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鸾随 作者:黑木黎子
Tags:布衣生活
离所约期限剩余两日,谢方正三人带着夏侯华空的书信抵达了吕府。上回审案后所有证人也都被软禁在里面,三人略施小计引来了守卫的官差,循着道儿找到了最先作证那老太婆。谢方正见她惊奇,妍笑道:“婆婆,我们回来了。”说着便揭了吕克扬的假面皮。那老婆子刚要喊叫,吕克扬的一只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并示意谢方正可以开始问话了。
谢方正大模大样地坐下,跷起了二郎腿说道:“婆婆不要惊慌,咱们商量个事。你上回作假证的事情若让大老爷知道,结果会是怎样呢?想想你也是知道没有好果子吃的。”
吕克扬放开手,老婆子摇了摇头:“我没有作假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哼!”谢方正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死死地瞪着她,首先让她心虚发怵。谢方正见有了效果,方才收起眼光又说:“你说你到吕府看女儿,可是吕府的丫头里边根本没有你女儿的名字!而且你说那钗是你的?那分明是吕老夫人丢失的宝钗——皇上御赐的,有记号,任别人也仿制不出来!原来你就是那个盗宝贼!偷了皇上赐的东西可是要杀头的呀!”
一番话唬得老太婆心惊肉跳,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连连甩头道:“三爷呀!三爷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有意要害你们的!”
“说,谁给钱让你这么说的?交代得让三爷我信了就放过你,如若不然,哼哼!”
“不……不能说呀!他……他会杀了我的!”
“莫怕,他嫁祸于我,我已成犯人,没有理由再杀你灭口。他若杀你,岂不正暴露了自己,证明我是无辜的?所以他不会杀你。”
“真……真的吗?”
“婆婆但说无妨。”
当是时,老人说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名字——楚司行!原来是他!吕克扬恨得咬牙切齿:“他很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这次竟做出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来!枉我爹爹多年恩情!我……我要杀了他!”
“慢着!”谢方正喝住了冲出门去的莽汉,回头谢了那老婆子便与陈子昂一同跟上吕克扬:“此事蹊跷,切不可贸然行事横生枝节。”
“可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就是他楚司行干的好事!梦元!你忘了你们家五十多条人命的仇怨了吗?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你竟然要袒护他不敢报仇了吗?还说什么顶天立地?你太让我失望了!”
谢方正冷静地对答:“我不是袒护他,父母兄弟的仇又怎么会忘记?只是我以为那老太会告诉我那人的长相,可她给我的却是一个人的名字。”
“这有什么奇怪的?”
“不!”陈子昂为吕克扬提点说:“如果真是他,他会留下名字让我们查到吗?而且这位证人也不认得你家里有些什么人。就是说,有人故意把我们的视线吸引到楚司行身上。”
谢方正会心一笑:“子昂所言正合我意,这幕后之人想必就是楚司行的对头了。”
吕克扬听罢,恼了:“闹了半天,你们原来是怀疑到我头上了!我会这么跟自己过不去吗?”
“所以这个人不是你。你再想想,除了你,楚司行就再没有别的对头了吗?”
所有的话都与线头契合了,吕克扬茅塞顿开:“有!有!是白衡业!可是不对呀……”
“怎么不对?”
“他和我处得很好,又怎么会无故加害?”
“世事难料。反正我们现在也有些眉目了。”
吕克扬的疑惑暂且搁置一旁,可不一会儿他又不明白起来:“你是怎么知道那钗是皇上赐给我娘的?连我都不晓得有这回事哩!”
“哈哈哈!这就叫兵不厌诈——我哪里晓得这些事?都是骗她的!”
“别人想骗你,总是瞒不过,你骗别人倒挺轻巧。”
“我细看过那个钗,应该不会是随身带的。女人心,海底针,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丢?锁在箱子里都来不及呢!”
