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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臣 作者:堇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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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年下 爱情战争

    刘溯认真想了想,垂头丧气道:“罢了,就听你的吧。”
    刘濯见他十分扫兴,便笑着解劝道:“三哥不用太过烦忧,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不会太麻烦的,况且还有我帮着你呢。”
    “我不是怕麻烦,”刘溯可怜巴巴看着刘濯,“四弟,你三哥我想喝酒啊。这样就喝不开心了……”
    “……”
    刘深有点懵。早朝的时候,满朝文武刚刚列齐,殿外禀报:“武威王、越王、梁王求见。”按说兄弟几个哪天不见面,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只是刘溯一个人来的话,刘深真就要怀疑他是不是要搞什么鬼主意了。但是刘濯也来了,老四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决不会干出什么不妥当的事儿的。所以当下,虽然朝臣们还在窃窃私语,他却略一点头,道:“传进来。”
    于是他看见以刘溯为首,兄弟三人都穿着朝服,尤其刘溯,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今日不但面色严肃,身上穿的衣服刘深竟然从未见过,可见是用心准备了一番。到底是什么大事?刘深还在迷惑,三人已经行了礼,由刘溯递上折子来,道:“臣弟等,得锡皇恩浩荡,封王赐爵,本已无以为报,更兼垂蒙古今未有之旷恩,每春归京问候,母子团聚,心中感念,虽躬身事国,肝脑涂地,亦岂能得报于万一!今已备薄酒寒馔,请皇上降恩驾临,使臣弟等略尽兄弟之情意,君臣之礼节,望皇上恩准!”
    这一番话,要说倒也不过是常有的恭维谦卑之语,只是居然出自一贯不修边幅的刘溯之口,别说众朝臣,连刘深都有些目瞪口呆。大殿里静了静,才听到有吏部尚书周静出班禀道:“皇上,武威王等心诚意挚,臣等听了亦叹服,愿皇上就此恩准,作天下兄弟和睦之表率,一举两得,未为不可。”
    众臣也连连称是。刘深这会儿惊讶之感已消,反而觉得可笑,只得忍住笑意,命陈习接过折子呈上来,扫了几眼,里面更是称功颂德,华丽词藻数不胜数。这是怎么了?刘深看看下面肃然而立的三个弟弟,仔细想想,笑道:“也怪了,本是你们要走了,该朕为你们饯行,反倒你们来请朕?”
    刘濯上前回道:“臣弟等今日所有,也都是皇上历来恩赐,皇上若肯纡尊降贵,赏光驾临,一则尽了饯行之意,二则臣弟等亦略表感激之情,望皇上恩准。”
    刘濯虽然年纪小,在一众朝臣之中却是有口皆碑,他一开口,附和者更多,刘深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答应下来,命他们自己去准备。
    筵席定在第二日,置于刘溯在宫外的府院中。这日正午,刘深到懿安宫禀明太后,便起驾向武威王府而来。
    刘溯素来喜冷不喜热,为了阴凉,他的住所密密麻麻种满了各色花草树木,若不是因在内城,不能引活水来,恐怕他这王府就要像山野别院一般了。及至王府门口,只见正门洞开,刘溯、刘濯、刘潇带领大小人等跪拜,山呼万岁。一路进去,刘深在步辇内向外看,心道原来老三也不含糊,这地方虽然小,但论景致倒也很是可观。下了步辇,刘溯等上来将他请入正院正厅之中,才正式行礼。礼毕,少不得奉茶歇息片刻才宣酒席。刘深其实是用了膳才来的,这是宫中旧例,酒席也不过是应景,所以虽然各色菜式不少,兄弟几人也不怎么吃。刘深命将几样新鲜菜式送到宫中孝敬太后和几位太妃,刘溯站起来板着脸回道:“太后和太妃以及郢阳公主的份都已另备好了,只等皇上降旨。”
