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半缘 作者:秋至水
Tags:生子 美强
白竑听得脚步声,也不抬头,只是望向远方水上的鸳鸯,声无起伏地道:“昀儿,你来了。我们父子二人许久未对弈了,今日刚好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好地和为父来上几局吧。”
“孩儿遵命。”白霁昀应了一声,便坐了下来。
白竑一挥手,一边的侍女便都下去了,唯留下白成一人继续煮酒伺候他们父子二人。
21
父子二人轻啄梅酒,平静地下着棋,仿若是一对关系极好的父子,闲处于天地山水之间,远离车马之喧。白霁昀平时虽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是这棋局之上却很老练,与白竑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白竑玩味地看着棋局,一子落下,笑道:“真不愧是我儿子,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白霁昀的脸上意外地没有笑意,他冷冷地看向白竑,道:“我要的是沈雷哥活着回来。”
白竑眉头一挑,望向儿子,见他一脸严肃,知他并不是在玩笑,只是他嗤之一笑,嘲讽道:“你这般的布局,那白沈雷还有活着的可能吗?他要真能活着回来,那我还真得在白都内大开杀戒呢!”
白霁昀沈思了一会,方放下棋子,道:“如果我不让你杀沈雷呢?”沈雷哥既然答应他会活着回来,应该会回来吧……只是这一次,他心里真的很没有底……
白竑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冷然道:“他活着对我们没有好处。”
白霁昀瞧了一眼一旁的白成,冷笑道:“只是对你没有好处罢了。”
“昀儿,你要记住这世上无任何人可信,更不能妇人之仁,但凡不利于己的都要除掉,但凡可以利用的皆要利用,白沈雷的存在对我们而言是最大的威胁,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白竑吟完杯中酒,又让白成斟上,感到手上竟洒到了一些酒,看向白成又道,“当然如果白沈雷肯自宫以示忠心,我倒可以考虑不杀他,不过前提是他这次还能回得来。”
望向楼阁之外的水面,白霁昀脸上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待到他再回头的时候,又戴上了平日的艳笑,轻佻道:“就算是自宫的人,怕是也是另有目的的吧?”
“那要看是什么目的了?只要他怀的目的无伤我们的利益,又未尝不可?”白竑不在乎地说道,突然语气一转,笑道,“昀儿,告诉你个好消息,前些日子为父为你向齐地三小姐求亲,今日对方来信,应允了这门亲事。”
这句话才是他今日的重点吧,这事他根本就没有与自己商榷,只要有利,就算那齐三小姐是废人,就算自己不同意,白竑也要他将她娶回家吧!轻轻地放下棋子,他起身行礼,道:“一切皆由父亲安排,孩儿告退。”输赢已分,没有下下去的必要了。
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轻声说了一句,更似在自言自语,但是白竑和白成却是听得分外清楚:“在父亲大人你的眼里,娘亲也不过是一枚可利用的棋子吧。”
原本捏在白竑手指间的水晶棋子“砰”地掉落下来,滚到了白竑面前,他怔怔地盯着那枚棋子,透明的水晶在阳光之下光芒四射,而折射之中仿佛又映出了游寒梦那张我见犹怜的面容。
“夫君求求你!我不要去吴地!我不要离开你和昀儿!”“寒梦,你要知道吴地之强大,非我白地所能及,如今吴其看上了你,一心要娶你为妻,我若不交出你……他就要入侵白地!你也不愿白地遭受战乱之苦吧,更何况我们也可借吴地之力除去东面的魏,你更能前去吴地以制内乱,到时候我攻下吴地,自然就能接你回来!”
往事历历在目,似乎又能清楚地看到妻子游寒梦苦求着自己不要去吴地的哀伤,更是看到了自己为了一己之利将妻子送给了当时十分强大的吴地之领主吴其的狠心。而妻子走后,他却不得安宁,那几年里他纳了无数的妾室,只是却没有哪个女子能让自己可以安然入眠,每个深夜他总是能够听到游寒梦的低声抽泣。终于熬到了他占据吴地接回妻子的日子,却没有想到游寒梦尽然会选择永远离他远去,那时看到白霁昀满手是血,游寒梦身上又插着匕首,他真是想杀了他!那个十一岁的孩童!若非白成拼命拉住自己说那是自己和游寒梦唯一的孩子,只怕白霁昀早去了地下陪他娘了!
人便是如此,总是不珍惜自己拥有的,永远去追求自己不曾拥有过的,而待到失去了,方知后悔,可这世上终究没有后悔药,时间亦不会倒流,只能任由悔恨和空虚将自己一点一点地吞没,越是如此越要将权力紧紧握住,免得失去这最后的拥有,而除了拥着这仅剩的权力,他还有什么?
寒梦啊,你就这般狠心地去了,难道你对我的爱全然被恨掩埋了吗?
望了一眼注定要输的棋局,深深地闭上了眼睛,白竑自语问道:“我是不是错了?”
