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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月 作者:玥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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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苍昊原以为到东厢守卫应该能见得到阎月殇,怎知一连守了三夜,却都没半个人影出现,就连笛声也听不到。
  是病了吗?还是说,阎月殇与他见面的事情被阎日愁知道,所以阎月殇被禁足了?
  因为在养伤的这段期间,他从来没有听过阎月殇的笛音,加上阎日愁看起来又是个冷血的兄长,所以苍昊不由得将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去。
  “苍昊……”
  一道小得像夜虫嘤咛的细音从院子的深处传来。
  若不是苍昊早已习惯随时保持警觉、注意身边的风吹草动,这个呼唤声大概会被掩盖在其它的虫鸣水声当中吧!
  苍昊回过头往院子里探,便看见阎月殇躲在靠近影星阁附近的一顶大树后头,大半处身子都让树干给挡住了,只露出个小小的脑袋,正以担心的眼光打量着他。
  “月殇吗?”苍昊瞧见阎月殇出现,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来阎日愁还是惦在兄弟情谊的份上,没对自家兄弟下毒手。
  在苍昊看来,阎日愁会把阎月殇关得这么紧,甚至不惜对外宣称阎月殇已死,为的大概是不想让阎月殇威胁到他庄主的地位吧!
  不过像这样生性内向的阎月殇,有可能成为阎日愁的压力来源吗?
  苍昊怎么也想不透,阎月殇到底能够给阎日愁带来什么危机?
  “嗯……是我。”阎月殇小声的响应。“我可以过去吗?”
  他知道阎日愁为了苍昊踏入影星阁的事,狠狠地处罚过苍昊,所以他在心里认定苍昊一定开始讨厌他了。
  毕竟是自己在半夜吹笛,才会吵醒苍昊,害他误入东厢。
  “为什么不行?”苍昊不懂阎月殇在担心什么。“是庄主命令你别再跟我见面吗?”他想来想去只得出这个结论。
  如果说阎日愁想让阎月殇与世隔绝,那么他对阎月殇下这种命令一点也不奇怪,而这也可以解释阎月殇近几日未曾出现的原因。
  “不……”阎月殇小心翼翼的踏步向前,并摇头表示阎日愁没有禁止他与苍昊见面。
  “我不敢找你,因为怕你生气。”他低下头,不敢面对苍昊的脸。“如果我那天没吹笛子,就不会害你挨打了……”
  苍昊瞧着眼前的少年,突然觉得阎月殇这个名字和他真是适合。
  因为他只在月亮高挂天空的夜晚出现。
  和阎月殇同龄的阎日愁已是独当一面的庄主,但他却还像个孩子,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就哭得好不伤心,眼泪像是雨季常见的倾盆大雨一般,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我后来都不吹笛子了,这样就不会吵到你,也不会害不晓得这里不能进来的人被处罚。”阎月殇边揉眼睛边哭,还忙着向苍昊道歉。“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因为认定是自己的错,所以阎月殇只是一个劲儿地向苍昊说对不起,却没发现苍昊的脸上并无半分愠意。
  “我没生气,你别哭了。”苍昊伸手抹去阎月殇的眼泪,但阎月殇却还是一直哭,最后他索性用衣袖去擦,希望能止住他的泪。
  “真的吗?”阎月殇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望向苍昊。“我害你被二哥处罚,你也不生气?”
