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臣 作者:堇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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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念转过头去,眼神仍然怪怪的,答:“没有,多谢皇上。”
此后他被授命为大理寺卿正,并授散官翰林侍读学士,赐绯鱼带。朝臣们虽然多多少少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有些疑惑,但是当年见过顾承念的人毕竟不多,如今又值多事之秋,此事居然也就没有人反对。
刘深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书房,果然看见顾承念候在里面。刘深已经故作镇定地缓步走到书案后,顾承念垂目敛衽跪拜,道:“叩见皇上。”
“起来吧。”刘深坐下,随手拿起一支笔,视线在顾承念身上扫来扫去。“什么事?”
顾承念起来,依然谦恭的微低着头,道:“回皇上,冯氏一案臣已查察完毕,谋逆罪名实属莫须有,作为罪证的假玉玺假皇袍已查明出处,工匠供认是刘弦属下来定做的。卷宗都在此处,请皇上过目。”
他躬身上前递上卷宗,刘深看了看卷宗,又瞄了瞄他的手,这才接了过来。他边一页页翻看,边问道:“这才多少天,查清这个费了不少功夫吧?”
“为皇上效力,死而后已。”
“好啊……如此一来,朕就诏告说,当日他假死是朕的主意。这样,也不会有人质疑他当日之举了。”
“皇上思虑周全。”
“是你做事手脚利落。就算是苏继鸥来办这案子,恐怕也没你这么快。我早就知道,大理寺交给你最稳妥不过了。”
听刘深这么说,顾承念却垂下了头,道:“微臣何德何能,但能为皇上尽一些绵薄之力,便庆幸不已了。”
这说话的语气,这谦恭而疏离的感觉,让刘深无比难受。他刚要说话,姜密又进来了,道:“皇上,冯元英冯将军求见。”
顾承念听见,便又向刘深行礼:“如此,微臣先告退了。”
刘深看了顾承念一眼,道:“你先等等。”然后对姜密说:“让他进来。”
顾承念只得站在一边。冯元英进来行了礼,起来后,道:“今晨传回消息,已在并州将裴昂抓获。”
“很好,这样一来,除了江淮国,江淮王余党已经肃清了。”刘深瞟了一眼顾承念,道:“只是大理寺有的忙了。”
顾承念低着头没有说话,刘深又问:“冯长辰现在何处?”
冯元英答:“还在家中。”
“告诉他,不用再躲着了。不出几日,冯亚远也可以从牢中放出来了。”刘深将顾承念呈上来的卷宗递给他,冯元英接过来翻看,刘深继续道:“明日朕就下旨,撤销当初给冯家定的罪,神武大将军的封号,仍旧赐给冯长辰,此外,复冯亚远当日品衔,并升任两广巡抚。冯家的家产仍然发还,作为补偿,再赏银三千两,赏地五百顷。”
冯元英捧着卷宗跪下来,道:“末将替冯家谢皇上隆恩!”
“起来吧。”刘深道,“且不说冯家是被冤枉的,凭着你多年为朕忍辱负重,这些你冯家也当得。”
冯元英默然站起来,将卷宗放回书案上,然后重又双膝跪地,跪拜下去。
魏国惯例,文官武将行礼方式不同。文臣是双膝跪地,而武将因穿铠甲的缘故,下跪不易,所以向来是单膝跪地即可。刘深看着冯元英这次双膝跪地,弯腰躬身伏在地上,习惯性地用手肘指着桌子,手掌抵着下巴,道:“朕就知道,你迟早要来求朕。你要是不求朕,也不算是朕认识的冯元英了。”
冯元英仍然深深弯着腰跪在地上,道:“末将知道当年刘弦害死了和愍太子,又意图谋反,数罪并罚,凌迟也不为过……但末将仍然斗胆来求皇上,不论如何,求皇上放刘弦一条生路!”
顾承念静静的听着,刘深仍然趴在案上,道:“这件事你大可放心。毕竟弦皇叔他不仅是你的岳丈,也是朕唯一的亲叔叔。只是这件事要缓一缓,不能急着来,如今朝中的其他事比较要紧。此外,你这话,在朕面前讲过便可,前朝大臣们要是提起来,你一句话都不要说。”
“末将明白……”冯元英又重重磕了个头:“多谢皇上!”
刘深点点头,道:“起来吧。”
冯元英起来后,他又问:“刘沂姐姐现在怎么样?”
“还在王府中。”
“你们见过了?”
“没有。她……还是不肯见末将。”
“刘沂姐姐生性温婉,哪里知道弦皇叔的种种行端,这次,却无端成了受害者。”
“是末将对不起她。”
“你对不起他,朕不也是一样?当初让你娶她,为的是让你取信于弦皇叔,又何曾为她考虑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朕明白你对刘沂姐姐的心意。朕不会处死弦皇叔,也是为了终有一日,你与刘沂姐姐还能破镜重圆。”
冯元英低下头:“多谢皇上……”
“此外,关于重组神武军的事情,也要加紧了。神武军重起,才能从气势上镇住这些逆党,局势才能真正稳定。”
“末将等正在着手,皇上放心。”
“最近很忙吧,无事的话,你退下吧。”
“是。”
冯元英站起来,转身的时候,无意中看了顾承念一眼,顾承念却像是害怕一般,低下了头。刘深看得清楚,等冯元英出去,便道:“你为何总是害怕与人对视?”