白成不舍地看着这个分外脆弱的白竑,这藏于内心深处无人知晓的白竑,心疼地答道:“主公你并没有错……”
22
与白地北部相接的是一片荒山,属于三不管地带,往往是山贼流寇的聚集之地,白地虽时常派兵来打压,但是盗寇之风还是难禁,不满于朝者或是其它地方来的流亡者总爱聚集在山头自立为王加以闹事,不过多是些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气候。
只是此次的黄巾乱匪分明不同于一般匪类,更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沈雷凝重地锁起了眉头,眺望前方战事,这些黄巾乱匪人数不输于他队伍的整齐也是十分的严谨,分明是训练有素,不似是短时间内聚集的乌合之众,他如今已深刻体会到白霁昀那句“要活着”的内涵了,只怕还不单是这些俨然是正规军出身的黄巾乱匪这般简单,如今形势不妙,他就算要撤退恐怕也不能原路回去……
但回去的路只有一条,除非他穿过北部的山区绕过去,也就是说前有虎后必有狼,他必须尽快解决一方,而避免落入前后夹击那样最不利的局面。“李副将……”
“末将在!”李翰堂听得沈雷一声唤,立刻上前听命。
沈雷沈吟了半刻,开口道:“鸣鼓收兵,全军后退一里。”
“将军?”李翰堂不解地看向沈雷,这帮流匪虽然难以对付,但是如今他们略占上风不见败迹,何以要后退?
沈雷自是明白李翰堂心中所想,但是他又不可将心中顾虑告知于他,只是继续吩咐:“然后就地扎营休息,不可解甲,等候命令。”他心底多少留了一点,就怕众军之中可能有间隙,到时候就更是麻烦了。
李翰堂按沈雷所说嘱咐了下去,士兵立刻井然有序地朝一里之外退去,然后就地扎营。虽然山区之内温度适宜不会觉得热,但是身上装着十几斤重的金属盔甲,那盔甲又密不透风,将士们自然觉得难受,不过既然是主帅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擅作主张地解甲,心里猜测着恐怕不久便又要厮杀了。
果然,入夜没多久,便接到主帅命令,从中间突破绕到黄巾乱匪后面去,战士们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收到命令便立刻起身。黄巾乱匪也没有想到沈雷会趁这深夜来袭,且沈雷的目的似乎不是将他们一举歼灭,而是穿过他们,这确实是出乎意料,令他们措手不及。
沈雷骑在战马之上,骁勇杀敌,下手迅速,此刻的他只想速战速决,快些摆脱这些黄巾党绕到他们后方返回白都,虽说就这样回去算是吃了败仗,白竑会借题发挥削了自己手中的兵权,但是总好过丧命于此!
而正在突围之际,忽听得李翰堂着急来报:“将军!将军不好了!不知从何而来又多出了一大批的人马,与黄巾乱匪前后将我们重重包围了!”
沈雷眼光一闪,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只是没有料到会这般快……但他到底是主帅,也看多了这些战事,沈稳地道:“李副将,你且吩咐下去,全军集中力量压向敌方左翼,突出重围。”
依他这几日的观察,这左翼的军力部署正是最薄弱的一节,以此为突破口应当突围有望,生死便在此一举了,他绝对不能死!他会活着回去见白霁昀的!
周围的敌人越来越多,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但是沈雷始终屏着一口气,顽强抵御着,他虽武功了得,但是敌人众多,虽都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但是总要对付下。
“白沈雷,纳命来!”厮杀间,他听到一人唤着他的名字,一股利气自背后袭来,他一个侧身,顺手解决了一边的小兵躲过了一剑,以剑气来看此人的功夫颇为了得,平时一对一他自然可以轻松应付,只是以现在这个情况还颇为棘手,一个转身看向那人,虽然头盔遮住了那人的面容,黑夜之中他只能见到一双诡异的眼眸,但是这双眼睛他却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23
这双眼睛他当在白都见过,当是……
只是如今这个场面哪容得他细思,才略微地走神便差点被一剑击中,他闪过之后反手一招,对方狼狈躲闪还是被他所伤,这令对方颇为恼怒,发招越发狠毒起来。起先他尚能占上风,只是时间一旦拖延,敌方用着人海战术,他双拳终难抵,体力消耗越来越大,渐渐不能有些支撑不住。
“将军!我们断后,您快走!”李翰堂拼着命带着一队人马包抄上来,一边帮着沈雷杀敌一边说道,此刻的敌人越来越多,对方的人马合起来怕是已有己方的三倍之多,又来得这般突然根本让他们防不胜防,如今死伤惨重,只怕他们是难以活着回到白都了,但求将军回去来日好为兄弟们报仇!
沈雷神情凝重地看着李翰堂,对于现在的局势他心如明镜,能不能活着逃出去也只能看天命了,他咬咬牙道:“我白沈雷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是我带着你们出来的,岂有我一人独自逃跑之理?我自当与你们共生死!”
话语之间,已经不知多少人又丧命于他手了,将士们虽已疲惫,但是听得主将这番言语,士气大振,敌人渐多,他们却是以一挡十,视死如归,一时之间,让敌方反而心生了畏惧和敬佩,竟有些不敢围攻上来。
只是他们不知的是,沈雷此刻变得格外的复杂,他甚至迷茫于究竟要不要活着回去,他不知道白霁昀究竟是要他生还是要他死,这分明是个死局,但是为何出发之前又要嘱咐他活着回去?他已经渐渐地摸不透白霁昀的心了,而意识到这一点让他分外惊慌,刀起回落之间竟有了一丝犹豫。
那露诡异之眼的主人看出沈雷破绽,趁机袭向沈雷背后,自背后一剑穿透沈雷的腹部。沈雷闷哼了一声,手中惊风剑在半空之中划出冷幽的寒光,不必回头,准确无误地刺中背后之人的心脏,不必回头他知他已赴了黄泉。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