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琴道:“以夫妇之道而存久。”
梁声道:“夫妇也没见有长久的,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又岂会得长久的?”
瑶琴道:“但不知令尊、令堂知道此事,该作何打算?”
木八道:“这是自然不能让他们知晓,若知晓了,只怕不止我没命了,他们也会没命的。”
瑶琴道:“自古都说‘纸是包不住火’的,如今你既玩了火,还想着能独善其身?”
木八笑着说道:“我自有道理。”
瑶琴见他如此说,便也不再说下去,想说下去也无益,说多了反而恼人,木八见她不语,便说道:“我知道你待我的心,你不用担心,将来若有命,我定把你赎了身,让你从良,不再置身于这柳海浪花之中。”
瑶琴听了泪如雨下,木八伸手将其眼泪擦掉说道:“好好的哭什么,将来出去了,再没人敢对你吆三喝四,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了,到时候自由身子,想上哪里都没有限制,活的岂不逍遥自在!”
瑶琴益发哭的不停,心中想道,从没人说过这样的话,你若真能如此,也不枉我平日待你的心了,想到这里便收住了眼泪说道:“刚刚眼睛里被风吹了一下,眼泪就不自觉的下来了,公子见笑了。”
木八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你也早些歇着,若有人来烦你,你就说我在你房中就是了。”
嘱咐完便去了。羽衣日日在倚红楼对面的添香茶楼里看着,几天不见动静,今日正准备回去,忽见徐渭大车小辆的来到倚红楼,叫了老妈妈,吩咐了两句话,就看见梁声从阁楼中出来,上了马车,一径向镇外去了,羽衣奔跑着回来相告,木八得了消息便和羽衣二人驾车赶来,不一会就远远看见前面有一队人马,知道是徐渭他们,便不再急于驱使,怕被发现,便悠悠闲闲的在后面走着,停停顿顿,转了几个驿站,住了上个旅店,才到兰亭,只因赶路的急,所以舟车劳顿难所避免,便在兰亭旁的镇上的一个旅馆住下,休息几日再去。
是日,他二人并小斯在旅馆里吃了早饭便问小二道:“兰亭在此镇何处?”
小二慌忙的说道:“客官,那里去不得,若搁在从前,我也不拦着,只是如今,盗贼群起,经常在兰亭出没,前几日有些人去了就没见回来?”
梁声道:“难不成官府不管了,任其放肆?”
小二道:“客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官府倒也派些人去剿匪,谁承想竟被土匪掳去了做人质,要官府给银子才肯放人,如今的大人是个铁公鸡,一毛钱也不给,生生的断送了那些人的性命,后来便对死者家属说:‘他已经上表请封,也请上头派兵前来助压’,只是到现在也没见有什么动静。所以那个地方去不得,我劝客官还是打哪里回哪里去的好,免得有命来,没命回去。”
说完就将桌子收拾走了,这里梁声对徐渭道:“看这情形,我们还是回去罢了,白白的跑了这么远的路,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一场。这回去,要怎么说,岂不是丢死人了不成?”
徐渭道:“娘子,既然来了,何不冒险一下,指不定我们去了,他们就不在了呢,更何况兰亭那么大,岂会每个地方都会被他们占据了不成,我想大道人多,他们都是在大道上去劫财劫色,我们不从大道去那里,从那些蜿蜒小道过去,在那里将景色看完便回来,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梁声虽有些担心,但听他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说道:“我们不如再带些银子,若遇上了,就把银子给他们,也不至于害了我们的性命。”
“娘子,考虑的周全。”
二人并小厮抬腿走出旅馆,在街上问了人才知道兰亭的所在,二人得了这个信息如获至宝一般,兴冲冲的便去了,木八派羽衣监视他们,见羽衣回来,便知道有了结果,羽衣说道:“公子,我听说兰亭那个地方闹贼,十分凶险,我们还是不去的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木八一听说那里闹贼,便问道:“他们可是去了?”
