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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狐狸+番外 作者:关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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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灵异神怪 怅然若失

 
秦霄遥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向上指了指:“哦?既然如此,昨夜梁上君子是谁?”他语气转冷,“再给你一次机会。”
谢颜盯着他,额头上恨不得渗出涔涔冷汗。他半低着头,余光仔细观察秦霄遥。就算他现在手段怀柔,若确定自己在说谎这会儿也该发怒了。既然还有机会,就说明他还不确定。
 
谢颜眼睛一亮,耷拉着耳朵装得心有余悸:“……自从来到这里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是什么人就不清楚了。”
秦霄遥起身,淡淡道:“你确定?”
谢颜一咬牙,还是点了点头。
 
秦霄遥一步步走近他,弯身抬起他下巴,“睁眼。”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谢颜在那片灿烂金色前总是不由自主腿发软,然而攥紧手心还能感受到风雪寒夜身侧好心猛兽的温度。那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尝到希望的味道。
他黑亮的瞳孔直视秦霄遥,惯常的茫然小心,连眨眼都不自觉变得缓慢,只要秦霄遥再靠近一点,他就会露怯。然而对方只是审慎地注视他,虽是片刻也像过了很久。
秦霄遥终于松开手:“是些不相干的人,已经收拾了。”
 
自白日关遇袭他便猜到是谁捣鬼,虽意外叫谢颜流落在外,却也使叶长庚野心暴露。蛇王太急于达到什么目的,不然不会有那一箭。纵使埋伏的人掩去身份,完成任务便退去,鹰族还是追踪到蛛丝马迹。
叶长庚既然要谢颜有用,只怕早已在他身边安插了探子。昨夜秦霄遥早知有不轨之徒窥伺,怎么玩弄谢颜本就随他喜好,他是乐意圈着谢颜不放出去的,否则早晚麻烦无穷。若是不巧令人误解,也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今日不过诈上一诈,谢颜没胆说谎。如果是对他心存别样心思的侍卫此刻早该没命,是叶长庚的人么,那便更加有趣。
秦霄遥沉吟,只是叶长庚要谢颜做什么?“日”久生情这种事是不存在的,何况也没那么久。
 
谢颜见他不再盯着自己,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又想睡了。他侧卧倒在柔软床榻上,恰好压到秦霄遥一片衣袖,毫无防备的样子。
秦霄遥捏他后颈将他拎起来:“不怕我把你甩出去?”
谢颜装迷糊,只做犯困,蹭了蹭对方。最近据他观察秦霄遥很吃这套,况且现在他也是真的困。打点精神应付了秦霄遥后更觉疲累。
 
终是有一双手摸上他发顶,他安心等着被摸,那热度却犹疑片刻,随即坚定地揉了揉,像是那分明的动摇不曾存在过。
“以后不必常见生人,老实呆着。”秦霄遥言下之意似乎是自己终于不用再做那种事,谢颜却没有多高兴。就算只有秦霄遥一个人,本质上仍然是一样的。
 
他也只当命令接受,“嗯。”
秦霄遥似是不太满意,又捏住他尾巴:“从今天起,叫大哥。”
谢颜一怔,秦苍流第一次笑吟吟哄劝他叫哥哥的时刻赫然在目,那大概是他被骗的开始。想按照要求说出,那两字却堵在喉中,像块巨石,咳出便啼血。
 
秦霄遥已然眉头微皱,谢颜一咬牙,靠在他胸前低低地唤:“……大哥。”他年纪尚轻,声音软而清亮,此刻心中怨愤不敢表述,尾音便低回婉转降了下去,听在秦霄遥耳中却别有一番意趣。
 
 
二十
 
谢颜对秦霄遥其实称不上讨厌,然而就像此刻他们之间距离近在咫尺,谢颜却仍低垂眉目,是敬畏更是漠然。秦霄遥不是不知道的,他只是理所当然地选择无视。
谢颜就像他养在掌心的宠物,纵是怎么不情愿,也翻不出天去。秦霄遥抚摸着谢颜后颈漫不经心想着,宠物总是要依赖主人才能生存。
 
谢颜仍然记得幼时对秦霄遥单纯的孺慕之情,天光破晓,森林边缘一身戎装的挺拔少年像一道黑夜与曙光的分界碑,骄傲矗立。而他叼着一串果子,半条尾巴拖在地上毛都脏兮兮地翘起,傻兮兮地立起身子举起前爪,歪头打量对方。
那时的秦霄遥也拎着他后颈策马而去,却是笑声清朗。他甚至还将谢颜放在身前,而不是背后的马鞍上,免得他在颠簸中摔下去。
 
