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彀弽引 作者:聿知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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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子定定的停住,那人却不回头:“你想说什么?”
  “龙墀卫效法前朝,然前朝三省六部之外,尤设有御史府。龙墀卫是圣上的心腹,不知谁又是龙墀卫的心腹?”此言一出,便连谢遥知也觉出不对,暗暗扯了扯苏俭行衣袖,苏俭行却似不觉,犹自追问,“或许,郭使郎虽不知情,也能觉出来,是吗?”
  郭巘一袭暗色锦袍,拢在阴影里,看不清轮廓,只留下大片的岑寂。许久,那阴影中喟然一声长叹,很清晰,却又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苏俭行,简子继真是把你惯坏了!”
  苏俭行知郭巘与简绍是好友,然她与简绍有交情,与郭巘却素无交往,故而方才大胆开口心里也难免惴惴,如今听他这般说辞,反倒放下心来。刚要开口再说什么,又听郭巘道:“你们昨夜是去了鹿鸣寺吧?”
  苏俭行一怔,虽明知私探佛寺之事早晚瞒不住自家使郎,但这么快就被知道地这么清楚,还是大大出乎了苏俭行的意料。心中没底儿,也只得老实交代。
  郭巘负手转过身来:“苏俭行,你很聪明,不过也须知:聪明易被聪明误。”
  “我曾听简使郎说过,论资历能力,他原不如郭使郎,可郭使郎却只愿做副使郎。”立名,却不立权,不辱人,亦不受人辱。清醒地糊涂着,或许,便是所谓大隐隐于朝吧!“藏拙的道理,我明白。”
  “你明白,但你做不到。”郭巘摇摇头,淡淡看一眼旁边静默许久的谢遥知,“她能。”一句话,就让两人心下同时一震,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他看透了!“她可以醒着醉,你却连醉也醒。”
  “郭使郎……”苏俭行想叫住郭巘,却见其人已缓缓走入暗中。
  “你说的不错,龙墀卫背后还有一只眼……我不知道是不是该阻止他……鹿鸣寺被毁绝不是个偶然,新令还未下达,你若想查,或许还有机会,不过以后是放是持,就全看你自己了。”郭巘走得很慢,但苏俭行却只能无力地看着他没进阴影,就好像没入亘古的洪荒。
  阿谢,这是不是,就是我们的未来?
  阿谢,你不能醒,我不能醉,这不会,就将是我们的宿命?
  ……
  “佛塔遭遇天火,实乃上天谴责敝寺奉宝不周之过,檀主何苦执执追寻?”禅房内青灯盈盈,旧年梅上雪泡一壶茶,看茶粉在盏中起伏消融,仿若红尘中数不尽的生死沉浮。
  上天降责?苏俭行心下哂然,“大德此言差矣,上天有好生之德,焉能因佛宝丢失便轻贱生灵,岂不有失佛家慈悲?”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檀主如何就能说天即是天,地即是地?”
  苏俭行默默放下茶盏:“大德参悟大道佛法,可知非枯非荣、既枯又荣,我等芸芸之辈,得辨清荣是荣、枯是枯、菩提是菩提,便已是不易,大师苛求了。”
  “檀主并未明白贫道的话。”方丈摇了摇头,不见两人醒悟,便也不再强求,“请两位檀主来陪贫道品茶,想必檀主也烦了,檀主若一定要查此案,就请随便吧。圣人没有发话,贫道不敢擅自处理,一切还都是原样,恕贫道不能相陪了。”
  “不敢劳动大德,不过,不知可否劳烦典座陪我们走走?”终于可以不再听两人神神叨叨地打机关,谢遥知心下欢呼一声,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欢愉。
  “贫道恐怕无法满足檀主的要求。”方丈口中念一句佛,“典座并五六名寺中弟子当时正在塔中,已于昨夜圆寂。”
  “什么,典座也……”谢遥知一惊,从昨夜她们离开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天灾么?天灾怎么会如此巧合?“昨夜暴雨是午时之后才下的,佛宝已然丢失,不必再看护,他们那么晚去佛塔做什么?”