“去了。”
“那你赶紧收拾东西,我要前去。”
羽衣跪在木八面前哭着说道:“少爷,我求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去,那里去不得啊。”
木八道:“混账东西,梁公子去了那里,我若不去,若遇了盗贼,你当那徐渭是什么不怕死的吗,一定会舍了梁公子,独自逃生去的,你让他一个人可怎么活?更何况若不是我将他从家里弄出来,他哪里会有今日的事故。赶紧去收拾一些家伙,以防不测。”
羽衣无奈,只好收拾东西随木八去兰亭,徐渭一行人有数十人,又有三四个丫鬟,不免走得慢些,木八只有他和羽衣二人,所以走得轻松些,不一会追了上来,却还是如从前一般,远远跟着。
不到半日,便到了兰亭,走了后山的绵延小路,攀援而上,及至到山顶,俯瞰下面甚为壮观,只见百里葱葱郁郁的松林,有风吹过便发出如大海般的涛声,又见高山流水,玉带琼浆,一座凉亭端坐在山间,红柱蓝瓦,又有纤云弄巧萦绕其周围,其上有仙鹤盘桓,临风而戾,其声清脆,如雨打芭蕉,又如佳人吟唱,幽情滋生,梁声闭目宁息,张开双臂如将飞之燕,徐渭在其后,搂住其腰,头搁在其颈部,犹如鸳鸯交颈休息之态。
却说这日梁声穿了一身大红衫子,要配碧色玉佩流苏,头挽新时发髻,活脱脱一副仕女图,让人看了不禁心神荡漾,二人缠绵悱恻了一会,便坐了下来,将上山带来的糕点果品拿出了品尝,直到了日色将落,月色将出,才收拾东西下山回客栈,木八在他们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想来今日有幸,不曾遇见盗匪,心下放了,看他们将要下山回去也就让羽衣收拾了东西回去。
徐渭等人兴高采烈的走至山脚下,乌压压的前面站了一排粗壮大汉,只见为首的一个大声喝道:“把钱财留下,不然休想过去。”
徐渭忙说道:“粉郎,还不快将银子递过去,送给大爷。”
粉郎听了吩咐忙将银子奉上,为首的接过银子说道:“可还藏着掖着没有?”
徐渭笑着道:“各位大爷在此,哪里还敢藏着掖着,怕是不想要命了。”
为首的说道:“量你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还不快滚。”
话说遇到这些人,徐渭就把梁声挡在自己身后,怕被他们发现,听了这一声‘快滚’,便掩着梁声要走,可刚迈步,只听见为首的那人说道:“你旁边的是何人?”
徐渭回答道:“是我娘子。”
为首的便走过去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你们可以滚了,把这个小娘子给我留下来。”
徐渭央求道:“大爷,这可使不得。”
“使不得,你休在这里死缠,若还不滚,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你也不想一想,娘子没了,还可以再娶,这性命要是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说完冷笑了一声,徐渭虽然心里不舍,但是看他们人多势众,又怎么能敌得过,不免使了点计谋,便带有哭意的对梁声说道:“如今我该怎么办?早知道就不该来这里的,现在后悔也晚了。”
梁声道:“要不你就先回去吧,这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徐渭道:“这怎么能够?我怎么能撇下你,独自活着。”
梁声道:“你去吧,即使我今日死在这里,也是我的命数,我不会怪你的。”
说着推着徐渭离去,梁声只是在试探他,会不会真的扔下自己,哪里知道这徐渭真的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梁声顿时脸色枯槁如死灰,知道自己是白辜负了对他的真心,又想着我既是男子,也怎么敢奢望那不伦之事,一时竟瘫软的坐在了地上,为首的山贼见他坐在地上,又看见其腰间的那块玉佩,看起来价值不菲,便要伸手去拿,却被梁声一手挡了回去,那贼人心下怒火如岩浆迸发,上去给了他一巴掌,嘴角出了血迹。
八木原是在远处观望的,见那贼人要了银子又放了他们走,便没出来,谁想又把人给留下来,又见美人花容受损,便跳了出来道:“住手。”
三步两步走到美人身边,将美人搂在怀中,自责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那群盗匪听见有人叫喊,以为是何人,原来是个傻小子,也不放在心上,为首的说道:“你算哪棵葱,大爷我要这美人,你敢阻拦,信不信我一刀剁了你。”
木八怒吼道:“有种就放马过来,老子还怕你不成。”
为首的听如此说,便伸出手来揪住木八的衣领说道:“你敢跟大爷我叫板,今日我就让你知道大爷我是吃荤的还是吃素的。”
说着一拳下去打的木八倒在地上,鼻子不住的流血,梁声爬着过来说:“你这又是何苦?”
