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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笛 作者:朱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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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生“哗”地拉上了窗帘。不知何时,外头淅淅沥沥地落起雨来,空气却依旧闷热,苏锦生只觉得床单、枕头都潮乎乎的,仿佛生出了一层苔藓。他摸黑从冰箱里拿来一罐冰啤,坐在床上,慢慢呷着。
 
  单人床的对面是一口老式衣柜,镶着一面穿衣镜,青白的闪电从苏锦生身后划过,刹那间,他瞥见镜子里有一张惨白的脸孔,那茫然的表情并不像他,而是另一个人,那是从千年前梦游而来的司马冲。
 
  隆隆的焦雷翻滚而来,房间重又陷入昏黑,苏锦生觉得镜子里的人正翕动着嘴唇,听不到声响,然而那唇形仿佛在说:“没有结束,还没有结束……”
 
  蓦然袭来的恐惧让苏锦生丢掉了啤酒罐,酒渍洇湿了床单,他仓皇地往床内侧退去,下意识地蒙住了脸,似乎这样就能躲开镜子里的自己。
 
  没有结束!
 
  是的,苏锦生不能再自欺了,《晋史》里的记载,他记得清清楚楚,司马冲的故事并未结束,这个梦也远未到头,哪那么容易到头?
 
  但苏锦生实在没有勇气继续,哪怕只是一个梦,那也太痛苦了。
 
  他已经不是千年前的司马冲,他是苏锦生,一个平凡的、奔波劳碌,忙于自我保全的小市民。他没有闲情逸致吟风赏月,更没有勇气把一生都赔给一段不见天日、血泪斑斑的感情。他怕疼、怕伤害、会计较,那些轰轰烈烈的故事,他无福消受,也不想参与。
 
  可是他感觉得到,在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已经醒了,挣扎着想要破茧,这个蠢动的东西,连同对面镜子里映出的少年,正逼迫着苏锦生,想要把他拽回千年之前。也许只要他闭上眼睛,只要他有一点倦意,他又要跌回那个梦了──那个清晰、绵长,仿佛会把他整个吞噬的可怕梦境。
 
  苏锦生想站起来,在房间里踱踱步也好,怎么都好,但睡眠捷足先登,已铺天盖地地罩下来,如一床密不透风的毯子,紧紧裹住了他,双腿重得仿佛灌了铅,眼皮也变得沉重粘腻。
 
  “叮铃──叮铃──”
 
  突然,一阵尖锐的门铃声刺破了睡意,苏锦生如蒙大赦,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在黑暗里坐了两秒,才确定真的有人在按门铃,一声声急促得有如失火。苏锦生跑到门边,从猫眼里向外张去,昏黄的楼道灯下,立着一条高高的身影。苏锦生的心忽然就开始发软,带着一丝丝的疼痛,他不觉记起了建康城的冬天,门灯摇曳的光影下,司马绍立在门前,望着正拼命擦试脂粉的自己。苏锦生这样想着,手不自觉地搭到门把上。及至将门拉开一线,直面那双漆黑的,却比司马绍坦率得多的眼睛,苏锦生才意识到,这是Simon。
 
  “你……”苏锦生看看他,又回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向三点。
 
  “锦生。”Simon从门缝里挤进来,顺手掩上了门。
 
  43
 
  “锦生。”Simon从门缝里挤进来,顺手掩上了门:“我想你睡不着,或者不敢睡。”他环顾小小的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掏出一盒烟:“要吗?”
 
  苏锦生走过去,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视角,在司马冲的世界里,司马绍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他永远要抬起头来,才能看到哥哥的脸,而现在这个男人坐在泛黄的皮沙发里,把烟盒递到自己跟前,唇边挂着温和的笑。
 
  相见之初就是这样,这位心理学博士,对他总是格外的迁就,甚至到了自来熟的程度。这是Simon性格使然,还是因为他们前生那一段呢?Simon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属于司马绍的记忆吗?
 
  苏锦生不敢再往下想,他摇头:“我不抽烟。”
 
  Simon叼起一支烟:“撒谎可不好,”他从茶几上堆得小山一样的报纸下抽出一个烟灰缸,“看,就算偶尔来一支,也不能算不抽烟。”他笑笑:“这又不是五石散,你怕什么?”
 
  苏锦生的表情瞬时变得僵硬:“那只是一个梦。”
 
  “哦,只是一个梦。那么,你紧张什么?”
 
  被那双深湛的黑眼睛盯着,苏锦生莫名地心虚,真有一股下逐客令的冲动,Simon忙举手致歉:“好了,苏老师,一个玩笑。请坐,”他反客为主地让出身边的沙发,“跟我聊聊吧。就算我不是一个好客人,也比噩梦好吧。”
 
  苏锦生冷冷看着他,动都没有动,然而在心里他已认可了Simon的话,他实在受够了噩梦的折磨,只要不睡着,不再回到离乱的前世,哪怕跟条鳄鱼对谈他也愿意,他需要陪伴,但他并没有可以午夜打搅的朋友,他有的只是面前这个不速之客。
 
  见苏锦生站着不动,Simon伸手来拉他,Simon的手掌柔软干燥,有他求之千年而不得的温暖,苏锦生的心头一阵恍惚,再抬眼时,已被Simon拽到了身边。
 
  “锦生。”
 
