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臣 作者:堇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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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有喧嚣声传来,隔得太远也听不真切,反而是两人的呼吸声心跳声重叠在一起,在刘深耳里形成了巨大的轰鸣。顾承念的体温让他有些晕眩,仿佛酒意都被蒸熏出来,天地都在微微晃动。
有一些话,堵在胸腔里,让他觉得不吐不快。他闭着眼睛,闷声闷气地重复那书呆子的名字。
“顾承念。”
“……在。”顾承念谨慎地省掉了前面的“臣”字。
“你怎么从来不问朕,为什么要和你……如此这般?”
这话题让顾承念无比窘迫,刘深却不依不饶,他睁开眼睛,向前凑着去看顾承念的侧脸,继续问:“不敢问?还是觉得无所谓?朕告诉你好不好?”
顾承念别过脸,躲避着刘深逼近的视线,嘴里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刘深却继续道:“因为朕喜欢你啊。”
——因为喜欢你啊。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就不会如此困惑,再也无法对别的男子下手,就不会这么在意你的那些琐事。刘深对于这一点是有些恼火的,他讨厌这种被控制的感觉,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只能和同一个人举案齐眉,这在以前的刘深看来,简直有些恶心。
然而,现在他却有些平静的,可以坦然接受,并且宣布这个事实。
大概是酒的作用吧。
这样的答案却绝对超出了顾承念的脑袋可以理解的范畴。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有一瞬间刘深以为怀里的人要变成石头了,摸一摸,却仍感觉得到他的心跳声。为了确保他听见,刘深又重复了一遍:“朕喜欢你。你听见了吗?你说话啊?”
刘深仔细看看,才发现顾承念连耳根都已发红,他放开手,将怀中的家伙拉着转到面向自己。
顾承念脸涨得通红,在刘深的注视下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躲闪间,刘深捧起他的脸,强迫他面对自己,将两人的距离拉到最近。
嘴唇刚刚相触,刘深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算了,朕现在满嘴酒气。”说完,搂住已经完全呆住了的顾承念,转而去亲吻他的脸颊。
第16章 十六 干戈未起绸缪近
——陈习回来时,看到的大抵就是如此缠绵的景象。他第一感想就是想跺脚,然后仰天疾呼:二位祖宗!被别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这之后才想起俗话说非礼勿视,想到被皇上发现自己偷看的后果——当然,看在老天的份上,他可绝对不是故意要看的——便连忙背过身来。这一转身,却让他差点没哭出来。
四王爷刘濯,此刻正站在他身后十几步远的雪地里,沉默地看着阶上的两人。看见陈习转过身来,他连忙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转闪到了殿后,不知去哪了。
这是什么情况?陈习一时摸不着头脑,四王爷是什么意思?他就当没看见?还是让自己当没看见他?
正在他脑海中翻天覆地之际,只听“嘭”一声巨响,紧接着天地间一片雷鸣般的爆裂声,各色烟火在不远处纷纷升空,争奇斗艳,妙不可言。陈习哪有心情去看烟火,连忙去看檐下,只见刘深软软趴在顾承念身上,后者几乎要支撑不住而摔倒,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去。
漫天光华耀眼之下,皇上不胜酒力,居然,或者说终于,睡着了……
昏昏沉沉,连梦都没有做。
眼前有五颜六色的光,闪烁而刺眼,晃得人心神不宁。是烟火?大概是吧……刘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大约是因为喝了酒,低沉而沙哑,却非常清晰地吐出每个字。
喜欢你……
……刘深猛地睁开眼,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来,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兼之满目白光,晕眩感让他不得不重新倒向枕头,内心却动摇不已。
什、什么情况?
昨夜酒喝太多,后来的事情他都没有了记忆,但是,刚才那是什么?顾承念?
自己去找过顾承念?
不不不,不可能,昨夜可是元宵,顾承念怎么会跑进宫来,除非他——
除非他是个呆子,元宵不过,也要去关心国家大事……
——完了,这绝对有可能!刘深抱着脑袋在床上缩成一团,他对顾承念说了这样的话?不可能吧?!……不,好像是真的说了……
不不不不不,也许这一切都是幻象,都是他的胡思乱想……总之,先叫陈习来问问比较妥当。
他重新坐起来,喊:“陈习!”
“奴才在。”陈习的声音透过帐子传来,“皇上醒了?”
头晕脑涨,刘深不由伸手遮住眼睛,光线明明昏暗,他却觉得十分晃眼,宿醉的威力真不是一般的大,“朕不舒服,给朕弄醒酒的东西来。”
“早就备着了。”陈习道,“皇上先漱个口,就可以喝了。”
婢女打起帐子,陈习将茶水捧过来,刘深漱了口,喝了醒酒茶,仍是头疼不已。他扶着额,故作镇定地问:“昨夜一直闹到什么时候?”
“大约过了三鼓,就都散了。”
“真是够呛。”刘深摇摇头。停了一会儿,他示意其他人都出去,才问道,“朕醉得厉害了,没做什么可笑之事吧?”