  “庄主给过我机会,让我不用挨打,可是……”苍昊想起那天阎日愁说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伸出手轻抚阎月殇的脸颊,替他把眼泪抹去。
  “我跟你约好了,有机会要说些外头的事情给你听,不是吗?”守信用,那是他做人处事的基本原则,再说,他也有些放心不下这个仅见过一次面的漂亮少年,他看起来像朵脆弱的小花,需要人家呵护。
  “谢谢你。”阎月殇总算停止哭泣,听见苍昊为了守约而留下,他的心里只感到无限的欣慰。“啊……对了,这个是要给你的。”
  阎月殇原本一直缩在背后的双手伸出来,他摊开掌心,一个小小的白瓷玉瓶就躺在手上。
  “这个是?”苍昊伸手接过小瓶,纳闷地瞧着阎月殇。
  “我一直想拿给你,但怕你不想见我,所以……”阎月殇困窘的低下头。“这个可以治外伤,不过现在给你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如果早些让人送过去给你就好了。”
  “原来是伤药。”苍昊释怀地笑了。“不要紧,若是日后受了什么伤,就可以派上用场。”既然他是来当护卫的,难免会受点伤,所以阎月殇的药对他来说是种极其温柔的体贴。
  “那还是派不上用场来得好,我不希望你受伤。”阎月殇的眼睛还泛着泪光,他带点忧心地望向苍昊,迸出低声。“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当护卫。”
  所谓的护卫,就是要豁出自己的性命保护主人的安全。
  但阎月殇并不希望苍昊去担任这么危险的工作,他宁可苍昊只是个打扫影星阁的仆役,这样一来,苍昊不但可以自由进出东厢院落陪他谈天,还不用镇日与危险为伴。
  “没关系,我对自己的身手还算有点自信,更何况庄主身边的人那么多,又不只我一个,所以我不用太担心。”苍昊能够押镖多年全身而退,靠的自然是一身经年累月磨练的好功夫,虽然不也自夸一等一,倒也没有阎月殇担心的那般糟糕。
  “我还是会担心嘛!”阎月殇一边叫嚷着一边伸手抱住苍昊,声调活像个撒娇的任性孩子。“我不要你死掉,也不要你受伤。”
  说着、说着,他又哭了起来,瘦小的肩膀还微微颤抖着。
  “我知道子,我会尽量注意自己安危的。”苍昊苦笑着将阎月殇抱住,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哄孩子似地柔声安慰他。
  “不要就是不要!”温驯的阎月殇突然高声喊叫,双手在苍昊的身上缠得死紧。“我讨厌护卫、讨厌刀剑、讨厌杀人,这些统统都讨厌!”
  “月殇?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并没有受伤,这里也没什么刀剑,你别担心。”苍昊没想到看来内向的阎月殇反应竟会如此强烈,他拉开阎月殇的双手,试着想让他镇定下来。
  “我不要再有人死掉了。”阎月殇一边啜泣,一边含糊的说着。
  “再……”苍昊纳闷地抹着阎月殇的泪水,他被阎月殇的话弄迷糊了。
  不过,从这些话听起来,阎月殇似乎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而且可能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所以他才会对类似的事情感到排斥。
  “小时候,附近的山里有盗贼,他们跑到家里来,杀了好多人。”阎月殇用细细的声音诉说着过去的记忆,也解开了苍昊的疑惑。
  只是,虽然这些都已事过境迁,但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阎月殇还是会害怕得发抖。“护卫为了保护我们,死掉了……”
  苍昊把阎月殇又搂回怀里,柔音安抚着。“好了,别再想了。”
  不过听了阎月殇的话,苍昊反倒不难理解阎日愁的严格态度了,因为他或许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弟弟不再受害,才会将阎月殇管得滴水不漏。
  “我没办法忘记,他们到处杀人,大家都在尖叫,满地都是血,他们还放火烧山庄……”阎月殇说着,忍不住皱紧眉头,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仿佛山贼现在就在他眼前烧杀掳掠一般,吓得他直发抖。“我好害怕,所以我不敢出去,也不也跟别人说话,我怕他们是山贼……”
  “没事了,我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苍昊听完阎月殇的遭遇,只是将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在怀里。
