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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番外 作者:中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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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欢喜冤家 青梅竹马

  赵如磨继续说:“在河间,除了曹溪那帮人,没有人敢动卫微。再说,还有子卿兄看着呢!”所有的宾客中,卫微给出的寿礼是最贵重的,百年的山参与上好的冰片麝香,卫家的财力可见一斑。今日是荀域的寿辰,虽然荀域平日里看起来放浪不羁,其实是很靠谱的。有他在,绝无卫家大少来贺生辰却发生意外的可能。
  老残正在沉思,对面的人笼罩在明明绰绰的月光下,目光像是看着很远的地方,轻声道:“铁兄来河间多少时日了?也是时候抽身了。”
  老残心里“嘎登”一声,问:“案子查得怎么样了?”若不是泥潭,何来脱身一说?若是一早就知道的,你怎会粗知会我?既然之前从未提过,可见是最近发现的,是因为案子的缘故?
  赵如磨“嗯”了一声,继续说:“老曹的反应太奇怪了,其间必有猫腻。”自赵如磨来到河间,曹溪虽说没有明面上热情支持查案,至少消极应对是真的。之后的事情就越发诡异了,曹溪先是指使驿站将赵如磨一行人赶了出来,之后又不停示好,轮番送来各色美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老残都是看在眼里的。
  然而只有这些,不足以支撑赵如磨的说法,毕竟老残和卫员外的交情摆在那里,怎么能因为案子透露出来,不知诡异在何处的诡异就一走了之?所以老残听了这话,只是保持沉默。
  赵如磨偏了头,似乎在思考是否要全盘托出,最终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
  老残了然,回身收拾了个包袱,和荀域说一声抱歉,有事情先走。出门的时候环顾四周,果然不见卫微的踪影,周围找人一问,说是:“醉了,在房间休息。”于是与赵如磨冒雪前行,期间踏雪无痕,一道回住处。
  等到了住处,抖落斗篷上的雪花,吩咐端了驱寒的姜汤来,两人喝完后,赵如磨才慢慢开口:“铁兄知道我是因为什么缘故来到河间的吗?”
  老残知趣地回答:“为道台大人监审河间许府纵火案,难道不是?”
  “明面是这样的,来河间前我特意转到省府找了张道台拿到公文,为的是能光明正大插手此案。”赵如磨心里也知道这个说法没法取信于人,继续说,“而我找张道台拿公文是为了方便替长公主寻人。”
  老残见赵如磨沉默下来,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宜告知外人,于是了然地接过话头,道:“老弟,既然牵扯到公事,就不必说下去了,我都了解。”
  赵如磨摆摆手,表示知道了:“我说的简略些。嘉成年开头,我在长公主府任事,自九月上旬接到这个差事,说是长公主昔日闺中密友日前离奇过世,特让我来打探消息以及查明真相。不过特意叮嘱要严加保密,不可泄露。”说到“保密”与“泄露”特意加重语气。
  赵如磨倾了身子,挪向前来,继续说:“这就是我为何行事困难的缘故了。大凡皇亲国戚办事,都有特定的人马带了印鉴,地方官见了,哪敢不配合?我此次行事,一个相帮的也无。我又从未在地方上任过官职。天高皇帝远的,州县的地头蛇哪里喊得动?于是才想了个法子,找道台拿了公文,好歹有个身份在。”
  赵如磨听见冰雹砸在屋檐上的声音,停了一会:“自我来到了河间,多方验证得知许卫氏果然是长公主要找的人。你也许会疑惑,为什么长公主找的人要多方验证。这其中也有个缘故。为的是长公主唯恐多一个人知道,连遣来办差的我也说的很含糊。所以,为了确定许卫氏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只能多方验证。在验证的过程中,我对长公主的遮掩态度产生了一个猜测,并寻了法子,就在前几日证实了这个猜测。于是我才了解到长公主不欲人知的缘故了。”
  “兄长见多识广,知道是什么缘故吗?”赵如磨盯着老残的眼,问道。
  老残心里想:你说的这么含糊,我能猜到就怪了。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赵如磨放下心来,说:“不知道有不知道的福分。知人阴私者不详。总之,这是性命攸关的局。铁兄不是局中人,为身家性命计,趁早脱身,弟言尽于此了。”
  老残整理了一会儿思路,才明白,原来赵如磨的意思是他探寻到长公主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可能会因此丧命,劝解未身陷此案的自己及早脱身。于是疑惑地问:“既然如此凶险,老弟你为何不走为上策?”既然劝我脱身,你自己留在这做什么?
