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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雪楼·万象心印+番外 作者:雅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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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温馨

 
聒噪了一路的唐黎沉默了。良久,他轻声道:“我以为我自己很可怜,原来,还有人比我更可怜。幸好你家少爷当年路过集市,否则,那日,我在洛阳,岂不是要饿死了。”
 
“你不偷到我身上,也可以去偷别人。”象舟淡淡道。
 
“但别人未必会在逮住我之后还带我去吃饭。”
 
“我被少爷带回方家之前经常捱饿,不喜欢看到别人吃不饱。”
 
“你家少爷对你很好?”两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屋外刮起风来,唐黎听着风,问了一句。象舟将包袱丢到稻草堆上,当做枕头枕了上去,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也没有那么好。不过,他没打过我,没骂过我,教我念书识字,还教我武功,让我吃饱穿暖,带我见识这大千世界,想给我娶一个好姑娘,甚至让我做他的弟弟……这世上,可有比这更好的人,更好的事?就算有,我也不稀罕了。”
 
说完,象舟轻轻阖上双眼,调匀呼吸。唐黎抱着膝坐在火旁,怔怔地叹息。
 
是啊,就算有,也不值得稀罕了。
 
☆、2 血溅华山
 
清晨,象舟准时醒来,体内混元内功运转过一个大周天,正是神清气爽。将包袱拿起来拍了拍,他走到屋外,见门口蹲着一个人,埋头捯饬一个破瓦罐。听到象舟的脚步声,那人转过脸来,笑道:
 
“这家人走了,井没填,虽然久未淘了,洗个脸还能凑合。”
 
原来是唐黎。他把手脸和头发洗干净了,重新束了发,看着竟然还不错。虽然比不过自家少爷那丰神华采、翩若惊鸿的模样,也算是个有些书卷气的俊雅青年。象舟坐下来,就着瓦罐撩了两把水,洗了脸,深深吸了口乡野间的清冽空气。唐黎乐颠颠地倒了水,跑回来坐在象舟身边,吟了几句诗,感叹今日天气真好。象舟从包袱里拿出干粮,扔给他一块,问道:
 
“午后就能进华阴城了,你的亲戚,有眉目了么?”
 
“呃,大概有一点。”唐黎干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亲戚,到处都有嘛。”
 
象舟懒得和他掰扯,吃完干粮便起身赶路。唐黎骑着那头富有反抗精神的灰驴,一路蹦蹦跳跳,火盏似是很看不起这一对,喷着鼻息,靠着路边走。太阳当头照的时候,象舟看见了华阴城,心想终于能在床上睡一觉、好好吃一顿饭了,恨不得快马加鞭,偏偏唐黎和那灰驴拖在后面,想快也快不了。进了城,象舟将马缰缠在手上,对着唐黎一拱手:
 
“多谢唐兄一路相伴。他日有缘再会。”
 
“不用他日,今日,不如我们……”
 
没等唐黎顺着杆子向上爬,象舟果断地牵马走人。等唐黎控制住了尥蹶子的灰驴,象舟早就牵着火盏走得没影了,唐黎揪着驴耳朵恨恨道“都是你这畜生的错”,被灰驴“昂”地一声、一偏头撞了出去,扑在了街上。
 
华阴的丁家和鄱阳湖辛家一样,早些年和方家结过亲,只是并非辛家那样的武林世家。丁家经营一个制作绢花纸花等物的作坊,也算富裕,既然自家奶奶的娘家来了人,当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热情挽留象舟多住几天。象舟也想在这附近看看渭南风景,拜诣西岳太华顶,就谢了丁家的好意,住了下来。第二日,象舟自街面上买了些登顶所用之物,回到丁家,看见院里设了坛,像是要做法事。丁家的长子丁丰芝对象舟解释道:
 
“上个月家里有些不干净,乡里的风水先生说怕是从山上下来了精怪,正好听说县里来了个能捉妖伏魔的天师,就请来做个法,也省得家中女眷心里不安稳。”
 
