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九重 作者:白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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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震迷糊了一下才说:“小琰,你,你没事?太好了。”松了口大气,忍不住微微一笑。
聂琰盯着他,眼神古怪,不知是喜是怒,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不会游水,你跳下去做甚么?”
聂震苦笑道:“我看到你在水里,不知道怎么就下去了。”自己也觉得难堪,又干笑两声。
聂琰身子一颤,又看了他半天,目光晶莹流转,似乎带着重重叠叠的感情,可终于什么也没说,只默默生了一堆火,低声道:“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烤干。”
聂震愣了一下,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难以掩住笑容。果然几下子把衣服扒了,交给聂琰。他才下过水,被春风一吹,冷得有些哆嗦,聂琰便示意他坐过来些,以便烤火取暖。
聂震心中喜悦,胡乱点点头,老老实实坐在他身边,有意无意用赤裸健壮的身子略为挨近了他,还装作不小心,挨擦了几下。可惜聂琰视而不见,只是一门心思翻来覆去烤着那堆湿漉漉的衣服。
过一会,中衣先烤透了。聂琰默默递给他。聂震接过,披在身上,觉得暖烘烘的。眼见火光中聂琰神色专注,可眼神中似乎有种接近温柔的东西流动。他心思一动,又打了一个喷嚏。
聂琰一言不发,默然把烤好的长衣为他披上。
聂震不禁心下一烫,脱口道:“小琰,你,你是不是回心转意了?”
终于鼓足勇气再问出这句,他心里十分焦切,直直盯着聂琰,不知道对方如何回答。
聂琰闻言一震,沉默良久,聂震只觉心都要跳出来了,春风一过,吹在胸膛赤裸的皮肤上,一阵寒冷,忍不住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聂琰如梦方醒,轻叹一声,站了起来,把聂震的衣服都递给他,自己转身默默离去。
聂震心里一阵冰凉又一阵火烧,十分难过,忽然跳了起来,也不管衣不蔽体,几步追了上去,抓紧聂琰的手臂,厉声道:“小琰,你不是说一直爱我么?你喝醉了都这么说,怎么现在反倒不承认了?”
聂琰冰冷锐利的目光刺在他脸上,让他的心也刺痛起来,缓缓道:“醉话岂可当真。”一用力,轻轻掰开聂震手指,颤声说:“不要再跟着我。”
聂震心里一阵绞痛,不知道怎么的,向来的冷静自持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刻意的讨好逗趣也难以撑下去,一伸手臂,狠狠抓住了聂琰,再用力搂紧他腰身,厉声道:“不许走!”
聂琰面色惨白,嘴唇微微哆嗦,忽然柔声一笑:“这句话,我也对你说过。你……可也没留下。”
那是聂琰垂死之际,却还是带着一点希望,苦苦挣扎着,只盼能挽留指尖转瞬即逝的一点痴情。可聂震对他说,我不会留下,你也不会死。
聂震想着往事,莫名就有些气馁了,苦笑道:“我只是不喜欢皇帝,不是不喜欢你啊,小琰。”明知道这个解释十分莫名其妙,可心烦意乱之下,平时机变百出的一个人,竟然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又愁又怒,一发狠道:“小琰,你不是……不是向来喜欢我……我的身子么,我乖乖让你……让你随便怎么,算不算真心实意赔罪过了?”
涨红了脸、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要命的话,聂震懊恼得想吐血。但现在实在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拿的出手,又是小皇帝喜欢的东西。只好恼怒地看着聂琰,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聂琰一怔,淡淡一笑,还是摇头,仍然要掰开聂震的手臂。聂震只觉全身的血都涌上脑门,也不知道是恼怒是伤心还是痛苦,蛮性上来,死死扣住聂琰不放。两人摇摇晃晃缠成一团,也不知道是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双双到底,差点一头栽进火堆里。
聂琰连忙拖着聂震一滚,两人就在火边翻了几个转,身子挨挨擦擦,都是一阵血气上涌,心中想起那些日日夜夜的温柔和狂热。
情丝一动,再难压制。便是这样粗野如肉搏的挣扎,也变得暧昧模糊起来……
脸庞、脖子、胸膛、小腹、腰身,下体……他们彼此的每一分每一寸,都那么熟悉那么灼热,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狂烈的占有和抚摩、亲昵,人非圣贤,如何忘情?
聂震闹出了一身大汗,喘息道:“小琰,小琰……”
聂琰被他挣得十分难挨,再也说不出什么,忽然低下头,用嘴唇堵住对方热情的双唇。
春风微动,水流脉脉无声。火堆不知何时熄灭了,连清风也静谧。
河岸深处,只有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似乎在暗示着某种忘乎一切的热情。
百般温存,肆意情狂,不知何时已经天黑,繁星漫天。
两人慢慢静了下来。聂琰出神一会,起身为聂震披上衣服,缓缓道:“起夜露了,快起来吧,别着凉。”
聂震听他口气温存,可也透着些疏离,心里暗自叹口气,也不顾得一身腰酸背疼,勉强坐起来,低声说:“小琰。”
忽然一伸手臂,死死抱紧了他,缓缓叹息:“小琰,你,你就那么恨我么?”