谢颜叼着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不松口,浆果破裂几颗,鲜红的汁液沾在他胡子上。他遗憾委屈得要哭,那样子太滑稽,秦霄遥彼时仍是少年心性,情不自禁揉了揉他耳朵。
谢颜笨笨的,母亲又去得早,庞大天地无处容身,森林深处更是不敢涉足,只有在外围与小小虫鸟争夺食物。此处不必凡间,凡为生灵多有灵性,弱肉强食也就格外残酷。他很明白,身为这一族不多的后裔,若是秦霄遥寻不到自己,只怕此刻自己早就变作一袭狐裘、一丸丹药,或是其他。
 
虽然同样是没有感情没有知觉的物件,做只乖顺的宠物总比彻底被抽离意识好些。谢颜想着想着又觉得累,他还不到千岁,却已觉尘世落寞。唯一生存的信念便是生存本身,再加之被看得严,更不容他有别的想法。
这么多年下来纵使谢颜也学会了面无波澜平淡接受,他想着想着,秦霄遥顺毛摸他的手太舒服,索性也就变回原形,拉开这暧昧距离,伏在秦霄遥膝上睡去。
 
狮王未归,正式见到叶长庚的日子却是渐渐临近了。外间风云动荡,此处却闲了下来。秦霄遥每日总有看不完的公文,也不知道秦苍流驻守鹰域究竟有什么作用。他新添了个爱好,让谢颜在他身边呆着。有时磨墨,有时添灯,不然狮域这样寒凉,抱着暖手也是好的。
谢颜每次被当做暖炉用都有些无语,但这样总是多了些自由,何况秦霄遥随时随地上下其手,与其说是爱抚不如说是顺手抚摸狗头,也就怨不得他毫无定力时常变回原形。
 
狮域日长,每日自窗棂中透入的耀目斑点虽是隔了重重帘幕,依然刺目惊心。似在提醒人又虚掷一日辰光。
谢颜变得更加嗜睡,常常想起冰天雪地里的那头大狮子。他极力合拢双眼想象自己仍是齐尧风身旁那安心而舒适的小小一团,哪怕只在阴影中留下过形状,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依然令人满足。
 
日子过得晨昏颠倒,他醒着也像在一场梦中,夜半皱着眉寻找热源,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热切摸索着实在的生命,最后总是一头拱进秦霄遥怀里,惹来对方一声轻笑。很快便发觉不对想要挣脱,却早已被牢牢禁锢住。
秦霄遥的吻落在他额头,“别拱了,快睡。”他白日操心的事也多,此刻声音中竟也有一丝疲惫,似是坚冰无懈可击表面滴落的一滴水珠,水迹蜿蜒,像是他的软弱或柔情,很快自那光滑表面滑落,消融。
 
然而秦霄遥现在会吻他,这令谢颜感到迷惑。他们之间一向是话都很少,除了分开得太久时,自己总要重新习惯一下。现在秦霄遥却有意无意开始做些亲昵举动,还引他说话。他很不解,怀疑这又是什么新的手段。
 
每日万道光芒自头顶不容反抗地扫射下来时,谢颜总会第一时间竖起尾巴遮挡阳光。秦霄遥再把他尾巴撸下去,好笑地半威胁半哄诱着将他从温暖床褥中拖出来。谢颜只是哼哼着不合作,反正秦霄遥的幼稚大概也尽用在这种地方,居然百玩不厌。可能每次最终看到谢颜不甚清醒哀怨的脸,他都会很有成就感罢。
 
也怪不得谢颜日渐懒惰,秦霄遥虽然不说,疑心病也愈加严重,他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也没有事做,当然是除了睡还是睡。何况他其实睡得并不好,有时夜晚是令人仓惶的,带着彻骨凉意的尖锥从足尖一路挫骨扬灰,直到破开酸痛的心,稀释血液至苍白,令他徒劳挣扎,而梦魇耀武扬威。
不在梦中,谢颜都没发觉自己其实这样痛苦。而若身醒,还不如就陷在梦中。
 
