与君半缘 作者:秋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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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使力将剑身逼出体外,沈雷迅速地点住了穴位以止住不断涌出的鲜血,这样子的伤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伤,他并不在意,只是为何他明明点住了穴道,却还能感觉到体内血气翻滚,十分难受,而那难耐的痛楚完全区别于剑伤……
“将军,您没事吧?”李翰堂自边上瞄到沈雷腹部染成了一片鲜红,慌忙上前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他,关心地问。
“没……”沈雷刚想开头,但到嘴的话却被疼痛硬生生地吞了下去,怎么回事?不是没有受过伤,以前做杀手的时候还受过更重的伤,可是这一次痛得很不寻常,他居然感觉到有炙热的液体自后面的洞穴内汩汩流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非不能忍痛者,只是那内部的绞痛越来越甚,以致他无法开口言语,冷汗不断地迸出,体内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地散去……
“将军?”李翰堂骇然地瞧着沈雷,虽在黑夜之中看不清沈雷此刻的状况,但是他扶着沈雷的手可以感受到沈雷的身子越来越沈,似已无力再支持,摇摇欲坠的身子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自马上摔下!只怕伤得不轻!
“李将军!你快带着大将军走,我们来断后!”下面的将士亦感染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有人出头对李翰堂道,下面的将士更是团团将沈雷围住,摆出保护之姿。
李翰堂感到双手扶住的身体越来越重,又扫视了一下四周,颇感责任重大,沉重地点了点头,自自己的战马之上跨到沈雷的坐骑之上,以身体护住沈雷,用力一驾,猛然冲了出去!将军你可一定要挺住啊!末将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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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雷咬牙想要保持清醒,只是天不从人愿,明明已是点了穴的,伤口的血渐少,只是腹内却是汹涌澎湃,内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刺破一般,血水在内部漫延,侵染着内脏,又似有什么东西在内部不断地挤压着他五腑六脏,鲜血更是如熔浆一样从身后的小*之中流淌出来!
不曾有过的不安自心中滋生而出,莫名的恐慌前所未有地攥紧他的心,以致他窒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产生了谁来救救他的念头。不是对死的恐惧,而是一种莫名的,他像是要失去什么,那东西对他而言却是比命还要重要,可偏偏他又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完全无法抓住它而不由得心慌意乱!
不要!
他不信天不信地,只是这一次他竟开始乞求上苍不要夺走他这宝贵的东西,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宝贵之物!到底是什么?!沈雷分外无助地捂住肚子,想要留住什么,可是这腹内之物却一意孤行地往外流逝……恍惚之间,他有了难以制止的绝望,他抓不住得始终抓不住……
李翰堂只听得背后传来“放箭”二字,不久背部便如着火般灼痛起来,体内的血液被一点一点地燃尽,身体先是滚烫随即又渐渐冰寒,他的力气与意识也渐渐消散,只是他身上背负着多少弟兄的使命,在大将军安全之前他绝对不可倒下!
只凭着毅力驾马前驱,如死士般不停地往前冲,不知行了多久,只是他不再听得到耳边的声音,身体也已僵硬,月西移而日东升,身下战马也带上了疲惫的粗喘,却还是不要命地奔驰着。
待到端木昭烨发现他们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端木昭烨自山上眺望而下,便见一枣红色的战马如火球般闪烁而过,只是马蹄声重,想必是一夜急奔已是无力,背上二人坐在后方的背上如刺猬一般插满了羽箭,前面的被抱围住,到不知具体情况。
他迅速朝他们奔飞而去,轻松地勒住了战马,战马已是疲惫至极,被他一勒便应声倒地,他细一看,原来这战马也受了伤,一夜狂奔下来已是到了极限,止住马蹄之后便断了气,还真是一匹有灵性的宝马!
只是如今还是人更为重要,他慌忙上前打探二人的伤势,他先是推了下李翰堂,唤道:“兄台?”却不见回应,他再一打量李翰堂满面死灰,四肢僵硬怕是死了有些时辰了。
“不……要……”听到沈雷微弱的呻吟,他赶紧将压于李翰堂尸体之下的沈雷拉出,所幸沈雷虽面色难看嘴唇发白,可有李翰堂护着除了腹上的剑伤倒没有别的伤了。敬佩地看向沈雷,这白沈雷还真是响当当的那么一号人物,不但部属对他忠心耿耿就连这畜牲对他也是死心塌地,若能活着他日必是一方霸主。
回头又敬重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一人一马,这二者对于主上的忠心也是令人肃然起敬的,沈雷虽伤重倒不危及性命,他索性先将这二者埋了,立个忠烈之碑,再将沈雷带回去。
端木昭烨埋好了一人一马,方抱起沈雷,匆忙赶往越过山头,来到山中峡谷隐秘之处,这山谷极为隐秘,若非对这一带极为熟悉,只怕根本寻不到,将沈雷藏于此处应当是颇为安全的,他也算不负那人所托了!
他才刚一进山谷,迎面而来便是一名灵气少女,她看上去不过双九年华,脸上带着稚气又藏了些狡黠,巴掌大的脸上一双圆目格外突出,灵动地转溜着,让人想要亲近她。
她才见到端木昭烨,便拧起了细眉,责备道:“昭烨大哥,你动作实在是太慢了,你想要一尸两命吗?”
