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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难为 作者:江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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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不准严喧突然离去的用意,颇费心思猜测良久,然而严喧再没出现,也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兰子杭在余姚府住了七天,终于判断严喧不会回来了。
 
    他终于放弃他了么?兰子杭心中喜忧参半,恢复自由当然是幸运的,可父亲弟弟还在京城,兰子杭不知严喧会不会因为怨恨自己而危害他们。他尝试着写了信派人快马送去,半月后父亲有信回来,说父子三人在京城诸事平安,两个弟弟都入了京城著名的学堂读书,他自己也学会了到茶馆听书,还养了几只鸟,日子过得相当悠闲。
 
    父亲信中问起兰子杭和严喧的关系,担忧之情溢于纸上,兰子杭猜不透严喧的心思,只好给父亲回了封含糊其辞的信,说一切正常。
 
    是算正常,他又开始巡视自家生意,冷眉冷眼,高高在上,再没有一个聒噪的家伙敢在身边缠人,也没有人敢违逆他,兰大公子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可每当夜深人静,忙完了正事,兰子杭常常望着孤灯发呆。从前是不会有这种机会的,严喧总会想方设法纠缠他,不是要求上床,就是要求搂抱亲吻,那样无赖、那样可恨、那样……不寂寞。
 
    只要有他在,兰子杭没有机会感到寂寞。他曾无数次恨得牙痒,希望严喧消失,还他一个清静!
 
    现在,严喧不见了,身边终于清静了……可为什么,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呢?
 
    这情绪就像江浦上的轻烟,似有若无,缭绕不散,明明也不甚浓,却让人看不清远山近水。
 
    严喧究竟什么意思?兰子杭想不明白,心中总是放不下,不到一月,竟然瘦了一圈。
 
 
小人难为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章节字数:4186 更新时间:09-01-08 12:36
    来到扬州,兰子杭受到热情欢迎,这里的生意由兰家一个老臣子韩伯打理,他是看着兰子杭从小长大的,对他感情自是不同,连韩家的女眷也不避忌,完全把他当自家人对待。
 
    兰子杭难得心情甚好,跟韩伯一家说说笑笑,又惊叹韩伯的小女儿若馨也已长到婷婷玉立的如花年纪。
 
    家宴之后,韩伯陪兰子杭在花园聊天,说着说着话题转到若馨身上,韩伯道:“若馨今年已满十六岁,当年我跟你爹的约定,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兰子杭一笑,当年他才十三岁,若馨六岁,两人在一起玩耍,感情很好,父亲兰茼曾玩笑说要娶若馨做兰家的媳妇,韩伯当然高兴,自己年纪尚小,没什么意见,若馨还高兴地跟他玩了好几次娶新娘的游戏。
 
    一隔十年,他几乎把这事忘记,没想到韩伯又会提起,兰子杭微笑摇头:“我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何苦误了若馨终生。”他至年长,只喜欢美貌少年,不爱女子,是以家中连一个姬妾也无。
 
    韩伯道:“我也这么劝过若馨,只是她对你用情已深,多年来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嫁入兰家做你的妻子,只要能跟你晨昏相伴,她就心满意足。”
 
    兰子杭动容,对这位青梅竹马的小姑娘,他历来是喜爱的,只是在他心中,她只像妹妹亲人,从没把她当作情人。
 
    “不可,若馨年幼,好多事还不懂得,我不想她将来恨我。”兰子杭微笑拒绝,韩伯叹了口气:“可你总得娶妻生子,难道一辈子这样下去吗?你爹也曾跟我聊过,希望你能早日成亲,为兰家生下继承人。”兰子杭的风流成性他当然深知,自是不愿女儿嫁他,要不是若馨执意请求,他才不会提起,而兰茼也曾暗示希望韩伯将女儿嫁入兰家,将来好照顾兰子杭,并为兰家接续香火。
 
    兰子杭摇头:“我天生不爱女子,何必多此一举。至于兰家,还有两个弟弟可以继承,父亲不用担心的。”兰子杭岔开话题,两人又聊一会儿,韩伯离开,兰子杭独自回进屋中,望着一室凄清,心中黯然。
 
    韩伯再疼他,也不会在自己家里准备男宠供他消遣,而兰子杭最近也一直没有兴致,虽然严喧离开,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但不知怎的,在情欲方面却是从未有过的消沉。
 
    生意场上应酬,也去过几回馆阁,望着那些献媚讨好、雌雄莫辨的美貌少年,他却只觉无趣,性事纯是发泄,过后便忘,没有半点可供回味的地方。
 
    吃过了浓膏重味,舌头会很久尝不出别的味道,兰子杭自嘲,经过了跟严喧的极致激情,怕是很久都无法再体会别人的美妙了吧。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留恋那个混蛋,在床上再怎么销魂,也抵不过受到强迫的屈辱,他只是担心,严喧从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突然离开,对两人的关系没做任何解释,兰子杭不知他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打扰自己平静的生活。
 
    也许什么时候没有了严喧,他才能真正安心吧。
 
    天热,兰子杭开着窗子睡觉,月华如水,照着他俊美的脸,投下微微的阴影,兰子杭在梦中似觉不适,皱起了眉,突然惊醒,一睁眼,对上另一双明亮的眼睛。
 
    “阿喧!”他一惊坐起,还以为自己做梦,伸手摸了摸他脸,严喧安静地看他,脸上带着微笑,也有温度,没有消失。
 
    兰子杭脸色从震惊恢复平静,淡淡地问:“怎么?”
 