象舟应了一声原来如此,丁丰芝邀他一起看,说他的刀或许能镇煞,象舟觉得有趣,就在丁家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一起看捉妖。若是少爷知道他托人打造、亲手镶柄的刀能镇煞,大约会笑得直不起腰来。端了茶盏,象舟一边饮茶一边看着那身着道袍羽冠的天师进了院里,手持拂尘,看做派倒是仙得很。坛上点了香烛,烟雾缭绕,天师站在坛前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想来是在请祖师爷。拜完后,天师将拂尘一甩,端了个罗盘,像个陀螺一般满院子转悠起来。象舟坐在丁家小儿子身边,穿了一身方家染坊制的雪青色绉绸做的滚边袍子,英气挺拔,端庄俊秀,一看就与丁家人不同。天师念着口诀、拿着拂尘,兜兜转转地逛到象舟身边,用拂尘拂了象舟一把。象舟瞥了他一眼,这一看不要紧,象舟立刻喷了茶,险些呛着自己。
 
虽然粘了胡须、画了眉毛眼角,身形伛偻,但那眼神、那贼笑……可不是唐黎吗!?
 
强忍着揭穿这个骗子天师的冲动,象舟低头抚着茶盏,在心里骂了唐黎一遍。装神弄鬼地折腾完,唐黎宣布妖已经被他收了,用朱笔写了几张鬼画符,让丁家人贴在家中各处。丁丰芝很高兴,封了五两银子给他,又送了些水果糕点。唐黎甩着拂尘,摇头晃脑,飘飘然离去,刚从丁家的作坊门外拐进小巷,就被守在巷口的象舟捉住,拖进了巷子里。
 
“你倒是生财有道啊,唐天师。”
 
象舟本想揍他,看到那张画得鼻歪眼斜的脸,又下不去手,咬牙说道。唐黎嘿嘿嘿笑了一番,也不顾自己比象舟还高半寸,作娇怯状拉住象舟的衣袖。
 
“方哥哥,你大人有大量,就当没看见我嘛。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虽然识文断字,也考不了状元,可不是只能骗点小钱了嘛。你看,我告诉他们妖没了,丁家多高兴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妖,总归是人心里有鬼罢了。你要是不喜欢我扮天师,要不我去摆摊算命?”
 
“你有没有不用骗人的招数?”
 
忍了又忍,象舟叹道。唐黎非常真诚地摇头,摇了一遍不够,又摇了一遍,粘在脸上的假胡子就这么被摇了下来,掉在地上。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唐黎捡起胡子,又往脸上一拍,用手扶着,眨着眼睛,冲着满脸无奈、嘴角抽搐的象舟说道:
 
“方哥哥,我请你吃饭好不好?现在我有钱了,你不是说有恩必报吗?”
 
“不必。”象舟觉得自己还是离此人远些好,挥了挥手,“你继续骗吧,仔细别被人送了官。出了华阴,别再让我看见你。”
 
下了场春雨后,出了太阳,天气晴好,地面也被晒结实了,象舟将火盏留在丁家,徒步出了华阴城,打算攀太华顶。小时候听少爷讲过太华顶上十丈莲的故事,直到十二三岁还信以为真,想着总有一天要摘了来,种在少爷的书斋前。那一年,刚刚给象舟锻了长刀,少爷听了象舟的说法,眼泪都笑出来了,摸着象舟的头顶,说道:
 
“那只是笔记里记载的闲话罢了,当不得真。就算真有,又何必去摘它?不是人间的东西,人间如何留得住,就让它长在太华顶上罢!”
 
多年来,无论何事,到了少爷眼里,不过是“随他去”三个字。然而,动了真情时,少爷被“随他去”这三字煎熬着,想放又放不下、最终不顾一切地去夺去抢的模样,象舟看在眼里,又觉得“随他去”也不是什么好事。象舟觉得,世间事,该放手时须放手,不该放手时,还是要去争的。
 
沿着前人踏出的小径,象舟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去。长刀被他和装了干粮等物的包袱一起绑在背上,爬到险峻处,他停下来折了一根树枝,用刀打平,当作登山杖。山中青绿葱翠,猿鸣回荡,有怪鸟泣啼,雾气缭绕,象舟脚程快,午后已经到了山腰,看到前方有一坪,似乎有个茶棚,便加快脚步赶了过去。茶棚外放着两口大锅,煮着茶叶蛋和粽子,茶棚内十几张桌子都被人占满了,只有角落一张小桌没有人。象舟在小桌坐下,要了一壶茶,两个茶叶蛋,慢慢剥着吃。一边吃,他一边扫了一眼茶棚内的客人,只见其中一拨统一着青衫、带着剑,看剑穗,都是华山派弟子。另一拨也是统一服色,蓝衣戴头巾,武器不一,看不出来路。其余几位都是自己这般的登山散客。山间雾气徐徐降下,象舟的发梢、额头已经濡湿了,从怀中取了帕子来擦了擦,正要结帐离去,那些蓝衣人中的一个却走了过来,问道:
 
“阁下可是燕南方家的人?”
 
