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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山 作者:淇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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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真是共患难易,共富贵难吗?
    呸!倪商突然火起,朝地上啐了一口道:自你封王之后,一班老兄弟早被你架空了!你还跟我说什么共患难易,共富贵难!你先拍拍胸口问问自己!
    察罕却不着急,慢慢开口道:当日在颖川,我们兄弟几个一起投军,都说是苟富贵、毋相忘,在军中也是共进共退,相互扶助。那时大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又是何等的勤勉自律。
    倪商撇了他一眼,一声冷笑。
    但是等我们在汴梁站住脚的时候,大家便又是如何?察罕慢慢提高了声音:一个个渐渐变得娇纵- yín -奢,抢占田产,欺男霸女,不思进取。如果我不顾念旧情,如何容忍到现在!便是倪三哥你,不也为了夺得那河陇上的几十亩稻田,纵容刁奴将那田主父子推入河中,反说他们是争讼不成,投河自尽的吗?
    你!被揭了老底的倪商恼羞成怒:好,好!我欺男霸女,抢夺田产,总胜过你和自己的姐姐抢男人!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俱大惊失色,察罕的脸霎时阴沉得像暴雨将至前的天空。
    倪商被擒,早就做了必死的打算,因此说话毫无顾忌,只欲将多年来的怨愤倾泻而出:说什么我们骄奢- yín -逸,不思进取,全都是他娘的找借口!还不是因为你当年为了一个小白脸弄得是颠三倒四,公母不分。大家多劝了你几句,你就恼了,不顾多年的情分,一个个把兄弟们都晾在了一边。这还罢了,最可恼的是,你连你姐姐都不顾惜。她为了帮你,快三十的老姑娘了一直没有成婚,虽说最后看上的那个小白脸实在不怎么样,但也算成家有了孩子了。你就忍心把大舅子当兔子玩,气得阿斯朵郡主……
    你闭嘴!察罕的脸,由青转红,恼怒至极。他本就不是喜逞口舌之利之人,有什么事多放在心内掂量。此时怒极,更说不出话来。
    我憋了这么些年了,如今偏要说个痛快!倪商未发迹之前,曾经在街头打把式卖艺,读书不多,口齿却伶俐。
    一个小白脸,无非就是长得清俊些罢了。以色侍人,自己还清高的不行,见人都不理。要不是最后被气死了,还不知要祸害多久……
    旁边的将士素日都对察罕甚为崇敬,如今听他被倪商骂得不堪,有的就看不过去了。陈奇瑜脾气比较急,噌地拔出腰刀,就要举步上前,却被察罕挥手阻拦。察罕两眼盯着倪商:你方才说什么?什么是……气死?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哼哼,倪商满脸都是自得和不屑:那个小白脸,年纪不大,气性倒不小。那次赵大哥做寿,搭起戏台唱戏。刚好赶上你到大都述职,郡主到内宅和家眷们闲话去了,他倒稳稳地做在台下中间的位置上。哥几个都不服气,一合计,让那个戏班子临时凑了一折戏,两小孩遇到一个卖葫芦的,葫芦只剩下一个,两个人抢着要,卖葫芦的没办法,只好把葫芦锯开,葫芦嘴卖给了小姑娘,葫芦屁股卖给了小小子,你没见看这戏时台下他那个脸色!哈哈哈……,听说回去就病倒了,哈哈哈……,倪商大笑不止,眼神狂乱,脸上泛起了病态的潮红。
    谢水照脸色煞白,睁大了眼睛站在一边。他不知道,那么温和、慈爱父亲,在世时竟然经受着这样的敌意,曾被这样的嘲讽和欺侮。怪不得自己越是长大,越少看到他的笑颜。怪不得,临终之时,他一定要让师傅将自己带走教养。