    刘深点点头,刘溯继续木着脸道:“启禀皇上,酒席之间若无管弦,着实沉闷,臣弟等亦在花园里搭了戏台,置了戏班,若皇上尚觉合意,即时演来,也勉强算是助兴。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从昨日起刘深便猜出刘溯这一整套说辞必定都是刘濯替他准备的。宫廷内外关于老三的闲言碎语刘深也略知一些,但他向来觉得人各有志,怎样为人处事不过随己所愿罢了,所以当面虽然总拿话刺激刘溯,说他是“两岸猿声啼不住”,其实打心眼儿里并不十分在意他的种种无礼。四弟这一次,也是用心良苦,他也便着意配合,但是严肃的刘溯看起来不但没让人耳目一新,反倒是让人忍俊不禁。当下刘深强忍着笑,也板着脸道:“不错,难为弟弟们有心。”
    于是众人簇拥着刘深来到花园里。戏台摆在花园正中,正对的几间大花厅早已备好了桌案椅榻,上面摆了酒杯匙箸和下酒的馔食,供听戏时食用。落座后,刘溯弯腰低头呈上戏单来,刘深略扫一眼,道:“嗯,《水浒》里朕最爱的便是这一出,就先唱这个吧。”便点了一出《逼上梁山》,然后斜着眼看刘溯,道:“武威王意下如何?”
    刘溯也不接刘深递来的戏单,直楞楞看着刘深,刘深也笑着看他。
    “二哥,你是在笑话我吧?”刘溯终于忍不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率先开口。
    “没有。”刘深不承认。
    “不对,肯定是在笑话我。”刘溯也不傻。
    “怎么可能,”刘深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连连摇头,“难得三弟你这么懂事,朕感动还来不及,怎么会笑话你呢?”
    “那为什么点'逼上梁山',不是在说我今日表现都是被逼的么?”
    “哦~”刘深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你是被逼的!”说完脸一沉,“谁竟敢逼迫朕的三弟,你说出来,朕定不饶他!”
    刘潇已看出来刘深是在开玩笑,而且这时除了兄弟几个和随身侍从之外并无他人,所以他也十分配合地站起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觉得这样的三哥怪好玩的,便骗他演了这么一出,皇兄要怪便怪我吧。”
    “老五你!”刘溯刚要说什么,身后刘深已经撑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刘溯气得直跳脚,“还说没笑话我!没有你还笑!”
    一屋子的侍从都偷偷笑起来,连一向在这种场合很严肃的刘濯也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道:“三哥就这样说什么信什么最有意思……”
    “可不是这么说!”刘深笑着笑着,看刘溯脸即将要黑,赶紧敛了笑容道:“你还真当真了?”
    刘潇连忙笑咪咪上来攀刘溯的肩,道:“三哥你消消气,你也不想想,你五弟我什么时候在大事上开玩笑?再况且,真的只是为了开玩笑,从昨日到今日我和四哥犯得着这么没命地帮你收拾料理吗?”
    刘溯情绪一上来,总是半天缓不过劲,许久才闷闷地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老五算计我,老四啊,我一直以为你是好人,居然也就不管?”
    刘濯微笑着:“我偶尔也会想找点乐子的。”
    “……连二哥也顺着他俩编排我,太可恨了。”
    “这不怨朕,”刘深又笑起来,“实在是你这假正经的模样从昨日到今日让朕难受得要命,才想逗你玩的。”
    “三哥你相信了?”刘潇又开始使坏,“其实皇兄他们现在还在逗你呢。”
    “唉,”刘溯一屁股坐下来,“我算是服了。对付别人,总可以扯皮耍赖,偏偏你们在我面前明明都不正经,还总来回说我不正经,我可该怎么办……兄弟姐妹怕也是上辈子欠的债吧?”