  Simon的脸近在咫尺,他和他并不熟悉,然而这样的距离却不陌生,苏锦生甚至知道他下一步的动作,他的眼睛会微微眯起,脸侧过来一些,鼻尖亲昵地蹭着自己的,然后是他的嘴唇,轻轻含住自己的下唇,总是这样开始,饱含情欲,又仿佛在逗弄孩子。他本来就是他的孩子,他是他小小的弟弟。
 
  苏锦生的眼睛湿润了,他并不是爱动感情的人,然而此刻掌控着泪腺,把他整个交到这男人怀里的似乎是另一个人──那脸色苍白的、眷慕着亲生哥哥的少年,即便已过了一千六百年,即便他们都不复当年,这少年却什么都记得,他还是喜欢那人的吻、那人身上的暖。苏锦生不忍违拗他,也无法违拗,他闭上眼睛,缓缓抱住了Simon的背脊。
 
  “锦生。”好半天,Simon才挪开了嘴唇,手指仍插在苏锦生的发间,轻轻梳理着他的短发,连这样的小动作,都和过去一模一样。苏锦生不禁捉住他的手腕:“你是谁?”
 
  Simon愣了愣,继而笑:“你连谁在吻你都不知道吗?苏老师,你真健忘,我是你的催眠师,Simon邵。”
 
  “你不觉得吗?‘Simon邵’听起来很像‘司马绍’。”
 
  “真的。那么,”Simon的托起他的下颌:“你想吻的不是我,是梦里的人吗?锦生,我好难过,我可爱上了你。”
 
  “爱上?”这次轮到苏锦生笑了:“我跟你只有两面之缘。”
 
  “足够了,你没听过一见钟情?”
 
  “听过,但我不信。”
 
  “真有意思,锦生,你信前世,却不信一见钟情。”Simon拿起搁在烟灰缸上的烟,叼到唇上:“那么就当我们前生有缘好了。告诉我,我跟他像吗?”
 
  44
 
  淡白色的烟雾模糊了Simon的表情,苏锦生从他唇间摘下烟来,Simon疑惑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有一览无遗的坦荡。苏锦生别过脸,狠狠吸了口烟:“不像,一点也不像。”
 
  “锦生,你爱他吗?”Simon专注地望着他,见他不吭声,又问:“那么你恨他吗?”
 
  “我恨他做什么?”苏锦生嗤笑:“你不是说了么,这只是一个梦。”
 
  “但对你来说,它是真实的,它影响了你二十多年。锦生,我知道你一直是单身,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你跟人交往都是泛泛,对谁都是淡淡的,敬而远之。那都是因为这些梦,对吗?你没法信任别人,因为在梦里,你曾经被最爱的人、最好的朋友出卖……”
 
  “够了,够了!”苏锦生喝止他:“你从哪儿听来的?郭斌对吗?他真多嘴!”他重重地把烟蒂揿灭在烟灰缸里:“邵博士,你太高估自己,也太高估梦的影响了。我之所以成为今天的我,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些梦。再说,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
 
  “是啊,可你不敢一个人呆着。”
 
  “是!我不敢睡!我宁可放你进来,也不敢一个人呆着!”苏锦生拔高了声音:“为什么?这都得谢谢你给我做的那个该死的催眠!我怕再回到梦里!怕恶梦继续!这下你满意了吗?”
 
  “即使不做催眠,这些记忆也在你的潜意识中。锦生,许多东西不是你不去看,就不存在的。”
 
  “哈,好啊,我看了,又怎么样呢?你说看清梦境,就能摆脱阴影。现在呢?你的催眠到底给了我什么?!”
 
  “你并没有完成催眠。你应该很清楚,这个梦没有到头。假如真要消除阴影,就必须把梦做到底。”
 
  “是你把我叫醒的。”
 
  Simon沉默了,半晌他艰难地开口:“是,我叫醒了你。你当时的模样太痛苦了,我不忍心。我没有想过,会是那样的。”他抬起手来,想要触碰苏锦生的脸庞,苏锦生躲开了,他愣了愣,低叹:“锦生,对不起。”
 
  “算了,”苏锦生摇头,“关你什么事呢?幸好你把我叫醒了,那个梦我不想继续,有阴影就有阴影吧,我真受够了。”
 
  “其实不通过催眠,也能走出恶梦。”Simon望着苏锦生的双眼:“亲密关系是最好的人际治疗,如果你能让一个人好好爱你,如果你能好好爱一个人,如果你能在这段关系中感到安全,你就不会再害怕了。锦生,”他抓住苏锦生的手,“让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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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生不由笑了:“你一直是这样治病的?”
 
  “不,你知道不是。”
 
  Simon握住苏锦生另一只手,让他触碰自己的脸庞:“锦生,你看,我在这里。”
 
  苏锦生真想笑,他真想对他说,抚摸、拥抱、亲吻,甚至*合,都无法带来安全,至深的伤害是明明拥抱、明明相爱,却早已被对方出卖。但是Simon怎麽会懂?他充其量只听了个二十分锺的故事,哪里听得全了,又怎麽可能感同身受?许多伤害,不亲历就不会懂吧。
 
  这样想著,苏锦生看Simon的目光就变淡了,仿佛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玩笑似地轻抚他的额头,指头刚拨开他的额发,心却猛跳起来,Simon的发际藏著一道深深的疤痕。
 
  苏锦生不会认错,那是司马睿用镇纸砸到的地方。
 
  那麽说,真是这个人了?
 
  至深的爱与至深的伤,轮回转世也不会磨灭?
 
  所以,苏锦生保留著前生的记忆,而Simon保留了爱过他的证据?
 
  苏锦生目瞪口呆,宿命的强大让他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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