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天下 作者:白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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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暻越发心寒,淡淡道:"原来你至爱之人不是林原。"
聂熙一怔,想了一会,叹口气道:"我不会爱一个背叛我的人,对林原的情分,在天牢中代他逼毒的时候就没有了,那次逼毒就是最后一次纪念和了结。后来,我知道他很多事是皇兄所迫。很久一段时间,我连你也不能原谅,所以......"
聂暻心里百味杂陈,堵得厉害,半天问:"既然如此,你还......还......"
聂熙叹口气,握紧他的手,忽然一低头,亲了亲他冰凉的手指,低声说:"我若说不爱他,那定是胡说八道。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本来以为会恨他一辈子、记住他一辈子,可现在想起他来,竟然也并无太多难过,反倒觉得他其实也十分可怜。那时候,我就知道,和林原已经没有瓜葛了......一见那遗诏,我怕从此见不到你,急着想回来,不巧路上被人耽搁,这才拖了一阵。也幸好拖这一阵,才让我明白。原来,我一直为你心焦、牵挂、不舍,拼命也要保全你......那可不是甚么兄弟之情。"
他笑了笑,一伸手,把沉默如石像的聂暻深深抱入怀中。
"我至爱之人,是你,哥哥。"
聂暻身子一颤,静默良久,忽然轻轻一笑:"二弟,你忽然如此有情,见为兄态度淡漠,一定十分不快罢。"
聂熙见他一脸冷淡迟疑,笑着又亲了亲他的脸,顺势把脸埋到他的颈窝,闻到淡淡的白梅香气,那么熟悉那么温存的味道,顿时心神平静,连那一点懊恼也变成了似水柔情,含含糊糊地说:"不,我害得你那么辛苦,你再是折磨我、给我出难题,那也是应该的。皇兄......纵然情深一往,难免磕磕绊绊,你再有什么别扭为难,臣弟也只当作闺房趣味,甘心领受。"
说着忽然抬起头,目光如星辉流转,盈盈如醉,眨也不眨地看着聂暻,双颊又笑出两个小酒窝。看来,聂熙说是甘心领受,言语中早就用尽软语温存、讨好买乖,是自找台阶讨饶的意思了。
聂暻一听他满嘴胡说,也不知道是真的动情还是可怜自己恹恹欲绝,居然还提甚么"闺房趣味",越发不是味道,淡淡道:"别提了。"
聂熙听他语气不善,不知道怎么令他不快了,皱眉道:"哥哥?"
聂暻叹了口气:"我很累了。二弟,你先回去罢。海失兰犯边,已攻到西北兵马道,兵临兰州。我已经下旨,由吴王聂熙领军出战,戴罪立功。今儿就这样了,明日我和你仔细商量军务。"
聂熙一听,倒不意外,居然笑了笑:"这小子看来真的信了我改过的密件,举兵推迟了,现在才出来。时令已近寒冬,他占不到多少便宜。"说着霍然站起来:"是啊,奇怪......比密信约的十月还推迟了半个月,越发错过天时。论理说,海失兰熟悉兵马事,不该冬季发兵。他忽然如此冒险,近乎孤注一掷,定有缘故!"
聂暻点点头,赞道:"说的很是。我也疑他遇到甚么事,必须发兵。都海汗国的局势,只怕也有些玄机......这一二日,应该就能收到他们宫中密探的来信,可知端的。"
聂熙一怔,看了看他,叹道:"原来皇兄在都海汗国也安插了人手。"
聂暻点点头:"从永州回京,我就做了些布置。"
"哦......"聂熙叹口气,只觉聂暻精明莫测,每有暗棋出人意表,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打算的是甚么。
聂暻见他神情波动,轻轻问:"你......是不是有些怕我......"口气虽平静,心里泛过一阵哀伤。他知道聂熙向来憎恨他、防范他,是不是锋芒太露,聂熙又觉得他可怕了......
聂熙微微一笑,居然又凑过来亲了亲他流动着忧郁的眼睛,笑眯眯地答道:"不,我觉得很得意啊。我皇兄......神武天纵,英睿无比,偏偏钟情我这个稀里糊涂的混人......难道我还不该得意么?"声音慢慢软了下去,带着一点调侃的意思,亲吻也一路滑下去。
聂暻还是静静端坐着,有些木然的样子,并不回应。到了后来,毕竟微微闭上双目,苍白的脸上泛过隐约的轻红。
聂熙牢牢抱实了他清瘦的腰身,两人紧紧贴合,唇舌纠缠,再没一句话。
聂熙情欲一动,慢慢摸了下去,手掌滑入他长袍之下,只觉触手温凉,有种玉器似的柔润,十分可人。不知怎么就摸到他胸口,便轻轻揉捏他胸膛上小小的圆粒。
聂暻忍不住让了让身子,被聂熙一捞,又深深陷入他怀中,微微皱眉,却没说甚么,只是那小粒却忽然凸起了不少,忠实地泄漏了主人的真实反应。聂熙柔声搓哄:"我只想多亲近你一会......皇兄,你身子弱,我知道的,不会粗野......"
