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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扬不理会他，直接拖着他就走。

 

宁愿就这么被宁扬拽着走了，韩沐一路跟在宁扬身后，企图插话进去：“那、那个……宁扬……”

还没等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宁扬就拉开车门把宁愿塞进车里，然后只自己也钻了进去。

“呯”地一声关上车门，发动车子就开走了。

留下站在路边懵了的韩沐。

 

韩沐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咬牙切齿看着视线里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车，一字一句地低吼道：“那、个、家、伙……！！”

黎响隔着落地玻璃看着这简直像滑稽剧的一幕，耸耸了肩膀。

“被嫉妒中的男人盯上了啊，宁愿你自求多福吧……”

 

 

 

 

 

第24章 第24章

 

琉松市的绿植树以小叶紫薇为最常见，宁扬拉着宁愿的手腕，沿着正开着一树树繁花的紫薇树丛旁走过，紫薇在夏天开花，有红的、粉的、白的、浅紫的，看上去就像被霞光晕染的烟云，极其迷人眼目，那些或粉或白的花朵，堆积成云，热闹非凡，红尘味十足。

 

宁愿定点去的这家私人医院在山上，停了车走到医院，还需要三十分钟左右，山路两边都是整齐的花木，紫薇树正当开花的好辰光，在一路烟霞的花树下，很少看到其他人，紫薇开得烂漫，甜美的花叶相倾下，是色泽独特的树冠，这些紫薇树，很多都是从琉松树建市的时候栽下的，而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依然能开出如此靡丽的红尘气，这般盛放，也是底气十足。

 

花开得太过漂亮，总是惹得闲人攀折，有人折下这艳丽的花，却发现远远不如乍看之时炫目，于是弃之如敝履，随手丢于道旁，就像被抛弃的美丽女子——被攀折，又被抛弃，如此轻易。

“放手。”

宁愿看着地上的花枝，被粗暴地掷于水泥道上，细幼的花瓣散开了不少，宁扬扯着他的手往前走，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宁愿略略抬高声音：“宁扬！等等！”

他矜贵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放手！”

 

宁扬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宁愿双眼微眯，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

 

“叫你放手！”

随着这一声喝出，宁愿大力甩开宁扬的手，也不多看宁扬一眼，蹲下身小心的捡起那几根被丢在地上的花枝，他的眉目隽秀，此时却挂满了疼惜，在他精致的面容上摇摇欲坠，宁愿仔细地把花枝捧在手里，半臂长的花枝，像一缕烟霞，于白中透出淡淡的绯色，被几枚青碧的叶子护着，衬得宁愿的手指洁净异常，不禁让人觉得他连指甲缝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啧，这家伙从来都把花看得比人重，宁扬这么想着，随即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太对，宁愿固然是爱花如命，但此时他脸上却还有一种藏在极深处的黯然和不安，宁扬皱了皱眉，开口道：

“你……你到底在不安什么？”

他眼神随意一撇，说：“是因为失去的记忆吗？以前的事想不起来也就罢了，多大点事儿啊！”

背对着他的宁愿没有出声，半天后突然道：“……你不会明白的。”

 

宁扬掏烟的手一顿：“不会明白什么？”

 

宁愿还是那么背对着他，声音却拔高了不少：“没有记忆的不安……你怎么会明白！以前也是，今天也是，凡是知道我的人都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啊，听说这家伙失忆了’、‘真的假的？骗人的吧！’……别人都觉得是个笑话，没有人当真。其实有没有人当真无所谓，我也不需要别人相信。但是失忆了，最不好受的人是谁？！”

“还有你那个男友……他嘲笑我不配当你们的家人，但我是谁？！谁又是我真正的家人？！我们就是真正家人不对吗？？”宁愿的性格，在温柔平和的表象下，经常会有神经质的爆发，这种爆发源于他内心的不安和焦躁，那些遗失的记忆，总是能把他从平稳的日常生活中一下子推进失控的深渊。好在这样的情形很少发生，而且在发生之后，他也能很快收拾下来，平复情绪。

“说什么呢！我们当然是家人！管别人怎么讲！是就是！别人说几句就不是啦？”

宁扬眉毛高高扬起，他的语气十分肯定、决然。

 

“……我知道。”

宁愿起身，他转过身来，手里持着一束花枝，面上已经回复温煦平和，似乎刚刚那个失控大吼的人完全不是他，宁愿淡淡的笑着，穿着短袖的立领衬衫，在烟霞色的花树下，卓然华贵，那种天生天养的气度，全然不似红尘桃李花。

他看了一眼宁扬，伸手非常自然地摸出宁扬口袋里的打火机，替他点燃叼在嘴边的烟，看着愣住的宁扬，宁愿洒脱地轻笑一声：“没事儿，我刚刚就矫情一下……放心，不会再这样啦！”