    察罕站了起来,眼睛血红,一步一步走向倪商。
    倪商扬起头,斜着眼睛看向察罕。
    走到一半,察罕忽然停下脚步。慢慢闭上双目,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吩咐叶绍宜道:将他押下去,好好看管。
    听此言,倪商突然挣扎起来:我不走!我还没有说完!你不是我的兄弟!你早变成行尸走肉了!我的兄弟察罕不是你这样的孬种!当年一起行走江湖,一起搏命沙场,虽然辛苦,却是何等的潇洒快意!对彼此的老娘都像亲娘一样,要是生下了孩儿也说要辈辈都结成兄弟,不想你却为了一个妖人置兄弟情分而不顾!本来说的是要一起共图大业的,但你看看你这些年,萎靡不振、死气活样,白白放过了多少大好机会,别人看不出,须瞒不过我……
    陈奇瑜看他说得越来越不堪,使了个眼色,有人就过来堵上了他的嘴,用牛筋绑上抬了出去。
    两边的将士看察罕脸色不好,也施礼退了下去。
    察罕走到兀自睁大了眼睛发呆的谢水照跟前,张口欲言,却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颓然倒在了地下。
    谢水照大惊,忙跪下看视,却见察罕的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崩裂了开来。
    
    第35章 归路
    
    谢沅辞世的时候,还不足二十五岁。
    打从谢水照记事的时候起,爹爹就一直住在东院,并没有和母亲在一处。小时候,谢水照是爹爹的跟屁虫,爹爹走到哪里, 他就跟到哪里。爹爹也喜欢他跟着。
    爹爹很少出门,每天都和谢水照在一起,教他习字,陪他玩耍。最常做的是寻宝游戏,把好玩的东西埋到地里,然后哄谢水照去挖。另外,他还会把糖果、琉璃珠、小泥人什么的藏在谢水照的被子里。很多时候,谢水照刚钻进被窝,突然又会呀地一声跳出来--因为肚皮不知怎么贴上了一个凉凉的东西。这时谢沅就会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吃惊地说:这次是什么东西又钻到保保的被子里去了?然后煞有介事地帮他去找。谢水照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从被子中掏出来一个水灵灵的蜜瓜,瓜上用彩笔画了一个笑眯眯的娃娃脸。
    谢沅喜欢养花,却不是什么名贵花草。一次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棵瘦小的桂树,却拿它当宝贝。为了让桂树快快长大,谢沅常带谢水照悄悄到厨房去偷鸡蛋。偷来了鸡蛋,蛋清给桂树吃,蛋黄给小厮们拿去炖了吃。
    夏天,每日清晨,谢沅就叫谢水照一起来给花草浇水。有时浇着浇着,谢水照突然会觉得下雨了,原来是谢沅把水浇到了谢水照头上。谢水照撇了撇小嘴刚要哭,谢沅却呵呵笑着抱起他:爹爹给保保也浇浇水,保保快点长高吧。然后把额头抵到谢水照的额头上,刚才还要哭鼻子的小家伙马上就破涕为笑,父子两个一起去沐浴。
    秋天,桂树终于开花了。桂花真香啊,甘甜醇冽的香味简直能把人飘起来。
    小桂树骄傲地擎着它的金色花朵,谢沅抱着谢水照,父子俩都把鼻子贴上去,怎么闻也闻不够。谢沅写了首歌谣、谱了曲,一边唱,一边教谢水照认字:庭院里 桂花香
    庭院外 风儿坐在树梢上
    进去还是不进去
    风儿小声在商量
    谢水照拉着谢沅的衣襟问:爹爹、爹爹,风儿为什么要商量好才进来?
    因为他们不进来,就闻不见桂花香。进来吧,又怕把桂花吹落了。
    那它们为什么坐在树上?
    它们在荡秋千呢。
    那它们轻轻地进来不就好了?