  赵如磨苦笑道:“我不能。”老残听到此话,脸色微妙起来。
  赵如磨看到老残会意的笑容,知道他猜到了,于是点点头:“铁兄知道了。”
  老残以沉默默认。既然情势危急到性命攸关的地步,赵如磨也不能离开的缘故,大概是他能一走了之,身为局中人的卫微又能怎么办呢?赵如磨不过是被任命审案的,情势紧急还可隐姓埋名远走异乡。但是卫微作为涉案人的一方,怎么都不能绕过这个案子的。
  赵如磨心底一松,老残见多识广,又丝毫不沾染世俗那些偏见。自己与卫微的情谊在他眼里便如明镜似的。这样一段情,在风雨飘摇的今日、不知明日何在的今日,自己如今到底能有个人说一说了。
  老残能够明白世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与性别无关,实属难能可贵。赵如磨知道,世人能够接受断袖之癖,甚至引为美谈。但是碰到不肯娶妻生子,一意双宿双飞的,世人就不能理解,想着这人肯定是失心疯了,玩玩就可以,怎么能当真?游戏人生成为常态,执着追求反而被嘲笑,世风就是这样坏掉的。
  他从没和任何人说过他心系何人,因为世人不能理解。世人提起龙阳之癖,总是与淫/乱/滥/交联系起来,但是他从没碰过卫微,一个指头都没有。又或者他对卫微的心思,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罢了。
  老残长叹一声:“想不到老弟竟然是个情圣。”情势紧急得要人性命的程度,你都劝我速速离开了,如果没有卫微在,你自己肯定也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吧。但是就因为卫微不能走脱,你竟然也不走,如此的有情有义,一般人是做不到的,不是情圣,又是什么?
  赵如磨只是苦笑,情圣?真是讽刺。
  老残想到今天卫微哭的凄惨时赵如磨毫不犹豫拔出的脚,以及赵如磨说过之后果然不见的卫微的踪影,心里叹气:这人分明打算与人同生共死,却不愿意给他一个好脸色。试探着说:“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是误会就好了。”赵如磨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世间有情人因为误会分开,最后因为解开误会而在一起只是茶话本子的套路,为的是剧情精彩好看,博人眼泪。而事实上世间的阻碍太多太多,基本上是不可解的,哪里就和误会一样简单?而且有情人之间心意相通,哪来的误会?就比如他和卫微之间的分离只是因为卫微中途变卦。心意改变这种事情,凡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老残看到这个笑容,心里想,不止卫微,眼前这位心里也受到了创伤,才会笑得如此悲愤,那笑容中似乎含有对世间准则的嘲讽,以及无可奈何。
 
  第33章
 
  老残看到这个笑容,心里想,不止卫微,眼前这位心里也受到了创伤,才会笑得如此悲愤,那笑容中似乎含有对世间准则的嘲讽,以及无可奈何。
  赵如磨清楚他与卫微之间不是误会而是无解的死局。
  老残看赵如磨的样子,知道他打算诉说,于是洗耳恭听。却看到赵如磨看着自己一会儿后突然笑了,自嘲地说:“铁兄,我看着你,就觉得自己的小情绪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自嘲地笑了。
  等他笑完,听到他声音恍惚地继续说:“我与微微之间没什么误会,最大的矛盾是他爱自己胜过爱我。”因为卫微的名字是连声,赵如磨发音含糊,若是不仔细听,听不出他说的到底是“卫微”还是“微微”。
  “这本是人之常情。”赵如磨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说,痛苦地低下了头,好像对他要求爱人爱他胜过爱自己很不好意思。
  老残拍拍他放在桌子上攥紧的手,心里知道:自私是对相爱最大的阻碍。
  “因为他更爱自己,所以在他应了我之后,一旦他发现前路险阻,他总能找到更好的之后,他就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了,否定了我们之间的所有一切,也不管我怎么想。”赵如磨脸上露出痛苦与愤恨的神情。
  老残恍然大悟:这世间恐怕没有人比你更爱他,也没有人比你更恨他。难能可贵的是:在度过十几年的愤怨之后,你们重逢,你知道他家里有难,还是抛下仇怨,义无反顾地地选择帮忙,就好像你们之前从未分开过一样。赵如磨人品贵重,可见一斑。