宁扬意味不明地看着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来。

“……不管怎么说，先去输液吧。”

宁愿笑笑，手执着花走在前面。宁扬睁开眼，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宁愿的背影。

 

夏天的阳光带来的不仅有灿烂，还有酷热。

宁愿走在开了冷气的医院走廊里，他熟门熟路的来到朱利安的办公室前，出于习惯，宁愿没有直接开门进去，他站在门前食指微弯，敲了三下，听见门内传来“请进”两个字，才转开门锁慢慢走进去。

 

办公室里干净的有些过分，同样干净的办公桌后坐了一个人，肩背端挺，亚麻色的头发泛着蜜色的光，头发蓄得比较长，在脑后梳成一束马尾，银灰色西装外罩着白大褂。朱利安今天戴着一副金属框的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整个人看起来比这个办公室还要干净。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整洁精细，这个干净的仿佛被漂白剂洗过的人，却面带毫不相配的表情——他笑得太甜太美，毫无棱角，看起来圆滑得像一粒水银。

 

这就是宁愿的主治医生朱利安·西尔法斯塔因，这所私人医院的院长。

 

朝宁愿绽开一个作为医生来说，太过亲切的笑容后，朱利安站起身来：“午安，宁愿先生，来输液吗？”

“是的，麻烦了。”

宁愿轻车熟路地在一旁的单人病床上躺下来。

他捋起袖子，等待那深红色的液体注入自己的静脉中。

 

这是我应得的报应，宁愿想。

 

 

 

 

 

第25章 第25章

 

天气晴朗。

 

实际上，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是大晴天。

 

一辆军用越野车驶过闹市区。

车顶有一台看起来像是小型雷达发射器的东西在不断转动。

看起来就像一个盗用有线电视信号的“铁锅”。

 

一个沙沙的声音透过信号端传来。

“‘实验老鼠’的反应如何了？”

越野车里的人用严肃的声音认真地回答：“虽然扩大了搜索范围，但目前还没有反应。”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经过这辆车，听见车里的对话，或许会幻想这是一个什么秘密的军方行动——

 

其实真实情况也差不多了。

 

这边车里的声音再通过信号传到另一端。

信号另一端的房间里，有一个穿着靛蓝色礼服的男子，他正慢慢剥开一颗彩色糖果的包装纸，看着墙上的地图，把一枚硬糖塞入口中，“唔……是蓝莓味！真糟糕！”

随着接收端传来的报告声结束，一个恭敬但是冷漠异常的声音在礼服男子的身后响起：“搜索‘老鼠’暂时没有新进展，凯恩大人。”

“另外，萨瑟兰大人打电话过来，问您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礼服男子身后的人宛如一台电脑发声器，吐字标准清晰，毫无感情。

 

“啊……萨瑟兰这个扫兴的家伙，他的电话从来没有好消息。”

有着一双钴蓝色眼睛的凯恩摊开双手，孩子气的鼓起了腮帮子，他转头瞪着自己那戴眼镜的助理，不高兴地嘟嚷：“你是我的‘侍从’吧！泰奥克，为什么老在我面前提别的‘阁僚’，我会吃醋的哦！”

 

凯恩身后的戴眼镜男子沉默了片刻，才用毫无起伏的音调继续说：

“凯恩大人，萨瑟兰大人还交代说，要您马上回河内去。”

 

凯恩眉头一皱，瞪向泰奥克：“喂喂！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我才是你的直属上司吧！”

泰奥克向他深深鞠了一躬，动作端正，一丝不苟，就像是没有任何情绪能影响他的举动。

严谨到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人类还是机器。

“很抱歉我的凯恩大人，或许您会因为这些话而发怒，我还是要提醒您，虽然我是您的‘侍从’，但根据‘法令’，萨瑟兰大人的命令优先于您的意志，他不但是我的上司，也是您的上司。请原谅我的冒犯。”

凯恩的眼睛闪过一道刺目的光，他什么也没有说。

泰奥克却突然跪倒在地，全身微微颤抖，却强撑着说：“我……很抱歉，凯恩大人。”

 

“啧”了一声，凯恩转头，脸上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微笑。

 

“真讨厌啊，我还想亲眼看着那两只‘老鼠’被抓回来呢！真好奇‘它们’到底是为什么要往琉松市去呢……”凯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好奇的兴味，他舔了舔唇角。

 

跪在地上的泰奥克爬了起来，他依旧恭敬地低着头，没有语气的说：

“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晚上的飞机，请您做好准备。”

 

“河内啊……”

 

凯恩笑盈盈的脸上划过一丝黯然，快得让人几乎会以为是眼花了。

 

“要回到‘那一位’的身边去么……”

“啊啊，真是痛苦的甜蜜呐……”

凯恩有些失神的呢喃，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粒糖果，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在口中漾开的，却是苦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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