聂琰皱眉道:“松一些,出不了气了。”
聂震的头紧贴着他身子,闷声闷气道:“不能放,我看你眼神就知道,你还想走。”
聂琰微微一颤,无声微笑,神情也看不出是悲是喜,半天才说:“是啊,所以你放手吧。”
聂震只是摇头,越发把他抱得死紧,聂琰挣了两下,聂震却是下死力拖着,竟然挣不动,嘴里不住地柔声说:“小琰,小琰。”声音又是热情又是苦楚,竟是缠绵不已。
聂琰格格颤抖一下,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破碎,再也熬忍不得,嘶声道:“放手啊!”
聂震咬牙只是摇头,切齿道:“不放,死也不放!”
“死也不放!”
“死也不放!”
心里明白,这时候放手,就再也没有以后了。聂震不知道重复说了多少次,满心满意,只想留下双臂中这个人,十年缠绵十年恩怨,他的冤家他的最爱……
“呵……”聂琰死死盯着他,猛地,垮掉了一般,喉头发出一个破碎的声音,身子簌簌颤抖不已,忽然就是泪流满面,无法控制。
这倔强刚硬的少年皇帝,再是纵横沙场、处置政乱,再是艰险磨折,平生从不流泪。此刻却犹如面对挚爱亲人的普通少年,显出崩溃般的痛苦和脆弱。一生之痛,一生之爱,似乎尽情化入滚滚热泪之中。
“小琰……”聂震大惊,连忙搂紧了他,心中涌过强烈的怜惜和幸福之意。他知道,他终于得回他的小琰了。
“我恨你,老师。你老是这样狡猾,老是这样……”聂琰断断续续地说,可却下意识的抓紧了聂震的手,神情迷乱困顿,因为过度的激动,甚至无法克制身体的抽搐。
聂震胡乱回答安慰着,自己都不知道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只是感到怀中人的抽搐颤抖安定了一些,也略为松口气。
“老师……”少年轻轻咕哝了一声。
“小琰,小琰……”聂震轻轻抚摩着他的后背,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带着热情和温存,让聂琰沸腾的心事慢慢平静下来,眼皮微微合上。
犹如一个走了太久旅途的流浪者终于到达家乡,满足和疲惫一起席卷而上。从未有过如此宁静安详的心境,甚至……有些隐约的甜蜜。他轻轻叹口气,还是和以前的习惯一样,紧紧靠着聂震的身子,牢牢抓住他老师的手,十分贪心十分依恋的态度,迷迷糊糊睡着,慢慢堕入梦乡。
聂震搂紧了失而复得的情人,心中欢喜。
鼻子有些做痒,大概真的着凉了,可他不敢动,也不敢打喷嚏,怕惊动了怀中甜蜜熟睡的爱人。
春夜渐寒,聂震一边哆嗦一边闷声微笑,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偎着聂琰,慢慢也睡着了。
春风吹在聂震的额头,他晕晕忽忽醒来,便说:“小琰。”下意识紧了紧手臂,不料扑了个空,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一下子跳了起来。头晕眼花地四下张望。
可河岸边空无一人,只有昨夜的火堆灰烬还在狼藉地浮动着,告诉他昨夜不是一个梦。
心里一下子揪紧,冷汗流出,聂震大叫一声:“小琰!小琰!”
没有人回答。
他久经变乱,什么事情没遇到过,心中拼命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乱,可却忍不住手指簌簌颤抖。定定神,嘶声又叫:“小琰!”
忽然远远一人应道:“震,我在这里。”
聂震大喜,喘了口气。就见一人拂开满地长草和野花,一路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脸上微微含笑,不是聂琰是谁?
他微笑举起手中物事,原来是一棵草药,柔声道:“震,你昨夜做梦还在打喷嚏,真是着凉了。所以我顺便摘了一点草药,快含着吧。”
聂震松口气,大约之前太紧张的缘故,这一放松,竟然有些头晕眼花,眼前发黑。大概之前半年都在为了聂琰奔波劳顿,昨日落水,又赤身和聂琰纠缠,真是着了寒气罢。
聂琰何等聪明,忙一把扶住他,让他慢慢坐下,叹口气道:“还担心我走?我说了不会,自然不会。”
把草药一点一点撕好,喂到聂震口中,聂琰眼神仍然是昔日那样温柔如春水,柔声说:“再说,我怎么舍得。”
聂震总算松懈下来,又打个喷嚏,含含糊糊地说:“我从宫里逃出来,就找名医恢复了武功,自己到塞外创业。本来也有些规模了,可后来听到风声,说你重伤将死,我……我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小琰,你怎么舍得,其实我又怎么舍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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