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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臣 作者:堇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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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年下 爱情战争

    母后最近留刘溯住在懿安宫,刘深是知道的,他点点头,又问:“见过太后了吗?”
    “嗯,已经问过安了。”刘濯道,“太后说,让皇兄一会儿也过那边去,大家一起吃饭,吃过饭随三哥怎么安排都行。”
    “哼,太后越来越是由着老三的性子闹腾了。”刘深洗了脸,漱了口,冷笑道,“说什么他在西北边事繁杂,一年辛苦劳顿,依朕看,西北荒山野原反是投了他的性子,要不是那边一年四季时气不定,说不准就闹个灾,他还指不定要怎么翻天覆地呢。”
    “果真如此么?那还真是叫人大吃一惊。”刘濯笑道,“不过我倒是记得,以前皇兄还总教训三哥来着,这次回来也不说什么了,我还以为皇兄也心疼三哥呢。”
    “朕心疼他?开玩笑。”刘深站起来,婢女们给他罩上外衣,“这次回来偏偏说到婚娶之事,朕欠了他这一出,只能宽放着点,免得被他来回念叨。你以为朕不想揭了他的皮?”
    说话间刘深的冠带已经束好,左右人等退下了。刘濯顿了顿,道:“说来,二哥为何至今还不愿成亲?依我看,后宫虚空,终究不是好事。”
    “为何?不过是朕不愿意罢了。”刘深照照镜子,这才站直了,直接就向外走去,边走边道:“行了,走吧,去把你三哥弄起来。”
    所谓瑞雪兆丰年,一场大雪,从平民百姓到王公贵胄均是欢喜非常,到了正月十四,居然又下了一场,这年的上元节变得分外有意境。白太后在懿安宫后|庭大花厅里摆了家宴,把已出阁的长公主刘汀也召了回来,一家人齐聚一堂,十分热闹。因为刘深说十五过后便不许再喝酒,刘溯更是珍惜最后的机会,豪饮之余还到处敬酒,直灌得刘深支撑不住,偷偷溜了出来。
    陈习眼尖,也连忙跟了出来,看刘深摇摇晃晃就往外走,连忙扶住:“皇上小心,稍微等等吧,跟着的人还在正门那边没过来呢。”
    “还能等跟着的人过来?”刘深冷笑,“到那时朕早被抓回席上去了。刘溯那臭小子,刚一坐下,朕听他说什么不许以长幼尊卑压人,就知道他是冲着朕来的。快走快走!再喝下去朕是真的要倒了。”
    陈习只得扶着他走。好在他眼疾手快,出来时顺便拽了件大氅出来,这会儿给刘深披上,扶着他往仁政殿走。
    “不行,不能回去。”刘深又停下来,辨别了下方向,“现在这是在哪?”
    刘深喝酒有个特点,不论醉到什么程度,口齿始终清晰伶俐,让人真假莫辨。就比如现在,他脚步虚浮,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舌头仍然不打结。陈习回道:“再往过走便是李太妃娘娘的宁寿宫了。”
    刘深思索片刻,道:“走,去偏殿。”
    偏殿啊……陈习觉得很微妙,忍不住扭过头笑笑,这还真是……
    刘深看见了他的表情,冷哼一声,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无非是想说,皇上又想去找那个顾承念了……是不是?”
    喝醉了的皇上什么都会挂在嘴上。虽然被猜中了,陈习还是陪笑道:“奴才不敢。”
    “别装了。”刘深白他一眼,淡淡道,“你也不用担心什么,顾承念不会在偏殿的,自从他发现朕总去偏殿捉他,最近已经不敢去了。”
    哦,原来都逼到这份上了?陈习也不敢说什么,只听着刘深继续道:“这种时候,老三必定想不到朕会躲在那里,好歹避过这一会儿,等到要散席放烟火了再回去。”
    陈习应承着,扶着他往前走。上元佳节,宫里四处挂满了彩灯,煞是好看,这偌大宫廷的主人却唯恐撞见人,吩咐陈习专拣偏僻的路走,两场大雪所积之雪甚厚,偏僻之处大都没有扫出路来,一路深一脚浅一脚,走得非常辛苦。到了偏殿前,刘深“嗯?”一声,“怎么里面亮着灯?”
    “皇上,今天上元节,各处灯火本来就是彻夜不灭的。”
    刘深在陈习的搀扶下跌跌撞撞上了台阶,推门进去,里面居然有人在,陈习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顾承念正伏在案前,听见门声转过头来,看到刘深之后瞪大了眼。
    “皇……上?!”他慌忙地站起来,跪下。
    仍然记得前年的冬天,他被那刺客剥去了衣服,也是一副可怜相跪在这里,现今却已大不一样。那个时候,就算他被剥光了,刘深也懒得看一眼;而现在的顾承念,即使穿着整齐,在刘深眼中,也透露着一种禁欲般的诱惑。
    陈习忍不住吐舌头,这家伙大概是认为皇上今夜必不会来这儿找他,结果倒好,撞了个正着。
    刘深推开陈习,摇摇晃晃往前走。
    “跪跪跪,就知道跪!”他粗鲁的去拉顾承念的袖子,“朕最讨厌你这样,老是撅着屁股跪着不起来!起来!”
