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 作者:闲看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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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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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郭文彰对待他俩一如往常。
他面上得体地回应著顾知秋时不时的话语,心下却暗暗思索著。
昨日暗卫回报这二人确实有不寻常的关系,让他这几天吊著的心放下大半。
如此说来,这两人应该并非假意用计接近。
虽说北威镖局二当家从未在众人面前出现,但这个人言谈中与他讨论得非常仔细,看似十分熟悉这类事务。若是如此……
他笑了笑,停驻在杜宁青身上的目光开始多了。
顾知秋仍然笑语连连,似是丝毫未觉。
午後,郭文彰便与他商议了押货的细项事宜。
「迟则生变,若是可能,老夫希望路二当家今日便能与镖局联系。这批货的时间实在是有些紧迫啊。」郭文彰面色微忧,隐隐有著催促的味道。
「嗳,既然郭爷这麽说,路某待会便外出与镖局兄弟联系联系,必然不会耽误到这批货物。」顾知秋自信地笑了笑。
「那自然甚好、甚好。」郭文彰心上大喜,呵呵一笑,忙著吩咐属下准备货物资料。
顾知秋与杜宁青暗暗交换了个眼神。
待资料呈上,顾知秋假意再确认了一次,便独自出了商会。
他不紧不慢地往市街中心行去,神色怡然自得,却在行过荫处时,微微露出一丝阴翳。
被留下来的杜宁青与郭文彰搭了几句话,接著藉口身体不适便要告退。
郭文彰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身体不适?」他眼里有著显而易见的欲望,「恐怕张公子是与路二当家行苟且之事了罢?」
厅内侍卫与仆婢毫无反应,像是没看到一般。
竟如此明目张胆……杜宁青面色微变,敛眸掩去眼底的冷芒,语气忐忑道:「在下不明白郭爷的意思。」
他藏在袖里的手微微收紧。
郭文彰哈哈一笑,挥手屏退了左右,手上施力一扯,将杜宁青扯进怀里。
看著杜宁青颈侧几点青紫瘀痕,他感觉有点兴奋,低声道:「现下左右无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郭爷,」杜宁青抿唇,神色惶惶,「季平与我已经……」
郭文彰笑得猖狂,强硬地将他抵在旁边的太师椅上。
「若路季平得知你同他人欢好,还会要你?」他轻声问道。他最喜欢的便是那种害怕慌乱的神情还有徒劳无功的挣扎,尤其当身下那人另有他人的时候,那种神情最有味道。
杜宁青神色微变,面色开始有些慌乱起来。
见他神思混乱,郭文彰狞笑著,兴奋地吸了几口气,压著他开始上下其手。
脖上却突然一痛。
郭文彰惊讶地望著脸色冷凝起来的人,眼前渐渐模糊。其实他身怀武功,本不该这麽容易遭到暗算,太大意了……
失去意识前,他只见得那人淡淡勾起一抹笑,全无先前的怯懦畏惧,清逸出尘。
*
天色渐暮,樊南城郊树林深处,面貌俊朗的男子坐在一处火堆前,此人便是恢复本来面貌的顾知秋。
顾知秋有些心神不宁地拨弄著火堆。
郭文彰不安好心的目光一直在他心里回盪,他知道无须担心,但却又不禁担心。
真是矛盾。
一道轻轻落地的声音。
顾知秋抬起眼,朝那张淡然脸容笑了笑,「辛苦了。」
杜宁青看他一眼,丢下一本册子。
盯著册子上明显新鲜的斑斑血迹,顾知秋眨了眨眼,「你没杀他吧?」
杀了可就麻烦了。
抢册子只是让东南一带不安定,如搅动水潭一般,若杀了商联盟主,就演变成对整个商联的挑衅……
「砍了几刀。」
「哦。」
也好。
顾知秋微微翘起嘴角,他对那个郭文彰实在是没有好感。
「唷,你们都到了。」
一个邪气的白衣青年信步走来。
杜宁青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白非这人他是见过的。
黑白二人在莫雨楼颇有成绩,但神出鬼没,就像他也只看过白非,另一个他甚至只知道代号。
「小白。」顾知秋笑著朝他打了个招呼。
白非脚步微微一顿,笑得有点恐怖,「我不叫小白。」叫狗似的。
顾知秋咳了声,「小黑呢?」
「他也不叫小黑。」白非瞥他一眼,在火堆旁坐了下来,「他啊,打完那场就跑了,说接下来没他什麽事。呿,还不是因为我给他善後。」
「哦,他又跑到哪?」顾知秋问道,那人本就行踪难测,他倒不是太意外。
「我哪知道,估计去找什麽相好的。」白非耸了耸肩。
顾知秋笑了笑,没有接著问下去,再下去就是私事,他不想干涉太多。
三人都有些任务完的疲惫,便烤著火堆稍作休憩。
途中倒是没有人说话,忽明忽灭的火光映得众人脸上金灿灿的。
顾知秋拿出一把匕首慢慢擦拭著。
火光淌过明亮的刀面,映得他的眼眸也熠熠发光。
渐黑的夜色里,叫人有些移不开眼。
杜宁青微微垂下眼。