  “听慧命说,是因为看到佛塔附近有火光闪烁,所以典座特地带了几个比丘前去查看,谁想进塔没多久,佛塔便遭了雷击,入塔几人无一幸免。”方丈捻着佛珠,兀自向着佛塔方向拜上三拜。
  谢遥知微微变色,侧目去看苏俭行,但看其人面色如常,宛若静水,淡然开口道:“大德,贵寺佛塔,应该有避雷设施吧?”
  “不错,蔽寺之前就曾因雷击走水而毁,故而再建之时,虑及此节,特地仔细加了防护。”
  “可佛塔依然遭了雷击。”谢遥知凝眉不解。
  “红尘说法,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罢了。”方丈手捻佛珠,不急不缓地粒粒数过。
  “大德阅世参禅,明处世之道,我等年少轻狂,只愿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苏俭行蓦地抬眼,明明目光正迎上方丈古井般的眉眼,但见其间一点复杂的神情,如雁影过空,一闪而寂。苏俭行微微一怔,也不再多问,告句叨扰便自离去。
  流云微薄,霎时没入澹澹的天水深处。
  ……
 
  (六)登临问因果·下
 
  谢遥知望一眼面前已经面目全非的佛塔,暗暗抽口凉气:“阿苏,他们……不会是因为看到我们才……“
  “不是我们。”苏俭行摇摇头,“我们只是在开塔门时点了灯,如果典座他们看到的火光是我们,早该赶来了。何况佛塔门向正南,僧房却在正北,即便有火光,他们又如何看得见?”
  “那么说,在我们之后还来了一批人?”谢遥知蹙眉问道。
  苏俭行微微摇头,也不知是否定还是不知道:“不过阿谢,你看这四下地势,佛塔乃是建在高处,四周又有院墙,你一路来时,可能看到塔门?”
  谢遥知仔细回想了一下:“最低看到第三层——不对啊,佛塔无窗,不能透光,又不可能是我们进入塔内后透出的火光,难不成典座他们看到的火光,是要飘在空中不成?”
  无声地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明媚的面容愈发深浅难测:“那么,是谁在说谎呢?”
  “谁?”谢遥知习惯性地追问,但看苏俭行早敛了衣襟,小心地探进那烟熏火燎的佛塔里去了,无奈只得赶紧跟上,“喂,又卖关子……”
  佛塔两番历劫,骨架虽还在,但里内已不成样子,谢遥知看着那满目火舌舔舐出的灰黑交杂,再想想两天前来时这里的古雅瑰美,不觉暗暗心疼。这本该遗世的佛塔尚且是朝夕异变,又何况沧海一粟的人呢?
  一路上行,只见烧灼之迹愈来愈重,却并未见得僧人遗骸,谢遥知微微纳罕:“阿苏,不是说塔中死了不少人吗?怎么我们到现在也不见一个?”
  苏俭行微微顿了顿:“这恰恰说明了大德没说实话。”深深望一眼幽暗的塔道,又言,“如果这些僧人真是寻着奇怪的火光而来,到塔底转转看看倒还可能,但怎会跑到塔中如此深的地方?”
  “可是大德为什么要骗我们?他想隐瞒什么?”
  苏俭行沉沉地望着她,摇头:“阿谢,你其实明白的——普通的寺庙藏宝失窃,怎么用得着劳动龙墀卫?普通的寺庙遭遇天火,怎会在第一时间就为龙墀卫上峰知晓?堂堂一寺大德怎会连处理寺内事务的权利都没有,连寺中僧伽的尸首陈于塔中不得收敛?大德是虚位,典座是傀儡——阿谢,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真的不敢知道?”
  “所以你问郭使郎的话不是没有用意的,你总是清醒得让人害怕。”谢遥知苦笑,“龙墀卫背后有双眼睛,是呵,圣人既能借龙墀卫监视天下,又怎会就这么相信龙墀卫?”四目相对,几乎同时出声,“龙墀卫中的龙墀卫。”
  谢遥知定睛看着眼前这艳极静极的面容:“可如果这些人是龙墀卫,又怎么会死在塔中?又是死在塔中何处?”