便搂着木八,木八靠着他的耳朵说道:“待会我和他们混打,你就乘机跑了,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说完便立刻爬起来大声说道:“老子我还没是真功夫呢,先让你受用一下,待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有种的,不要一个一个来,一起来,老子我也受得起。”
说完从羽衣包袱里拿出一根木棍只是在那边乱打,众盗贼先是闪在一边,看着他在那里像疯狗一样乱轮着棍子,木八见状便往他们身上打来,不想贼人身体硬如坚铁,木棍竟断了,木八无奈只好扔下棍子,徒手相搏,反被那一群人踩在脚底,拳打脚踢起来,木八被打的左右翻滚,又抽不得身,只是大声叫羽衣带着梁声快跑,梁声见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肯走,便奔向木八,把那些人推开,覆在木八身上,那些贼人依旧如虎狼一般,肆意殴打,梁声被打的疼痛叫喊,木八复把梁声放在自己身下,羽衣见此便要来护,不想被人一拳打昏过去了。
就在他两以为今日要葬身此处时,忽然一道黑影闪过,三下五除二将那群盗贼打得跪地求饶,那黑衣人义正言辞的说道:“今日我且放过你们,若他*你们还敢在此为非作歹,我定饶不了你们。”
那些人灰溜溜的要走,那黑衣人又说道:“把抢他们的东西,给我送回来。”
那些人扔下东西就走了,黑衣人捡过东西送到木八面前,说道:“你们赶紧回去,我现在这站一会,以防他们再回来。”
木八梁声二人欲要跪谢,那黑衣人道:“休要如此,还是早些去吧,我只担心再不走,过一会便走不了了。”
梁声木八二人谢过就扶着羽衣慢吞吞的往回走。
话说徐渭回到了旅馆,知此地不宜久留,便连夜启程回梨花镇,木八三人直到半夜才回到旅馆。
☆、【结草】化仇恨入相思肠,生殒首死当结草
却说木八、梁声扶着羽衣半夜方回到旅馆,旅馆已经关门上锁,木八将羽衣放在一边,自己前去敲门,敲了还一会功夫,才见旅店里有灯亮,店小二生气的问道:“大晚上的,还许不许人休息。”
木八在外说道:“只因出了点意外,所以回来迟了,还望小二哥行个方便。”
店小二揉揉眼睛把门打开,木八又央求店小二给他们烧点开水送到他的房间,店小二见他三人如此狼狈不堪,便勉为其难的去烧了水来,木八又从包袱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店小二做小费,那店小二才转变原来僵硬的表情,忙陪笑着说道:“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能办到的准给您办着。”
木八说道:“这儿哪有医馆?”
店小二随口说道:“旅馆西侧倒是有一家,不过夜深了,想来也睡了,公子要我去请吗?”
木八回头看了看梁声和羽衣,梁声被打的鼻青脸肿,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那张原本俊俏的脸,现在越发楚楚可怜了,而羽衣只是被一拳打昏过去估计没什么大碍,自己也还能忍得住这一夜,于是开口说道:“既然睡了,就不要闹得鸡犬不宁了。也罢,你将你店里的药箱拿来便是,我们自己清洗清洗,上上药,估计也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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