    严喧凝视他,细细看了很久,道:“子杭,你瘦了。”
 
    兰子杭垂下眼睛,他心情不好,吃不下饭,严喧始终是他的心腹之患,在身边时提防他,不在身边时也提防他,竟是无时或忘。
 
    严喧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天上明月,道:“天气这样好,咱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兰子杭疑惑他突然出现的目的,没有答话,下床穿好衣服,严喧一扬手,把紫电剑掷给他:“走吧。”当先跃出窗子,几个起落穿过花园,消失在墙边。
 
    兰子杭好胜之心顿起,他的轻功甚好,还从没跟严喧比试过,这时提气追去,不多时已追到他身边,反超过去。
 
    夜深人静,两人从城东穿到城西,无边的屋顶就是他们驰骋的原野,或高或低或平或陡的地势,极是考验两人轻功,他们比得兴高采烈,不知不觉越城而出,来到瘦西湖畔一座小山。
 
    登上山顶,兰子杭停下喘息,他比严喧先到半步,心中得意难以言喻,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可以全力施展与严喧较量,而且光明取胜!
 
    严喧也在喘息,笑道:“原来子杭的轻功这样好!”
 
    兰子杭笑得舒畅:“你也不错。”数年来严喧还是头一个能跟他并驾齐驱数十里,只落后半步的人,做为对手值得尊敬。
 
    严喧一笑,没说什么,他这次回来态度大有改变,让兰子杭捉摸不透,越发对他提防,全神贯注握着自己的剑。
 
    严喧看他一眼,微笑道:“比一下剑法?”
 
    “好!”兰子杭慨然出剑,一别经月,他对严喧的态度也有改变,自信大为恢复,心中满是昂扬的斗志。
 
    剑光纵横,满场飞舞,两人这一场比剑直斗到天光大亮,竟是不分胜负,严喧的左手剑法果然比右手强,足可以跟兰子杭对抗。
 
    日光强烈,两人都累得一身大汗,严喧叫停,喘息道:“子杭你剑法跟谁学的?我还当你就做生意厉害,没想到剑法也这样勇猛。”
 
    兰子杭道:“我自幼好武,父亲请了华山派的一位隐士教我剑法。”若干年来他勤学不缀,自诩文武兼备,颇为自豪。想到严喧的剑法,兰子杭也颇敬佩:“你的剑法又是跟谁学的?我还当你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每天撒泼使赖,怎会有恒心练到这样的好剑法!”
 
    严喧大笑:“定国公府的家教,比你想的严得多了,我四岁启蒙,每天习武不得少于三个时辰,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剑法是我最爱,只不过师父曾有严令,平时只许展示右手剑法,左手剑不许轻易示人。”
 
    “哦,那为什么?”
 
    “多个不为人知的秘技,多份保命的筹码呗。”严喧笑嘻嘻地解释,兰子杭恍然,又觉奇怪,既然不许轻易示人,又为什么在自己面前展现?
 
    严喧微笑:“子杭不是我的外人,我没有什么需要瞒你。”
 
    兰子杭垂下眼睛,慢慢收起剑,不需瞒他吗?可天下最想要他命的人,说不定正是自己……
 
    严喧随便将剑挂在腰间,向山下走去:“咱们回去吧,洗个澡睡一觉,累死我了。”
 
    兰子杭道:“去哪里?”
 
    “回你住的地方啊。”严喧脚下不停,已去得远了,兰子杭急忙跟上:“你那两个保镖呢?”
 
    严喧噗哧一笑:“什么保镖?”
 
    “那两个差役。”兰子杭以前还以为他们是真的差役,现在当然知道不是。也对,严喧何等身份,岂会孤身在外流放,哼,他这种流放,只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他们是皇帝爷爷派来看着我的,怕我不老老实实走完这三千里路。”严喧嘻笑:“那时我还不知会遇到子杭,对这趟苦差相当不满,时时想着要逃。”
 
    兰子杭不语,天意难测,怎么就教他碰上了严喧这个对头呢?
 
    “在想什么?”严喧放慢脚步,跟兰子杭并肩,兰子杭看他一眼:“如果你没有来江南,该有多好。”如果他们从不相识,就不会有这许多变故。
 
    严喧一怔,停住脚步,半晌才道:“子杭,其实我一直感谢上天,来江南这一趟,我最大的收获,就是遇到了你。”
 
    兰子杭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盯在他脸上,一字一顿地道:“你最大的收获,是抢走了兰家财产。”
 
    严喧没有说话,转头看着山下,过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咱俩想问题的方法,有很大不同。”
 
    兰子杭有同感,严喧的行事风格跟他完全不同,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却又有种天真的率性。他跟兰子杭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两人很难互相理解。
 
    “我喜欢你。”严喧转过脸来:“跟你成亲是我自愿,我很高兴,你呢?”
 
    “不愿意!”兰子杭脱口而出,不管严喧怎样,他是被迫成亲,心中的怨恨从未消除。
 
    严喧没再说话,打了个哈欠:“累死了,咱们先回去再说。”
 
    两人回到韩府门前,兰子杭才突然省悟,停步道:“我送你去客栈休息吧。”
 
    严喧道:“住自己家多方便,干嘛要出去。”一只脚已迈上台阶。兰子杭一把抓住他:“这里又不是我家,你去不方便。”
 
    严喧奇道:“韩伯伯跟你家人没什么区别,我看他还恨不得招你当女婿,有什么不方便了。”
 
    兰子杭更确定他是存心找事,拉住他就往外拖,两人正在拉扯,韩伯从门里出来,看见二人,吃了一惊。
 
    严喧笑眯眯地迎上去:“韩伯伯您好,我是阿喧,是子杭的……”
 
    兰子杭急忙插口:“是我一个朋友,意外碰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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