“臣……天性懦弱。”
“……”刘深无语,这也算理由?顾承念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一般,道:“皇上,神武军重组的话,京城之中,就有两支戍卫部队在冯氏一门手下了。”
刘深看着顾承念的脸,像是想看透他在想什么一般。“朕以为以你和冯长辰的关系,你是不会说的。”
顾承念出任大理寺卿正后,仍住在之前林仪留下的那座宅子中。刘深终究是不放心,派了可信的人去跟着,顾承念日日除了来往于住所与大理寺,再就只去过两次冯府,他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顾承念脸上的表情基本没什么变化,道:“正因为臣和冯长辰交好,才不得不说。一家独大,于冯家来说,也未尝就是好事。”
“是啊……”刘深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朕也很为难。按照规矩,冯元英是庶子,冯亚远有他自己的功名,所以这神武大将军无疑该是由冯长辰来做。只是冯元英多少年来忍辱负重,他父亲至死都不肯原谅他,朕还是想补偿他些什么。所以今后冯元英何去何从,朕还是要再想想。”
“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皇上遇事思虑严谨,万事均可迎刃而解。”顾承念道。说完这句,两人好像又没话说了,顾承念等了等,又低声道:“皇上,如若无事,微臣先……”
“等等。”刘深又叫住他,道:“顾大人博闻强记,朕最近觉得‘仁政殿’这个名字听着不好,想改一个,却不知改什么好,劳烦顾大人给朕想一个。”
顾承念沉吟片刻,问:“皇上觉得哪里不好?”
刘深看着顾承念,道:“仁政、仁政,仁有什么用?皇兄仁爱宽厚,结果被弦皇叔算计致死,早年间先帝对他各种容忍,结果他反而将朕软禁,先帝的仁,皇兄的仁,可有感化过弦皇叔一点点么?”
顾承念低下头思索,道:“既然皇上不相信仁者无敌,认定王道非仁道,不如以后就改称勤政殿,以勤自勉,皇上意下如何?”
其实叫什么都无所谓了,刘深不过是想和顾承念多说一会儿话罢了。他点点头,道:“很好,朕一会儿就叫他们去做新的匾额来。”
他还要说什么,姜密又急匆匆地走进来,禀道:“皇上,武威王回京了!”
“嗯?他现在在哪里?”
“已经进了安远门,先派人进宫禀报,很快就会进宫了。”
安远门是京城西正门,算算确实快了。顾承念在旁道:“如此,微臣告退了。”
“嗯……”刘深有些舍不得地看了看顾承念,还是点了点头,道:“你可以退下了。”
顾承念不紧不慢地行了礼,站起来,姜密正好已经走出去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忽然低声道:“……皇上。”
“嗯?”其实刘深的视线一直就在顾承念身上没移开,看见他行了礼以为他就要走了,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刘深有些意外地看着明明刚才就已经想走了的人,道:“怎么了?”
顾承念又垂着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皇上日理万机,国事繁重难有闲暇,但勤于政事之余……还请皇上一定要保重身体。”
最后一句话顾承念说得很低很快,刘深差点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说完,他便像是逃一般匆匆离去,留下刘深呆呆咀嚼着他方才的话。
……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第73章 七十三 惊|变
“臣武威王刘溯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溯下跪行礼,刘深坐在正上方看着他的弟弟,挑起了眉毛,有一瞬间觉得这家伙莫不是被弦皇叔掉包了吧?这还是那个上窜下跳没有正形的刘溯吗?
“好啊老三!如今也终于像是长大了,知道规规矩矩行礼了?”
刘溯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刘深,看起来非常严肃认真:“臣现在能起来了吗?皇上。”
“平身吧平身。”刘深挥挥手,刚说完,一晃眼,只见一个庞然大物向自己飞来,下一刻,刘深便落入了刘溯的熊抱之中。
“二哥!!!可想死我了!你没事吧?这两年可担心死我了,你说你有七成把握,我总想着万一变成了那三成结果可怎么办?!弦皇叔他怎么可以这样,父皇还在的时候我们……”
兄弟五人中,就数刘溯最是人高马大,当下他这两条铁索一般的胳膊把他二哥往怀里一卡,刘深被他抱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挣扎了半天挣不开,一怒之下,干脆猛地抬腿顶到刘溯裆间。“唔!”刘溯捂着裤裆弯下腰松开了手,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的二哥,而刘深则呲牙咧嘴抚摸着自己的肩膀:“臭小子!疼死朕了!快二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没规矩!刚才进来的时候不还人模狗样的吗!?”
刘深并没有顶太重,刘溯揉了两下,觉得不太疼了,便直起腰挠挠头:“文娴说了,我在西北野惯了,总是没规没矩的,去了京城可不能这样。她嘱咐我,见了二哥一定要好好按照君臣之礼参见……”
刘深冷笑:“朕说呢,怎么今年见了朕倒知道先下跪了。只可惜王妃再怎么教你,你这小子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白辜负了她这样的大家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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