  原来清玉山庄曾经遭遇如此惨事,怪不得上上下下都是护卫,而且阎月殇也几乎足不出户,甚至是讨厌起鬲阳县来。
  “我不想要苍昊当护卫,我不要你保护我。”阎月殇抓紧苍昊,神情严肃的看着他。“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我要苍昊和我一起逃走。”
  “逃走?”这个对苍昊而言几乎等于不负责任的话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低头看着一脸坚决的阎月殇,轻轻地吐出无声的叹息。
  “月殇,我无法逃走,毕竟我的工作就是护卫你和庄主的安危。”苍昊抚着阎月殇的发丝,那股柔软的触感是如此地纤细而脆弱,着实令人心生怜惜,也让他更加想保护阎月殇。
  对于苍昊的回答,阎月殇并不满意,他死命的摇头表示抗议。
  “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都会保护你,而且让我们两个都安全存活下来,你觉得这样可好?”苍昊说着又拍了拍阎月殇的背。
  “不好!”阎月殇坚决反对。“我是主子,你要听我的话,我叫你跟我一起逃,你就要和我一起走。”
  “月殇。”苍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阎月殇沟通了。
  他虽然明白阎月殇是个孩子,无法用大人的态度来同他讲理,但阎月殇也不是个什么都说不通的幼儿,偏偏他又不懂得怎么带孩子……
  “月殇,总之你别再哭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危,不会让你再遇到那种可怕的事情,所以别难过了。”
  末了,苍昊只能以安慰的话语来代替其它说辞,希望能够平抚阎月殇心里的那分忧伤。
  但阎月殇毕竟还年少,一想起过去的往事,他难以在一时片刻抚平自己的伤痛,所以他不再与苍昊说话,只顾着窝在苍昊怀里哭泣,仿佛如此一来就能改变当初的惨况。
  苍昊看多了因走镖的意外而妻离子散的家庭,所以对于阎月殇的心情,他多少可以体会,也因此即使他胸前的衣服已被哭湿一大片,他依然好声好气地安抚着阎月殇。
  只不过,苍昊并不知道,阎月殇并不是这么爱哭的孩子,只是阎月殇把这些事情放在心里多年,却一直未将心中的恐惧抒发出来,现在才会一下子哭得这么伤心。
  但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来,阎月殇大概是很相信他吧!不然也不会把这种令人感到恐惧的故事一古脑儿统统说出来,甚至倒在他怀里哭得淅沥哗啦。
  “没事了,我知道你很难过,想哭就哭个痛快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苍昊索性将身上的披风取下,围住阎月殇的身子,免得让夜露侵袭他纤瘦的身子。
  或许是将情绪完全发泄出来的缘故,阎月殇渐渐地停下了哭声,靠在苍昊结实的胸膛和强而有力的臂膀里,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于是他慢慢地放松下来。
  一晚没睡加上哭累了,在心情平缓后,阎月殇就这么靠在苍昊的怀里逐渐沉入梦乡。
  “月殇?”苍昊感觉到怀里的重量往下沉,他连忙把阎月殇抱紧,低头一瞧,才发现阎月殇已经睡着了。
  因为顾虑到无法带阎月殇出影星阁,又不知道阎月殇的房间要怎么走,所以苍昊索性将这个哭累的小弟抱起,带他到凉亭的长椅上坐下。
  因为长椅是环着凉亭而建,所以椅子刚好够长,可以让阎月殇躺在上面,而枕头自然就是苍昊这个护卫的双腿了。
  苍昊将披风裹在阎月殇的身上,免得夜风令他受寒,而自己则背靠栏栅、望着阎月殇安然沉睡的脸蛋发愣。
  本来他以为阎月殇只是个被管教甚严的小少爷,却没料到阎月殇身上背负的,是比他想象还要沉重的过去,也难怪阎月殇的眉宇之间总是透着一抹忧伤。
  “可能的话,我会尽已所能让你开心的,月殇。”
  苍昊看着阎月殇的脸孔,喃喃自语地吐出近似承诺的话语来。
  晨曦的日光慢慢移入庭院,眼看着天已泛白,甚至早过鸡啼之时,但阎月殇或许真的累了,所以他依然没醒过来,于是苍昊只好一直待在凉亭里陪着他,直到总管带了送早膳的仆役踏进东厢。
  “这是怎么一回事?”总管皱起眉头,从他的语气,不论是谁都能轻易地听出他的不快。
  “月……嗯……少爷他累得睡着了,我不知少爷房间在哪里,只好陪着他留在这里。”苍昊想想阎日愁的傲气,再看看眼前总管的态度,知道自己最好别把阎月殇准他直呼名字的事情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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