  “第一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这第二个问题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苏俭行止步,堪堪停在了佛塔六层,目光所落,却是通向侧塔的上了锁的偏门,“他们应该是在侧塔中,阿谢,你去把锁打开吧。”
  “为什么这么说?”谢遥知依言上前,却还是忍不住追问。
  “你觉得当佛塔起火时,人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塔中等死吗?”
  乍然冒出一句,谢遥知想也不想便答:“当然不会。”
  苏俭行微微抿唇,又问:“那为什么没有一个僧人逃出塔外或是套到佛塔下层的?”
  动作一停,谢遥知不由自主地看向苏俭行,却看见其人生硬的面庞上看不出一点儿表情:“其实,反过来想想也就很清楚了,不是他们不想跑,而是——跑不了。”
  空气顿凝,那声音还是静静传来:“记得我们随典座大师初查佛塔是,所见侧门乃是不上锁的。既然佛宝在时都不锁,如今佛宝已失,又有何必要再上锁?”
  “你只见六层偏门上锁,又怎知那侧塔底门不可以通行?”
  “所以我才说,如果。”
  说话间,门锁已被轻巧地卸下,长廊一色净黑,如墨染般不透一丝光亮,又如深渊,不测深浅。
  苏俭行眼帘微垂,径直走入,谢遥知擎了火折,紧跟其后。
  果如苏俭行所言,所有的死者都死在侧塔,不过有的均匀地散布在中间几层,有的却是扎堆挤在底层的门前,塔中有烧得较重,塔底略轻,却都难辨容貌了。试着推推塔底的门,果然也是不通的。
  ——从内被反锁不同于被锁在门外,因为在外面或许还可以试着开锁,而在内的人只能坐以待毙,一点儿希望都没有,这该是,怎样的绝望。
  苏俭行冷冷环视眼前的一切,目光渐寒。
  “卓如,很奇怪,这里的人看起来并不是同一时间内死去的。”谢遥知柳眉紧蹙,一一指去,“你看,靠近塔门的这几个烧得较轻,或者说,更可能是被燃烧时产生的烟雾毒昏后再被烧灼所致的,而散布在中间几层的人烧的很重,已完全辨认不得。按理说同是死在塔中,就算位置不同,也不当相差如此之大。”
  谢遥知下意识地停了停:“最重要的是,死在侧塔中层的人,口腔内虽有烟灰,虽也是均匀分布,但却,太浅了——简使郎曾说过,死于大火的人口腔中必有烟灰,烟灰必均匀分布,分布必深入喉中。如死而无灰,则人当死于火前;如烟灰分布不匀,则必是人死后又向口中涂抹烟灰所致;若烟灰未能深入喉中,则是人死在前,又另有人蓄烟灰于芦管之间,向死者口中喷吹而成——阿苏,这的确不是什么意外,还有,你说对了,这些人也的确不是僧人。”单就死在门前的人来看,可以辨出,手上的茧子是生在指肚和指根,却非拇指与食指第二指节处:僧人常年敲木鱼捻佛珠,结茧必在拇指食指,而结茧指肚乃是常年执笔,结在指根则是握兵器所致。
  谢遥知停了停:“阿苏,你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初探鹿鸣寺时。”苏俭行淡淡回望一眼,“典座迎我们时,伸的是右手——食指和拇指上的茧子很薄,甚至那知客比丘的都要厚过他,这样的人,不是做阇梨没多久,就是阇梨当的太不合格,可这样的人却做了皇家寺院的典座,这恐怕就不是没有用意的了。”叹口气,又道,“鹿鸣寺藏书藏宝的佛塔,一寺的大德却一步也不踏入,而将一切都委托给典座打理,真的是大德大师不问世事,还是这一切,不该他插手?”
  “连大德都无权过问,也无怪众僧伽不知塔中何物了。”谢遥知点点头,“而且典座实在太会见机了,现在想想,他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引开我们的话题,再加上我们之前已说过的侧塔的空间、颇合龙墀卫习惯的壁灯设置,所以当时你才会说:这佛塔上下,太奇怪了。”沉默片刻,谢遥知敛色抬眸,对上那深潭般的眸子,“阿苏,有时候我真的很怕你,不是因为你看得清,而是你可以看透别人,别人却无法看透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看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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