    谢沅微微而笑,笑容比桂花香还要清冽:好,那咱们就告诉它们轻轻的就好了。拿起玉箫,放在唇边,箫声悠然而起--
    仿佛是听懂了他的箫音,庭院中轻风瑟瑟,树叶摇动,却不曾打落花枝。
    谢水照知道,爹爹是世上对他最好的人。爹爹喜欢他,所以总是对他笑。爹爹对别人,却没有这么多的笑容。爹爹不喜欢出门、不喜欢见客,偶尔从外边回来,总要发半天的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每到这个时候,谢水照小小的心里,总是充满了惊慌。拉他的手,摇他的胳膊,换来的只是心不在焉的笑容。谢水照攀着他的衣袍,像猴子爬树一样爬到他身上,将自己的小脸埋在他的颈窝里,爹爹就会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
    舅舅很忙,常常要出远门。不出去的时候,就来东院呆着。很多人都害怕他,但他在这里的时候却温和而沉默,静静看着他们父子读书、习字、玩闹。爹爹不怎么理会舅舅,甚至很多时候就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一样。偶尔和他说几句话,舅舅的眼睛就会变得很亮,脸上的表情也特别柔和。谢水照知道此时他是非常高兴的。
    每次看到这种情形,谢水照都会骄傲得不得了:看吧,爹爹是我一个人的,只对我一个人好,谁也抢不走。但有时候,也会觉得舅舅很可怜。
    他知道舅舅是喜欢爹爹的,但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欢。师傅也是喜欢爹爹的,谢水照也不觉得惊奇。爹爹那么好,喜欢他是天经地义的。
    但为什么,却会有人这么恨他?为什么会有人用那么污秽的话来形容他、污蔑他,想要置他于死地?
    谢水照突然震惊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就是自己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旁人看来,也许远非如此。你只是率性而为,旁人却会觉得你在破坏礼法、藐视纲常,应该遭到唾弃、嘲弄,甚至是驱逐、杀戮。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七星教教主会对秦执信那么反感。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对舅舅和李维城那么提防。
    父亲的笑容背后,原来隐藏着那么多的屈辱和苦痛。
    一想到这里,谢水照就不禁喉咙干痛,胸中气血翻涌。
    身边,昏睡中的察罕却突然喉头嗬嗬出声,打断了谢水照的沉思。
    谢水照忙去给他抚胸顺气。察罕的手颤抖地伸出来,在虚空中不断地摸索,嘴里低声嘶道:七郎!七郎!终于握到了谢水照来给他擦拭冷汗的手,马上紧紧地攥在手里,又喃喃了几声,才又平静了下来。
    他不止一次把谢水照当成了谢沅,当年和阿斯朵成亲时才刚过十七岁的谢家七郎。
    没有人想到察罕也会倒下,那个雄霸千里,冷硬如铁的颖川王,怎么可能会倒下?即便那天中箭之后,他依然是气势威猛。
    但他现在却躺在了这里。
    那天听倪商说完那翻话之后,谢水照很想大声质问察罕,究竟对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做了些什么,竟然把他们逼迫到如此的境地!但他根本没有机会问。
    察罕一直昏昏沉沉,即便清醒的时候,也显得十分虚弱。
    无论再威风、神气的人,一旦病了,或是老了,看上去都一样可怜。
    察罕无法骑马,只好躺在马车里,由谢水照陪护,一路向汴梁赶去。本来以察罕的伤势,是不能长途奔袭的,但察罕却坚持一定要尽快赶回。
    启程已经第五天了,派去汴梁送信和打听消息的探马,却至今未回。难道汴梁城中已经出事了?母亲、姐姐和李维城不知现在都怎么样了?想到此,谢水照不由心急如焚。
    真是恨不得背生双翼、飞越关山。
    
    第36章 郡主
    
    一直不断往汴梁派出探马,直到还剩下半天路程的时候,才有人飞骑传信回来,道是汴梁城中并无异动,只是前日世子有公干往大都去了,有昭尉倪元璐和都尉倪元珽一路随同前往。目下在汴梁主持大局的是阿斯朵郡主。
    哪里是有什么公干?分明是谢水云已经被倪元璐、倪元珽两人胁迫而去了。只是怕引起骚乱,所以只好以如此说辞来掩盖。
    谢水照听罢消息,深深皱起了眉头。站在他身边的爱猷识里达腊,依旧把自己裹在黑袍子里,沉默不语。
    本来是大胜而归,但因主帅察罕伤势沉重,一切庆祝仪式全都镯免了。一路行至王府,在大门外迎接察罕和谢水照的,是神色威严的阿斯朵。
    虽然已经知道目下是母亲在主持大局,但谢水照看到高高坐在四人抬着的竹椅上,衣饰严整、眼神清明,与往日怨妇模样判若两人的母亲的时候,还是稍微有些意外。不禁从心里感激母亲能在这个时候抛弃旧怨,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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