就算是步步紧逼,绳索勒住心脏一寸寸绞紧到喉头干涩,就算是离秦霄遥越近越觉得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那纯是这具身体自发行为,他仍然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这种种细碎折磨,谢颜都可以沉默掩过,他甚至有些享受这痛觉。
那么酸楚,才能将他自欺欺人的假象撕裂。
 
谢颜仍然记得齐尧风拍着他的肩说:“你该多笑,再大的难关也怕乐观。何况,”他恶劣地补充一句:“你穿女装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肯定能找到婆家。”
身为狮王,竟然这样天真赤诚。谢颜想自己是该觉得荒唐的,对方落在他肩上的手却又那样有力,他的生命力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辉,让谢颜的疑虑全都蒸发。
 
“看呆了?”回忆中齐尧风露齿而笑,而谢颜忍不住轻合上双眼。若真有人能统御冰雪之国,他或许可以威严不足,却一定要像源源不断的热源,为子民带去希望和信仰中的春天。
他的活力和承诺令谢颜觉得自己还活着,不同于叶长庚若即若离的怜惜,齐尧风是真真切切关心他。哪怕他的关心有限度,哪怕他的关心或许只是出于那个姓氏,谢颜一样珍惜。
 
兽类都有直觉,他隐隐预感,自己或许再也不会离开这漫长冬天。也许一觉醒来,他仍然在那偏僻的洞穴边缘颤抖着团紧自己,只是这一次他终将发现天下之大,并没有一头好心的狮子。
只有一层又一层积雪,将他蹒跚足印缓缓掩埋。
 
倒也不是不可接受,那样反倒比较现实。谢颜靠在秦霄遥身上将对方当做靠椅,懒懒地想。秦霄遥放下一本公文,心想这几乎是恃宠而骄的意思了。
说不上是恼怒或愉快,他拍了拍谢颜脸颊:“这样都能睡着,也是种本事。”
谢颜眉目微动,不好解释只是在走神。赧然离他远了些,手指扶住桌边。秦霄遥顺着他宽大衣袖中透露出的细细一截手腕看去,不禁皱眉。
 
谢颜安静地任他抱着,目光不知看向何处,手指也只是松松搭着,好像掉下去也无所谓。几绺散发垂在脸颊旁,遮住了他脖子上前些日子秦霄遥留下的印记。
依稀想起自己似乎是手重了些,“还在痛?”他平常地问,谢颜也就无知无觉地摇摇头。秦霄遥越来越觉得不对,即使谢颜体型本来就小,现在也瘦得过分,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坐在他膝上几乎没什么感觉——连尾巴都没那么蓬松。
 
他扳过谢颜的脸让他正视自己,不出意外看到谢颜立即开始低头。本想说些什么,发觉能出口的还是只有问句。谢颜基本是他说一句便给点反应,不然就静静地坐着傻晒太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虽然以前也乖,现在却几乎是死寂了。
 
秦霄遥并不想贸然破坏自己所得,他尽量放缓语气:“叫人送些香具香药来吧,本王听闻白虎娘子颇好此道。”谢颜很给他面子地抬起头,微笑一下。他的笑容在强烈的阳光下如此稀薄,以至于落在秦霄遥眼中的只有一个虚浮而遥远的幻影。
谢颜感到自己又被秦霄遥拉回去,如果不是太了解对方的专横,他会以为这是不安。耳边又落下一句承诺,“很快,我保证。”
 
时光倥偬,的确很快。谢颜自他臂弯中偷眼望蔚蓝苍穹,若还能入轮回,情愿做一片聚散无根来去无因的云,白云苍狗,与这残酷时间融为一体,做它无言的见证。
 
这次秦霄遥的确信守了承诺,只是谢颜没想到,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叶长庚。
 
 
二十一
 
那天谢颜被秦霄遥捞起来的方式也没什么不同,仍然轻而易举得就像货真价实的老鹰叼小鸡。只是谢颜揉着眼睛摸索衣服时只摸到身旁仍然留有余温的空位,他迷惑地瞪大眼睛试图将眼中的不解传递给衣冠楚楚的秦霄遥。
秦霄遥看着他,示意侍从放下一套崭新白衣,嘴角噙笑:“有客来访。”说罢便不再言语,好整以暇在一旁等他换完。
谢颜有些不情愿,慢吞吞拿起衣物,双足着地,摆手拒绝了欲帮他更衣的人。侍从试探地望了一眼秦霄遥,狮王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挥手清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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