刘深向来酒品不好,喝醉了便脾气大涨,经常闹起来没完没了。偏偏他口齿伶俐,看起来分明没有醉相,为此经常被冤枉。众人因他是天子便不计较,反而害得刘深无从辩驳,十分郁闷。所以他平日里喝酒十分注意,不肯轻易喝多,可恨昨日碰到了个灾星刘溯,硬是将他灌醉了。
陈习斟酌着,道:“也没怎么样,只是……”
“只是什么?”
“皇上逃席了。”
“逃席?”
“是的。”
“然后呢?”刘深要不耐烦了。
“然后……就……”这要怎么办,陈习头上冒出汗来,皇上到底记不记得昨夜遇见顾大人的事情,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他?
“朕去没去偏殿?”刘深等不及,直接了当地问。
“呃,”陈习没想到皇上如此有自知之明,忍不住挠挠脸,“去了。”
刘深看着陈习纠结的表情,基本已经了然。
“那谁,也在?”
为什么顾大人变成“那谁”了?陈习虽然搞不明白,还是老实答道:“也在。”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气氛如此悲痛,抬头看一眼,发现榻上坐着的人已经石化了。
“皇上?”陈习吓了一跳,“您没事吧?”
说……说了!
千真万确,他昨夜竟然对顾承念说了如此丢人的话!
啊!……刘深恨不得抱着脑袋滚回被子里去,永远都不再出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的!
不不不,不对,这不是朕的本意,朕只是喝醉了随便说说的,喜欢顾承念?开玩笑,这怎么可能,朕可是……好吧!退一万步,刘深咬咬牙,就算朕是喜欢他,也只是喜欢和他在床上而已,决非……
不行。刘深捂住脸。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好吧!再退一万步!
也许他真的喜欢上顾承念了。可是喜欢什么的,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居然告诉本人了,堂堂一国之君,他的面子往哪搁啊……
刘深忽然觉得他有个大把柄落在了顾承念手里,之前的自己,可算是进退自如,现在呢?——不对,之前好像就有把柄在他手里……怎么三番两次这么倒霉!
刘深正在内心哀声阵阵,只听外面报:“武威王求见……”
话音未落,刘溯“嘭”的一声撞开门闯了进来:“二哥!”
这会儿陈习看着皇上脸色瞬息万变,早被这诡谲的气氛弄得心惊胆战,正在内心暗暗感叹得救了,刘深却脸一黑,道:“来人,将这人拖出去,杖二十!”
刘溯刚刚站稳,听见刘深的话,脸立时垮了下来,道:“二哥你开玩笑的吧?我大清早来看你,你居然就要打我?我都这么大了,还用板子打?”
“哼,越大越没规矩,跟朕‘你’来‘我’去,堂堂王爷连敬称都不用,不教训你,你如何知道好歹!”刘深很生气,臭小子,都是你害朕丢尽了人,绝对要剥了你的皮,才能泄心头之恨!……
刘溯转转眼珠,忽然笑起来:“我知道了,二哥必定是怕我来算昨天逃席的帐,所以先拿话压我,好让我自己害怕,是不是?”
刘深猛地瞪刘溯一眼,刘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看到了一种类似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神情,禁不住抖了一下,“二哥,你不会吧,你是来真的?”
“你说呢!”刘深冷笑,“朕还会怕你不成!去那儿坐着!等朕洗了脸穿好衣裳,再慢慢跟你计较!”
“皇兄息怒啊!”刘溯终于扛不住了,赔笑道,“小弟错了,这次来是有正事相商的,万望皇兄千万要以大局为重啊!”
“正事?大局?”刘深嗤之以鼻,“你能有几个脑子装大事?”
“我没说大话,”刘溯突然收敛了滑稽的表情,严肃地说,“真是大事。”
刘溯突然的严肃让刘深非常不习惯:“怎么了?又要完婚?这还真成了你一辈子的把柄了?”
“不是这个。”刘溯摇摇头,“二哥你快去!”
这世间很少能有什么事情让武威王刘溯严肃起来,看来真是有事。刘深便不再多说,匆匆更衣梳洗,然后摒退左右,问:“到底怎么了?”
“说来话长。”刘溯趴在桌子上,发现刘深瞪着他,赶忙又坐起来,道,“去年入秋之后,高车人又不安稳起来,时不时地越过长城来抢东西,有好几次居然还和我方守军打了起来,双方各有死伤,这些我奏折里写过,二哥还记得吗?”
“嗯,朕知道。听说最近草原上水草也不太好,牛羊长不起来,他们这才来抢掠。朕不是准你多屯兵防范了么?”
“问题就出在这之后。因为怕被别人看了,所以有些事我也没好在奏折里写。这几年因为增兵了,兵器就有了缺口,铁器的流通是咱们派人管着的,我去收,竟觉得数量有些勉强,便去黑市上买——”
“黑市?”刘深皱起眉头,“岂有此理,老三你太不懂事!哪有王家从黑市买铁的?你知道有黑市,还不快端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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