    “你这话要是让汀姐姐听见了,你的耳朵估计是要不保了。”汀姐姐就是长公主刘汀,早已出嫁。刘深说完,又劝慰道:“这不也是为了你么!四弟帮你办这么多事,无非也是为了让你在那些肯多嘴多舌的大臣面前长脸。你成天叫嚷着要喝酒,一直这样多规多矩也喝不开心吧?行了,该做的花样也都全了,好好坐下喝几杯得了。”
    
    第18章 十八  闲愁万种怨东风
    
    这么说来刘溯才又高兴起来,兄弟四人坐下来,命外面戏班将最拿手的几出戏演来,他们几个一面听戏,一面喝酒闲聊。刘深突然想起来,问刘濯:“刚才听你说,这次酒席似乎办得很费劲?”
    刘濯看一眼刘溯,笑道:“说不得。”
    “有什么说不得,”刘溯几杯酒下肚,心情大好,道,“我想通了,你们也不过打趣我几句拿我开开心,以后记得加倍还我人情就行,尤其二哥,我都记着呢。”
    刘深含笑点头道:“你尽管记着吧。”然后示意刘濯直说。刘濯笑道:“这几年回来,三哥一直不在宫外居住,再加上他心粗,他手下那帮人便也不加以管束,前日来一看,整个院子竟如荒了几十年一般,落叶堆了有尺余厚。这可实在猝不及防,我叫了各府的人一起来,只打扫房屋院子便一直闹到昨夜,待各处收拾妥当便已今早寅时了。结果所有人一夜都是没合眼。”
    “既然发现他这里不便宜,为何不去你或者老五那里?”
    “那又不可,”刘濯笑道,“明摆着三哥最大,去我们那里成何体统。”
    “这也罢了,”刘潇接话道,“最可笑的是到半夜三哥自告奋勇要去库房看视,许久都不回来,最后我去看,他早在那里睡着了。管库房的人也不敢说他。”
    于是接下来几乎成了关于刘溯的笑话会,刘深和几个弟弟说说笑笑,居然觉得比过年时还要开心。刘深一直没太注意听戏文,直到后来他偶然看向台上,忽然愣住了。台上唱的,正是《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刘濯最心细,首先注意到了刘深的反常:“皇兄,怎么了吗?”
    刘深便笑笑,道:“没事啊。”
    尤记得初夏那个静谧的午后,他趴在案上看着顾承念,顾承念皱着眉头,看着那被他视为洪水猛兽的西厢记诸宫调。回想起来真是奇怪,那时候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这书呆子动情。现在,不仅到了这种地步,自己居然还将心里所想,全部倾诉给了他。
    元宵夜之后,他其实很想知道,顾承念在听了自己那般的表白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但心里却羞涩起来,不敢去问,甚至不敢再召顾承念入宫。之前每一夜每一夜,将他叫来强要了的理直气壮也没了,这种羞涩让刘深十分沮丧。他好像,都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饿眼望将穿,谗口涎空咽,空着我透骨相思病染,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
    怨不能,恨不成,坐不安,睡不宁。每一句唱词,都好像是专为他而写,而他思念的那个人究竟在做什么?他不知道,他很想知道。
    三弟还在按着五弟灌酒,刘深的心思却飘了老远。他还在胡思乱想,陈习这时上来禀道:“皇上,该起驾回宫了。”
    刘深看看外面,才发现已不知不觉金乌西沉。刘溯又变回一本正经的模样,准备恭送皇上。刘深站起来,道:“朕去更衣。陈习,你随朕来。”
    出了花厅,刘溯等人原本还等在辇侧,出来一个太监道:“皇上有旨,各位王爷不必在此等候,去大门相送即可。”
    刘溯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已经有些高了,见皇上还不出来,便开始唠唠叨叨:“二哥真是的,换个衣服哪有换这么久的?”
    刘濯笑道:“武威王你喝高了,所以对时间的感觉有所差池。哪里就过去了那么久?从咱们出来,还不到一盏茶光景呢。”他向刘潇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架着他就走了出去。
    又等了一会儿,金色步辇缓缓出来了,大家连忙敛容屏息,待步辇行至大门前,再次下跪。等在前面的仪仗和后面的侍卫接了过来,队伍又如来时一般浩浩荡荡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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