象舟一怔,将目光投向其余那些蓝衣人。这一看,他才发现,被蓝衣人围在中央,像是领头的灰发老者,竟然是悬空岛野馁山的于霍,旁边还站着那个曾追杀他和少爷的张立。这下可是自己送到死对头眼前来了——象舟也不多说,将刀从背上拔了下来,冷声道:
 
“既要打,就外面去打,莫砸了人家的小本生意。”
 
于霍哼了一声,徐徐步出茶棚,挥手示意手下围攻。这些蓝衣人想来是他从岛上带出的旧部,路数仍是象舟识得的野馁山武功,应付起来还算游刃有余。斗了一阵,见手下被象舟的四明刀法打得七零八落,于霍神色阴沉,接了张立递来的一双新月链子刀,双手持刀柄,砍向象舟。这种链子刀形似流星锁链,改链头重锤为短刀,可拆卸为两把新月刀和一根铁链,使法灵活多变,既是武器也是暗器。象舟知道于霍的厉害,不敢轻敌,沉下心来,与他缠斗。茶棚内,几位登山散客早早跑了,那些华山弟子似是拿不准要不要管闲事,坐在原地观望。老板和伙计大约是见多了这样的阵仗,躲进茶棚后面,偷偷地透过棚子缝隙瞧着。
 
斗了几百招,于霍将链子刀一端缠在手上,改成短刀来用,切近象舟身侧,出手奇诡,竟在象舟的防守中找到空隙,割了他一刀。象舟挥刀反劈,于霍身形一晃,一柄雪亮的新月刀又从象舟身后冒了出来,在他的腰下划了一刀。受了这两处伤,象舟的动作慢了下来,四明刀法雄浑刚劲、大开大合,最忌拖泥带水,于霍的诡谲刀路正好成了象舟的四明刀的克星。又勉强支撑了两百招,象舟已是强弩之末,鲜血浸透了衣裳。
 
难道今日真要亡命于此?紧紧握着长刀,象舟疼痛难忍,眼前一片昏黑。于霍见他已不能再战,不屑地收了手,让手下再次围攻。霎那间,长剑短刀飞镖暗器一齐攻上,象舟心知万事皆休,只想着不能堕了方家的声名,打起精神大吼一声,手握长刀、鲜血淋漓地迎上,唯愿战至身死。
 
这时,不知哪个蓝衣人的暗器扔偏了,半途竟改了道,滴溜溜地飞进茶棚,不偏不倚地戳在一个华山弟子的肩上。那弟子大叫一声,脸色发青,显然暗器上淬了毒。其他华山弟子一看,立时抄起剑来,冲出茶棚,叫嚷着“好大胆子,敢在华山地界上伤我门人”,与蓝衣人打成一团。于霍再狠毒也不敢招惹华山这种大门大派,赶紧让手下人住手,奉上解药、赔礼道歉。等一切平息,众人转头一看,哪里还有方象舟的人影?
 
十五岁那年,第一次与人动武受了重伤时,象舟正与少爷一起,漂在夷陵附近的江上。春江水暖,草芽嫩绿,象舟躺在船舱里,迷迷糊糊地发着热,觉得难受,梦见死去多年的亲娘在塞外黄沙下成了白骨,偶尔清醒时就听到少爷低声唤“象舟”,死撑着应一声,然后又昏睡过去。如此反反复复六七天,象舟终于坐了起来,闻到满船药味儿,看到少爷坐在船头,守着熬药的小炉子,整个人瘦了一圈。被象舟晃醒,白衣沾灰的青年眨了眨眼,笑了。
 
“你个榆木脑袋,可算活过来了。让我看看,头上的伤如何了?可别真的成了木头。”
 
“主人,属下学艺不精,没能护得了你,还让你受累。属下对不住你……”
 
“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你有担当呢。要不辛表姐做甚么那样恨我。”叹了一声,青年坐起身,端了药罐下来,往碗里滤药汁,“活着就好,我还想,你要是死了,我这些年不是白养你了么?象舟,还是活着更有趣,你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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