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臣 作者:堇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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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皇上消息这么灵通,就应该明白,有人散播微臣与皇上的消息,针对的,根本就不是微臣。”
……原来,他是想说这个。
“微臣算是什么,一个从七品小吏,生或死,升或黜,都不会让这个朝廷有一点点波动。他们想看到的,就是皇上为了一个娈宠行荒诞之事,继而败坏皇上的名声……”
顾承念抬起头来看着刘深。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皇上。”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他不愿去想,更何况当时那种情况,除了强行抢人,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啊……刘深心中纷乱,却听顾承念继续道:“将微臣……交给大理寺吧。”
刘深审视着顾承念红肿的脸颊,问:“凡入大理寺,都要先打一百杀威棒。审问之际,各种刑具取用皆视主审官认定,你就不怕吗?”
“……”
怎么可能不怕。顾承念太清楚了,他的罪,一旦入大理寺,必然是死路一条。可是就算如此……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收紧。
“总比顶着佞幸的罪名,一日一日寝食难安得好。”
“你!”刘深愤愤的站起来,“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好像是说,你今日落到这种田地,都是我害的?!”
顾承念俯下身磕头道:“微臣不敢。错在微臣,没能劝诫得了皇上。”
这算是什么?自己不惜违背祖训,干涉大理寺审讯,却只能换得来他的怨言?刘深又气又委屈,心中憋闷异常,一怒之下,一脚踢翻了旁边浸着丝巾的银盆,拂袖而去,只留顾承念一人,额头仍然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午后,皇城宫门外跪满了请愿的大臣,请求皇上交出顾承念,交由大理寺处置。刘深窝在中正殿不肯出去,没有接受任何人的求见。他想了很久,终于做了个决定。他唤陈习进来,道:“去吧叶希夷给朕叫来。”
叶希夷神出鬼没,来得倒是很快,他向刘深行了礼,站起来,刘深便将他面前的一张信笺递给他。叶希夷接过来,便看见信尾朱红的帝印,再细看内容,片刻后抬起头来看着刘深。
刘深道:“本来你刚回京,这事儿不该再让你跑了。但是除了你,其他人朕信不过。这道密旨你收好,到了和冶县,就将他出示给县衙,由顾承念来做和冶县的县令。和冶县地处边陲,就算他们想要做什么,一时之间,也是鞭长莫及的。”
为了监视江淮王,叶希夷已经在江淮国埋伏了两年,近日江淮王回京,他才也随之回到了京城。虽然皇上没说,但是他和那个顾承念的事,叶希夷多少都是知道的。当下,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笺,道:“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他会愿意去吗?”
刘深停顿了片刻,道:“他会听朕的话的。万一他不肯,你就强行把他带走。此事不能耽搁,这京中的局势,朕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走?”
“明晚吧。明晚就走。”
刘深整理情绪,重新心平气和的回到仁政殿,一进门,毫不意外的看见顾承念在他走时的同一个位置跪着,头抵着地,一动不动。
刘深走过去,扶着他的胳膊,低声道:“起来吧。”
他的手上有着不可置疑的力道,顾承念被拽了起来。他跪了太久,腿早已发麻,刘深扶着他缓了一会儿,道:“把头发洗洗吧。”
其实顾承念和刘深都很清楚,有时顾承念能拒绝得了刘深,那是因为他愿意让着他。而他真的决定要做什么的时候,只凭顾承念,是根本反抗不了的。顾承念不笨,他从皇上的语气里就听出来他没准备接受任何反对意见,只能试着道:“微臣自己来洗……”
刘深自问也不会给别人洗头发,总算没有坚持。他命陈习送来热水,手帕,以及洗头发用的药粉、桂花油,便看着顾承念拆了发髻,浸湿头发。一会儿洗完了,顾承念擦干头发,回到刘深面前,又跪下。
刘深拉顾承念起来,在他对面坐下,给他的脸上抹药膏。为了尽量延长最后能触碰眼前这个人的时间,他抹得很慢很慢,顾承念刚开始还只是垂着眼不看他,后来,就干脆闭上了眼睛。
所以他也就没有看见,他闭上眼睛后,皇上脸上难过的表情。
抹完药后,刘深一言不发的拉着他在自己怀里坐下,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他没有动静,顾承念也就不敢动作。
其实他真的很喜欢顾承念的头发。就算给他换了衣裳,就算洗了头,顾承念的头发上还是有淡淡的药草味道,并不好闻,但是刘深喜欢闻。一起睡觉的时候,也经常趁他没有知觉,拆散他的发髻,将那些浓黑细长的发丝握在手中,一遍一遍的抚摸。
“你的性格,真的该好好改改。”
他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顾承念不知他这么说是何意,只得应声道:“是。”
刘深将手指插入顾承念的头发中,刚刚洗完泛着水气的发丝从指间划过,他便忍不住心跳加速。
“我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就算陆敬业不刻意让你出现在我面前,总有一天,你也会凭自己的才智官位显赫,你有那个本事。”
“……微臣惭愧。”
“顾承念,”刘深搂紧怀里的人。“对不起。”
刘深将脸埋在顾承念的头发里,将说不出口的话,在心里默念。
给你的人生增加了这么多坎坷,真对不起……可是,我舍不得放开啊。就像我之前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迷恋一个人一样,如果没有了你,我不知道,我还能用什么来填满我心里的空洞。所以对不起,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顾承念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说出道歉的话来,愣了半天,低声道:“微臣……承受不起。”