陈子昂看着他那得意样,和气地笑道:“依我看,也对,也不对。”
谢方正瞅他一眼,乐了:“哥哥又要和我争了。”
“我偏不和你争了,这就陪你们去润州府。”
“哈哈!你这个狡猾的东西别岔开话题——你是说不过我吧!”谢方正畅笑着撒开腿儿紧追着拉上吕克扬一起逃跑的陈子昂,一定要跟他争个输赢不可。
听闻缺陷大王归案,唐辛淄劳师动众,把那三人团团围住,好像怕他们会长了翅膀飞走一样。
陈子昂向知府客套一番,便交上了夏侯华空的书信。一旁的小厮为唐知府拆封之后递与他。唐知府一目十行地看完,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位少年郎,堆起一张和气的笑脸向府衙的一侧摊手说道:“陈公子请里边说话。”陈子昂便不客气地随他进了侧厅,另外两人暂且收押起来。
和唐辛淄的谈话非常顺利。陈子昂和颜悦色不紧不慢地列出了案件的诸多疑点,并不厌其烦地驳回知府的臆断。他表现出的贤良反让唐知府觉得自己很没风度了,于是答应择日重审。陈子昂也用他的实际行动向谢方正证明了他对自己的信任没有错。
提审当天,正厅外听审的百姓站得水泄不通,因为唐知府从润州府下到金陵县衙来审理案件了,这样有个好处就是快捷。
唐辛淄经不住谢方正对事件颠来倒去的推敲质疑,终于派人拿来了嫌疑最大的白衡业。白衡业开始并不承认,然而在种种证据之下,他又不得不承认。只是他承认得异常傲慢无礼,他嘲笑公堂,问道:“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皇后!是皇后要我铲除吕家的,你们哪个敢破坏武曌皇后的好事!”如此狂妄,岂不是给吕克扬火上浇油吗?他冲白衡业咆哮:“皇后!皇后的走狗又怎么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后!”
谢方正好怕他说出自己要把皇后告到皇上那里,连忙抢白道:“皇后也不是圣人,你做臣子的就应该规劝皇后什么有利于百姓,什么危害于自己……”
“谢方正!”唐辛淄实在不知如何抓皇后的小辫子,只好把气撒到谢方正身上。陈子昂见势不妙,赶忙上前一步圆场道:“大人,请容草民斗胆一言:谢方正污蔑皇后的人品,罪无可恕。但念他年少无知,又查案有功,功过相抵,只打他四十大板以泄民愤即可。我想皇后她老人家大度能容天下难容之事,我们做子民的还是不要败坏了她宽厚的德行。白衡业假借皇后之名妄图自保实在可恶,当斩立决。”
唐辛淄正愁没办法,经他提点,捋捋胡子有了主意:“堂下所言甚是。来人!将谢方正杖四十大板,白衡业明日午时三刻于城门口斩首!”
衙役们一半去给谢方正拍板子,一半正要把白衡业押下去,却听白衡业阴笑着问:“此案真就这么结了?那方宜云的死又如何解释?”这么一问,把旁听的吕克扬吓出一身冷汗,却听一旁被打得嗷嗷直叫的谢方正龇牙咧嘴地回敬道:“你预谋嫁祸,人当然也是你杀的!反正死了这么多了,你还会在乎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吗?”罪名于是扣到了白衡业的头上,真是连谢方正也始料未及的转折。这种时候,吕克扬除了感激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呢?他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本来对他挨板子显得麻木不仁,现在一下子心疼起来,鼻子有点酸,全然听不进白衡业说出真相的谩骂,反正现在谁也不会相信白衡业了,他就去做替罪羊吧!
案子就这么结了。谢方正被打得爬不起来,还是衙役们把他抬进了县衙大院的一间厢房。陈子昂也陪着进去,他关了门,扒下谢方正都快打烂的裤子敷上药酒。谢方正呢?反正也没旁人,他就极其夸张地大叫起来,还装哭、装可怜:“呜……你欺负我……你好狠的心啊!哎哟!手更辣!你能不能揉得轻一点啊?我可是挨了四十大板呀!”
“呵呵,谁让你偷我的被子还打我二十大板的?这回咱们扯平了。”
“呜……”谢方正这会是真的哭了:“想不到你这么记仇……你……心狠手辣当之无愧……你公报私仇!”他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把陈子昂急得不知所措了,像哄小娃娃一样抱着他的头轻轻拍起脊背,嘴里咕哝着:“不哭不哭……啊……别哭了……是子昂不好,打子昂的嘴巴!不过你这回怎么这么脱线?让我占去了风头,自己倒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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