端木昭烨吃惊一愣,一尸两命?一时半会之间,他竟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那少女不耐烦地催促着:“还不快些把人抱到屋内,孩子已是不保总要留住大人的命!”
端木昭烨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是难以置信地问着那少女:“香香,你是说白沈雷有孕在身?”
他一把扯开沈雷的衣襟,果然在胸前看到了火焰胎记,想不到这沈雷竟也是同族之人,只是像沈雷一般气宇轩昂之人怎么肯委身人下,若非对那人极为喜爱,恐怕无人能让他屈从,那这孩子另一个父亲除了白霁昀无第二个人选。然那白霁昀究竟何德何能,不但得那人痴心以待,便是连白沈雷这样的人物也委身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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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沈雷只觉得浑身酸痛,整个身子像是置身于烈火之中又似在冰天雪地里,只是一阵子煎熬一阵子寒彻骨,而什么东西带着血肉自他的体内生生脱落下来,自那个隐秘的洞穴之中带着灼烧的刺痛冲出他的体内!不要!不要就这么离开他!那是他极力要挽留之物!
“不要──”沈雷猛地坐了起来,挣扎着挥舞着手臂,前所未有地恐慌着,而眼前却只剩下一片血红,让他重重地又倒了回去,眼前一阵漆黑,他便什么也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了……
端木香香没有料到沈雷明明在昏迷之中,居然会做起来,她被吓了一跳,见沈雷喊了一声“不要”又沉重地倒了回去,知他还在昏睡不过是潜意识的挣扎,沉沉地叹息了一声,这沈雷明明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却本能地想要留住这个孩子,若到他清醒之时知道自己曾有过一个孩子,又不知道是怎样一番心情……
无限惋惜地瞧着刚刚自沈雷体内掉出的死胎,都已经三个月了,这本该是个很健康的孩子,本该……却就这样被人杀死在了腹中!这战争真是不知已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且现在亦不停息地夺去更多的人的性命,这混乱的局面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结束,多少妻离子散的人要到何时才能破镜重圆!
端木香香本是战争遗孤,若非端木昭烨出手相救,她已随着她的父母死在战火之中,看到此刻失去孩子的沈雷,她又想起了往事,心中分外哀伤,也分外地痛恨这些没完没了的战事,帮着沈雷清理好身子,端着一盆血水走出去,便看到了一直守在门外的端木昭烨。她
放下盆子,静静地看着这个丝毫不逊色于沈雷的伟岸男子,论起身份他本该是这个如今陷入一片混乱的国家的皇储,他比谁都更有资格去统治这个国家,偏偏这人却什么都不做,她看到他便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本不想说他,但是想起了往事,她又忍住奢望这人能出山去阻止更多的悲剧发生:“昭烨大哥,你本该是皇储,这个国家本该是你的,比起那些个领主你比他们更有资格坐拥江山,以你的能力来统一这个国家再建端王朝绝对不成问题……”
端木昭烨伸手止住她再说下去,淡淡地说道:“你也说了是本该,也就是说一切都过去了,端木王朝既然会灭,便说明属于我们端木一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既然过去了就没必要再重现。”他现在想做的事惟有守候着那个爱着他人的人……
端木香香不再说下去,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他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没有那份心,只怕这颗心所付出的是收不回来的,久久地,她方又开口:“昭烨大哥,你这般做值得吗?”
“值得。”他淡然一笑,只要那双眼愿意看自己一眼,便是死他也乐意了。
她已无言可说,又端起那盆红色,转身离去,端木昭烨倚着墙静静地望向天上浮云,只怕自己为那人死去,那人的眼也未必肯看自己一眼,那人就像这天上浮云,他只能仰望着却怎么也抓不到握不住,而沈雷和自己其实是一类人,只是不知道那沈雷若是知道自己有了白霁昀的孩子却又失去了该会做何反应……
等到沈雷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他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整个身子像被千军万马碾过一般,沉重得没有一丝力气,心里不知为何,竟有着挥不去的悲凉……
勉强自己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端木香香,面对这个颇为可爱的少女,他却格外的警戒,第一反应便是伸向腰际想要拔剑以对,却发现自己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他如今已是俎上鱼肉了吗?!
端木香香一转头便和他四目相对,意外地发现他眼中的戒备,不禁宛然一笑,道:“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隐居在这山谷里的世外之人,你们那些个战事与我们无关,你等等,我去找昭烨大哥。”
沈雷见端木香香转身离去,方转移目光吃力地打量着自己所处的环境,虽然不华丽却格外的素雅,倒有些世外之意。
“你醒了。”那声音气足而沈稳,步行无声,这个人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再勉强回头看去,却是一个高大却不显魁梧,面似无害却隐着睿智之人,这个人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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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沈雷挣扎着想要起身,端木昭烨慌忙上前止住他说:“你身子还虚,还需多多休息,在我这里你不必担心什么安心养伤便是。”
“你?”沈雷尽管想起身,无奈这身子疲劳至极,根本不听自己使唤,他只能再躺下去,锐利地打探着端木昭烨,他肯定地说,“是你救了我,为什么?”
端木昭烨一挑眉,并不否认:“确实是我救了你,什么为什么,救人还需要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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