    完了,陈习扶额,酒劲上来了,皇上要暴露本性了……
    可怜顾承念不明就里,只当自己惹怒了皇上,一面被刘深拽得踉跄着站起来,一面嗫嚅着:“启禀皇上,按礼制,五品以下官员,无论宫内宫外,面圣必须行跪拜……”
    刘深不客气地伸手捏住了顾承念的腮帮子,劲儿使得非常大,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嘴,话也无法接着说下去。顾承念终于发现今天的皇上不同以往,呼吸间酒气飘了过来。他看见了皇上身后的陈习,后者做了个拿着杯子仰脖的动作——顾大人,皇上醉了……
    “为什么今天跑到这儿来?”刘深仍不放手,盯着他:“因为觉得今日上元佳节,朕必不会来找你?你大错特错!呵呵呵……”刘深笑起来,“顾大人,最近总是见不到你……说实话,朕可是每天都想要你,想要得不得了呢。”
    露骨的调戏,顾承念的脸又开始涨红,他眼神飘乎着想避开刘深热辣辣的视线,陈习偷偷向门外挪去,听不见最安全……
    “不许看别的地方!”刘深拍拍顾承念的脸,“看着朕,听见没!”他放过了顾承念的腮帮子,将两人的距离拉到最近,如在耳边密语般低声道,“你最近在干什么?窝在鸿胪寺和那什么冯长辰喝茶赏雪?”
    顾承念低着头道:“臣并不敢玩忽职守,每日只是奉公值年,看护各处物事罢了。”
    “真的?没去见那个冯长辰?没和他说过话?”刘深逼问道。
    顾承念不明白皇上为何如此执着于冯长辰,只得道:“倒也说过的……”
    “说了什么?”刘深不依不饶。
    “冯大人曾邀臣上元节去他家府里赏灯来着——”
    “不准去!”刘深捏着顾承念的脸大叫,“不准去他家!”
    顾承念缩着脑袋待刘深喊完才小心翼翼道:“臣并未去……臣自觉无名之辈,无故叨扰实在不妥,已经婉拒了……”
    “哼,这还差不多。”刘深松开顾承念的脸,双手环住他的腰,脑袋舒舒服服地搁在他肩膀上,像是喊累了一般,不再说话。
    可怜顾承念一动也不敢动,只得就让他这么靠着。偏偏刘深喝醉了酒东倒西歪,等到陈习再进来时,只见顾承念两手扶着身后的椅子,几乎要被刘深压倒。
    陈习斟酌着开口道:“皇上,奴才估摸着那边也快要散席了,皇上不回去恐怕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刘深仍然趴在顾承念身上,闷声闷气道,“朕……不回去!朕要和他单独呆会儿……你出去!”
    陈习笑着小心劝道:“虽是家宴,但是太后也不好说散席就散,必定要等皇上的,这会儿皇上再不回去,太后太妃,王爷公主们恐怕都要着急了。”
    “费事。”刘深直起身来,看了顾承念一眼,道,“你回去告诉他们,说朕喝多了,已经睡了,让他们自便就是了。”
    “这……”陈习还想说什么,刘深转过头来瞪他一眼,“还不快去!”
    陈习吐吐舌头,赶紧退了出去。
    空旷的偏殿里又只剩下了两人,刘深回头看看顾承念,“嘿嘿”笑道:“朕平日走到哪里,屁股后面都跟着一堆人,今天倒好,轻松爽利。”
    顾承念垂首道:“皇上乃九五至尊,龙体康健乃家国稳固之根本,随从之人自然万分小心,时时看护,不肯置皇上孤身一人于……”
    “你这一大套又开始了。”刘深打断他的话,“明明平时挺会说,那天晚上朕问你什么你都不答,却是为何?”
    提起那夜之情景,顾承念便面色发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刘深也不介意,又道:“烟火是几处一起放的,这边离正殿近,也可以看得见。”说完便拉着顾承念往外走。顾承念大惊,想站住脚又不敢,一边被刘深拖着,一边急忙劝道:“皇上!外面……被人看见……”
    “看见?看见怎么了!朕现在又想看烟火了,不睡了不行吗!朕还不能偶尔撒个谎了!?”
    顾承念担心的是两人如此举动被人看见,可皇上如此答非所问实在让他无可奈何,陈习已经走远,顾承念一个人如何拗得过皇上,被他连拖带拽,一直拉出门,拉到了廊檐下。
    所幸这时节宫里能得空闲的人都去看烟火了,目力所及并未见到别的人,顾承念刚松了口气,刘深悄悄绕到了他身后,又将他拦腰紧紧抱住。
    顾承念浑身僵硬,正要开口,刘深发话了:“朕觉得冷,抱着你暖和点。”
    虽然明显是个借口,但顾承念也只能闭嘴。一时间两人安静的站着,月光被廊檐所挡,堪堪洒到脚下,刘深缩缩脖子,搂紧怀里的人,道:“顾承念。”
    “……微臣在。”
    “朕讨厌你这些臣不臣的,难听得很。”刘深低头在他耳垂上留下几个牙印,问:“你和那个冯长辰互相怎么称呼?”
    “怎么……称呼?”大概由于被刘深贴得太近,浑身不自在,顾承念说话声音很低,“就叫冯三爷。”
    “哦。原来你何时何地都如此无趣。”刘深心里很开心,还好他对别人也没什么特殊待遇——转念一想,原来自己也没什么特殊的,突然又不高兴起来,便一言不发地使劲勒顾承念的腰。他知道这样勒着很难受,想看顾承念何时开口求他放手。
    然而顾承念微微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接下来一直沉默着。刘深恶作剧的小游戏就这样没了下文,一时两人都看着自己呼出来的白雾发愣。
    其实刘深真的醉得不轻。刘溯是什么样的酒量,他要是拼命灌谁,那此人没被放倒就已是相当了不得了。于是现在的刘深就处于这样一种“相当了不得”的境界中。月光下的庭院里厚厚一层雪闪着白光,他看着看着,不知为何,觉得那雪居然有些刺眼。眼睛很难受,头晕得厉害,他放弃地松了胳膊上的力道,合上眼,将头埋进顾承念的肩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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