顾知秋这个人虽然稳重沉静,却有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那人也是,但那人是夺目耀眼。
而顾知秋……像冬日里的温火,让人不知不觉想要靠近。
「该回去了。」不知道是谁出了声。
「也是。耽搁太久可不好。」顾知秋应了声。
三人又在深夜上路。
「不知道郭文彰发现他的名册失踪是个什麽滋味。」白非抬头看天,「一定很有趣。」
顾知秋笑了笑,「别的不说,他必定第一个找北威镖局算帐。」
「哈,白费力气啊白费力气。」白非摇著酒瓶,「反正谁也没见过什麽北威镖局的二当家,自然谁都可以是假冒的,北威镖局只管否认便是,头儿这线布得好啊。」语罢,又朝嘴里灌了一口酒。
「别喝了。」顾知秋无奈地看了看身旁酒气冲天的人,都第几瓶了,可怕的是身後半个车厢都装著这人要带的酒。
「啧,你不懂就别说。」白非晃了晃脑袋,已有醉态,「南方的酒质甘甜,回去之後你想尝到都难。」
「哎,随你。」顾知秋摇了摇头。
不过顾知秋很快就知道,自己不应该这麽随便就让这人继续喝下去。
马车的行进开始有些歪斜。
「小白,这样我很难驾车。」顾知秋叹了口气。
白非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嗯嗯。」他咕哝了声,却突然抬起头,「我不叫小白。」
「对对,你是白非。」顾知秋连忙应道。
「嗯对。」白非头一偏,又倒了回去。
「……算了,就在这里歇息罢。」
拴好马车,他将醉得不省人事的白非扛到马车下,安顿一番之後才发觉杜宁青还没下车。
顾知秋有些奇怪地回马车上查看。
杜宁青睁著一双冷静的眸子看他,满身酒气。
「……」他怎麽不知道杜宁青也爱喝酒……顾知秋摇了摇头,将他带下马车。
杜宁青温顺地跟著他下了马车,然後看著他。
唉,跟上次一般,确实醉了。
顾知秋笑了笑,扶了他躺下,「快睡。」
「你和他有点像……」
杜宁青突然模模糊糊地低声道,迷迷蒙蒙的眼神很远,远得不像在对他说话。
顾知秋微微一震,停下了拨弄火堆的动作,抬起头看他。
像?什麽意思……
「可……又不像……」
杜宁青眼眸里掠过一丝迷茫,「不像……」
话还没说完,他声音渐低,却是睡著了。
顾知秋没有作声,看著那张睡容。
像……吗?
杜宁青话里的意思,让他心头隐隐约约地冰凉起来。
他好像有点明白,那次情事杜宁青的淡然因何而来。
熠熠星点的夜空下,燃著的火光越来越小,终至轻轻熄灭了。
青青子衿之七
顾知秋不太对劲。
白非斜了他一眼,顾知秋不明所以,却仍朝他淡淡笑了笑。
真的不太对劲,平常顾知秋的笑确实是习惯性的,却真诚多了。
可是今天,他就只是笑……
「欸欸,不会是我昨天醉了对你做什麽罢?」
白非一手揽上他的肩膀,严肃道:「兄弟,不管我做了什麽都是因为我醉了,你可不要误会。」
顾知秋无奈道:「别担心,我绝对不误会。」
「哎,这样我就放心了。」白非笑了笑,朝车内道了句:「不过我真没想到小杜也爱喝酒啊,同好同好。」他早上醒来见杜宁青也醉得头痛欲裂著实惊讶了一下,毕竟在他印象里,杜宁青这个人一向清淡如水,怎麽也不像个爱喝酒的人。
杜宁青瞥了他一眼,敛下眸,「偶一为之。」
但他无法否认,因为顾知秋而有些紊乱的心绪是主因。
这人在自己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
但,过去对那人的恋慕几乎已成习惯,对於顾知秋……他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剧烈头痛让杜宁青心情有些不定。
可是现在顾知秋的态度让他更不定。
今天一整天,顾知秋不知怎麽地,少了点温度的感觉。
白非眼珠一转,邪邪笑了笑,「嗳,你真的不在这多留几天?」
其实他知道顾知秋不大想待在东南,只是调侃调侃他,「你难得回来,而且也受了伤……只要说一声,我可以帮你向头儿告假的。」
顾知秋沉默了会,「好。」
白非微微一愣,「你说……真的啊?」
顾知秋笑著看他,「不然呢?」
他正好需要有个地方发泄一下情绪,而且他也想给自己一点时间沉静下来。
白非闻言却眯起了眼,警醒地移开了一些距离,「你很不对劲喔。」
东南对顾知秋来说虽然不如毒蛇猛兽般避之唯恐不及,却也不会主动接近才是。
「你想太多。」顾知秋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跟头儿说声。」
语罢他将缰绳往白非手上一塞,纵身一跃,往反方向飞掠而去。
「哎……」白非撇了撇嘴,「啧。」这家伙,回来定要他解释清楚。
「他不喜欢东南?」杜宁青的声音从车内淡淡传出,白非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对他想留下这件事很惊讶,他有点好奇。
「不是不喜欢。」白非漫不经心地答道,「比较像是没有必要不会接近,老实说我也不明白他到底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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