  “可怜那个时候的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抛弃我,本来是说好了的。正是因为我凉德藐躬,才上干天咎。他走了以后有段时间我一直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大病了一场,吃不下睡不着。还天真的想追过去问个究竟,结果跌落悬崖,摔断了腿。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那几个月,我一度产生寻短见的想法。也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么过的。之前看书上说相恋的两人一旦分开,日日以泪洗脸,我总是以为言过其实,后来才知道是情未到深处。说来让人笑话,家里为我好不容易医好了双腿,除了雨雪天格外疼痛外没落下什么病根,我却差点哭瞎了双眼。”
  “后来,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走,但到底接受了这不是我一人之力能够改变的事实。伤养好了以后,我想着:日子还是要朝前看。”赵如磨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太痛了,忘记才是最好的办法。于是我去了秦淮,也见识了别的柔媚入骨的男子,甚至与高门闺秀定了亲。最后却悲哀地发现,我忘不了他的脸。其实究根起来,我们并没有做过什么,他甩甩衣袖走了,留我一人在这泥潭中苦苦挣扎,不得脱身。”说着不停地摇头。
  “既然我心里有人,自然不能娶亲祸害别的好人家的女孩,于是取消了婚约。家里自然容不得我此种行径,我和父亲闹翻了,跑了出来,一直在外面游荡。”赵如磨看着老残,继续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想明白,他离开,只是发现我们都是男子,前路难走些,他想要正常的生活,娶妻生子。我想,他是知道他走了我会有多难过的。但是他不在意,因为难过的并不是他。他能这样狠心,不过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罢了。说来好笑,这样简单的事情,我竟想了十多年才想明白。其实也就是破除有人爱过我的幻象。我一直看不清是因为我对他的用情太深。”
  “我离开家后,心里对他曾经对我的情意满怀感激。想着这世上没有人爱我,毕竟微微爱过我。那段时间干什么都没劲,了无生意,只是活着罢了。之前我从来不读佛经,因为害怕读了以后就会出家。但是整晚失眠以后,我尝试了很多办法,学了很多新的东西,也开始学佛。决意修行,于是吃长斋,戒酒布施,为修他在人世间的平安喜乐,祈祷他心愿得偿,既然他想要正常的生活。但其实我不知道有我这样默默地爱着他,至死不渝,他到底能不能平安喜乐,因为每一分欢愉都是要用血与泪的代价来换取的。”赵如磨说得这样认真,老残知道他的话半点折扣也不打,但是,这样的情意,毕竟世间罕见不是?
  “其实后来想想,卫微他也没什么好,资质有限。然而我在与卫微结识的前十五年,从没有人这样待过我,我一时会错了意,也是有的。卫微那时候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有什么主见?不过是我说他应了。但之后,后悔就晚了。后来,我读程子的书,程子说,心上不可附着一物。为的是心上但有什么时刻不忘,便损了致知的学力。那时候我便知道自己不过俗世中一庸人罢了,到底不能破除这贪嗔痴怨与颠倒梦想。”
  老残了然,问:“既然你们能够重逢,卫微这些年身边也没有旁人,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的确是天意。如果我没有来,微微可要怎么办呢?当年他对我的心以及我对他的心都是真的,便是让我亲眼瞧见了他有难,怎能不帮?再说其实知道此刻我心里也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赵如磨见老残满怀希冀,知道他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你看他此刻做出旧情难忘的样子,其实他人怎知真假?人有时候遇到情伤,总是想着换一个人就好了,但其实不是,人与人都是一样的。再说便是真的,又如何?”现在他对我的心没有当初的一半真。再看看他在爱我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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