刘深忽然又笑了,扑哧一声,道:“其实你最该改的,就是说话的方式。”
“……”
顾承念无言。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和以往不太一样了,皇上消气消得太快了,反而让他不安。
四更天,天还没亮的时候,顾承念就醒了过来。多少年寒窗苦读养成的早起习惯,使他的眼神只迷茫了片刻,便清醒了过来。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随后,在看到身边的人后,无奈而小心地叹了口气。
其实醒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睡醒了,而是因为呈“大”字形压在身上的皇上,实在让他有些不堪重负。他小心地舒展了下唯一自由的右腿,将右手从刘深的手中轻轻抽出来。
昨夜,顾承念同皇上一起住在仁政殿。他本来怎么也不肯,直到皇上吼了句:“你到底听不听朕的话!?”他才不得不听话。原本以为和皇上同寝一床,有些事是肯定逃不过去了,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皇上搂着他,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看得他十分紧张,困意全无,结果两人干瞪着眼,直到三更,才渐渐睡去。
所以皇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以前总是如同吃不饱的馋猫般索取的人,最近都没有碰过自己,到底是该庆幸呢,还是该难过失落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那边睡熟了的人又压了过来。
第37章 三十七 弑身成仁
皇上睡相不好,顾承念是知道的,像这样半夜翻个身,然后像八爪鱼一样缠上来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倒是很习惯。他活动着被压得酸麻的手腕,去看那颗搁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
枕着别人的肩膀睡觉看起来似乎很舒服,因为刘深嘴角噙着微微笑意。下颚的弧线在帐内昏暗的光线下不甚分明,高挺的鼻梁在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睫毛不时微微颤动,像是在做着什么梦。
睡着的人在做梦,而自己这个明明醒着的人,却也像是在做着一个荒唐的梦。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皇上该上早朝了吧?怎么陈大人也不来叫醒皇上?
……许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吧?那他可得把皇上叫醒,误了早朝可怎么是好。
“皇上?”他试探性地拍了拍皇上的肩膀。“醒醒。”
完全没有反应。他等待了片刻,开始轻轻摇晃皇上的肩膀。
“皇上。”
“……嗯?”
刘深皱了皱鼻子,显然有了意识。他继续闭着眼睛,空着的左手在周围抓了抓,什么也没抓到,干脆往上探去,触到了顾承念的脸颊。手指微微伸缩,在红肿的脸颊上轻轻扫过,微痒刺痛的感觉传来,只是这样,就足以让顾承念的心绪陷入混乱,他有些失控,不由自主地伸手捉住停在自己脸侧的手。
“皇上!”
他加重了语气,并且不断摇晃刘深的手。刘深模模糊糊地哼哼了两声,像是终于烦得不行了,直起身睁开眼,恶声恶气地道,“怎么了?”
伺候过刘深的人都知道,皇上睡觉时,绝对不能吵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是陈习这样的老人,在叫醒皇上这事上,也从来都是小心又小心,如履薄冰。刘深这会儿被吵醒,睁开眼睛正想发火,却发现吵闹的来源,竟是身边那个一贯畏畏缩缩的人。他迷迷糊糊地摇摇脑袋,看着自己被紧紧捉住的左手,有点不太相信这家伙会这么大胆。
“你在叫我?”
意识到刘深的视线,顾承念慌忙松开刘深的手。好在皇上一起来,他的身体终于获得了自由,连忙也起身,道,“皇上该去早朝了。”
“早什么朝?昨天都跪在宫门外嚎了一整天,烦得要死,朕不想见他们。算是给他们放假吧,不早朝了。”
这是要罢朝吗?顾承念有些着急,“皇上,为了矛盾而引发争论是一回事,罢朝却是另一回事,不论如何,皇上都应该去上朝,这样可以少落些口舌——”
“谁敢嚼朕的舌根子?”刘深气哼哼地,又困得不行,他垂着头,合上双眼质问,“嚼什么?朕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
说完,又一头倒了回去,抓住被子三下两下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不一会儿,绫子被里就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顾承念的努力无果而终,一时竟愣在一边,不知道能把这个睡不醒就闹孩子气的皇上怎么办。正呆呆看着裹成一团的被子,忽然看见被子抖动了一下,刘深像是被什么惊醒了一样,猛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顾承念吃了一惊,没有说话。刘深愣了愣,才转过头来看着顾承念,然后不声不响的凑过来,又紧紧搂住他。
不对劲。皇上的情绪真的不对劲。但是就算真的很不对劲,顾承念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问,只能沉默着和皇上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上早朝,只有今天这一天……你不用那么介意。”
今天一天?什么意思?顾承念疑惑地看着身下的床褥,心中的疑问越来越重。刘深唤人进来伺候梳洗完毕后,陈习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进来了。
“皇上,方才陆敬业大人的家人将这东西送进宫来,说是请皇上转交给顾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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