聂暻脸上泛出淡红,也不答话,清冷忧郁的目光渐渐多了一丝春雾般的朦胧。聂熙见他并不十分推拒,越发心动,轻轻啃着他修长的脖子,双手却抚上聂暻的腰身,滚热的手掌爱抚过他的细腰,一路滑下,一手在他小腹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滑动,一手却摸向下方,握住他的分身,略微把弄几下。
聂暻下腹一热,忍不住轻喘一声,随即想起诸多前尘往事,情欲顿时消散,摇了摇头,缓缓推开聂熙。
聂熙顺势握住他的手,看着他微微一笑:"还是担心?"
这时月色已经中天,霜白的光洒在他眉目、衣角,聂熙只觉他的皮肤是一种接近透明的雪色,连淡青色的血管也隐约可见,十分怜惜,便吻了吻他的鬓角。
"也没甚么,慢慢来吧。"他说着,有点暧昧地笑了笑:"你要快些养好,待我出战回来--"
聂暻不答,聂熙便自顾低声说:"皇兄,我很快就要出征,今夜抱着你睡,总可以么?"
不等他拒绝,顺手抱起他,轻轻放到床上,自己乘机挨了过去,扎手扎脚得缠得死紧。
聂暻被他弄得无计可施,头痛地说:"二弟,你怎么变得如此无赖......"
聂熙把头埋在他胸口,用力闻着他身上的梅花气息,含含糊糊地笑着说:"其实我本来就无赖......只对心爱的人......你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只对心爱的人......"聂暻心里一堵,说不出话,赶紧侧过头。心里层层叠叠的波澜,令他陷身惊涛骇浪,无法解脱。
这人出去一趟,性情大变,活象疯了似的。他说这次要疯一生一世,可一生是多么渺茫,人心......谁能说得清楚。那么疯狂迷恋的林原,聂熙终于也慢慢忘记了,如今聂熙对自己忽然而来的温存,又能留多久呢。
他闭着眼睛,只怕失态,沉默一会,实在熬忍不得,只好说:"今夜月色很好,好想弹一曲。可惜我的琴不在这里......"
聂熙果然献殷勤,不肯假手太监,马上说:"在哪里?我去拿。"
聂暻轻轻说:"崇光殿前有个小房间,专门存着我爱用的琴。"聂熙亲一亲他微皱的眉心,笑吟吟道:"我马上去取,正要领教皇兄佳奏。"
聂暻点点头,静静看着他高挑的身子走出去了。月光洒在他肩上,让眼前一切变得越发像个虚幻的梦。人生如梦,原来是这样。也许......有一天忽然醒来,真的只是个梦罢,不知道届时如何过得。
他扯动嘴角,涩然一笑,命令自己多想一想怎么对付海失兰,别在这事上头夹缠不清了。
聂熙走了出去,看到曹欣然带着几个人还在院子外面烤着火炉傻等,一个个困得东倒西歪。他不禁十分抱歉,正要开口,看到众人愕然的目光,不觉一笑:"不错,我是吴王。"众人虽惊骇,看得出他和皇帝大非寻常,不敢说甚么。聂熙见他们一个个睡眼惺忪,忙命令众人下去,只留了值夜的太监守屋。又问曹欣然:"曹公公,皇兄的琴在哪里?我对这一带不熟。"
曹欣然微觉意外:"陛下的病还没好,他怎么就想抚琴了?"
聂熙忙道:"我知道看好他。皇兄这病,多说笑一下反而好些,也不宜太憋屈着。"
曹欣然觉得也是道理,其实聂暻真正的病根还是起于聂熙,既然吴王回心转意,皇帝不药而愈也是有的。他两兄弟要怎么弹琴奏乐地折腾,总好过以前动刀动兵。便说:"那奴婢带吴王去取。"
于是曹欣然挑一盏宫灯,带着聂熙一起出去。
这几天一直下雪,就今日才消,夜间出来一轮明月,照得地上积雪一片皎洁。聂熙随着曹欣然,静静穿行在重重宫院,地方是熟悉的,但岁月斑驳之后,又重新涂抹修缮过,瞧着总之不似当年。他不禁回忆起一些往事,心里感慨。
从小,聂熙其实比较受老皇帝偏宠。世人都道他雄武大略,有人君雅望。他自己也是意气高远,少年时更是雄心万丈,若非遇到手段精明厉害的兄长,他决计不甘居于人下吧。
实话说,现在也未必就甘心,不过......上位者是聂暻,所以也不用计较了。这一生,甚么惊涛骇浪都遇到过,万千劫后,难得还有一多情人相守,如此也算称心得意。帝王权位,不必十分在意,付之一笑也罢。
想起聂暻,百事入心,有些酸软甜蜜,倒如醉酒一般。看着皑皑雪地,照出自己的影子,聂熙不禁一笑,居然对着影子自语:"这家伙是天下第一蠢人,浪费了多少春花秋月。"
曹欣然听到他好像在说甚么,忙回头问:"吴王有何吩咐?"
聂熙一怔,哈哈一笑:"啊,没什么。我说好亮的月色。"自己也觉得今日轻狂之极,似乎有甚么闷了他很久的东西霍然开朗,整个人都变得飘飘醺醺的,随时可以飞起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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