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谰池上+番外 作者:青花玉龙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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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修白走了不远找到山上的一泓溪水。雨季刚过,这处的溪水是新的,十分细弱。他要是要找大的溪流,需要走得更远。穆修白把那些菜就着这涓涓细流洗了。然后他洗手,一直洗一直洗。洗了手又把衣服脱了,也洗了。把脚上缠的衣服也剥了,洗了。
穆修白生了堆火,最原始的钻木取火。以前他听这个词都觉得是件实践难度极大的事,但是内力使得他可以相对简单地完成这项工作。
他把那些卖相很槽糕的菜叶串了串,放在火上呼了两圈。焦得差不多了,也就送进了嘴里。
真难吃啊。
第二天的时候穆修白出去抓了一只野猪回来。
他闲逛了很久才发现一头母猪带着一窝小猪在溪边喝水。那头大的野猪生得壮硕,近于灰黑色,通体长满了粗短的鬃毛。穆修白过去捞起一只野猪崽就跑。那母猪便发出一声嚎叫,冲过来就顶人,它的獠牙很长,颈上的鬣毛竖起来,气势十分骇人。
穆修白不觉得自己能对付得了一只体型如此巨大的野猪,便只顾跑,但是他显然跑不过一只野猪,跑到一半便跑到树上躲着。谁知那野猪倔得很,憋足了劲对着这棵树撞击。树叶飘得七零八落的,穆修白手上这只小的也扭得厉害,差点就脱了手。
穆修白从腰间抽了刀,给了手上的野猪崽一刀,温热的血溅了自己一脸。
树下那头一下就发了疯,一会儿撞一会儿抬起前蹄要爬,就差把这棵树给弄断了。穆修白抱着树枝,十分没出息地想,等它没力气了它自然会走罢。
李瑄城依然在卉潭。
这是卉潭城边的一座甚为破败的茅屋。四围也清冷无人家。李瑄城一袭亮得发白的医者华服,在屋内忙忙碌碌不得停。
他替一人治病。此人名叫严钦,年愈花甲,膝下无人,穷困潦倒而病不得治。
严钦卧在病榻,病容戚戚,只道:
“严某得神医医治,心甚感念,不知如何报答神医的恩德!”
李瑄城的医治本来并不得严钦的许可。严钦只不过一遍一遍地强调道:“我出不起诊费,也无心求生,神医不必费心。”李瑄城只不答一言,而日日查探病情,叫凛冬煎药服侍。
日子一久,受人恩泽,再过生冷的面孔,也会罩上些许暖意。
李瑄城却不准备收严钦这声“恩人”,只是张口道:“不,我只是想问老人家一事。”
“神医请讲,严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瑄城微微一笑:“听闻老人家虽说家贫,但是却有一颗祖传的夜明珠?”
严钦低声低气地道:“神医知道严某家贫,哪里会有那种宝贝?”
“我说老人家有,老人家便一定有。”
严钦面上变得些许难看:“神医原来只为了这宝贝才救我性命。”
李瑄城理所当然道:“我从不白救人性命。”
严钦道:“那神医可得失望了,叫你那手好医术打了水漂。”
李瑄城道:“老人家病都好了一半,这会儿果然有力气讲话了。还会话里带刺。”
“……若是我有,我一定会把它双手捧着给神医。可惜严某并无宝物,不过要命一条。”严钦便阖上双目,很短地停顿一会,苍老的声音微微颤抖道,“本来也只剩下半条了。”
李瑄城便道:“老人家,我知道你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未必不是。”
李瑄城并不恼,道:“那老人家歇下吧,记着晚上还要喝一副药。我说我的诊金不过是问些问题。既然第一个问题已经答了,我便也不为难了。”
严钦蓦地睁开眼睛。
“我知道你现在没有那珠子,我就问它去哪儿了。老人家可以明日告诉我。”
穆修白本想一刀子飞下去杀了那头母猪,又怕自己一下不能毙命,反倒叫那野猪把自己的短刀给捎走了。
好在已经入了冬,白日短黑夜长。太阳落山后,那头母猪终于走了。穆修白灰溜溜下来,一手拎着野猪崽,一手往自己肩上捶着,慢慢地晃回木屋。
也算几日来终于吃到了荤腥。
穆修白砍了颗竹子,拿竹节儿做容器。把没吃完的肉和菜装了。他的生活还不错,如果不是在耐心地等着鼠疫的潜伏期的话。
穆修白不喜欢吃肥的。他以前就不喜欢,到这个世界后,被宫里的伙食养得嘴刁,更不会吃肥的了。但是好容易抓到的野猪崽,连膘都舍不得扔。
穆修白对着那堆肥肉盯了会,也拿了个竹节儿装好。然后又拿了一个竹节放到一边,把柴火的灰烬捧进去几把,和了水浸着,放在火堆边上算是加热。那竹节浸了水,烧不起来,不多时里面的水便沸腾了。穆修白就等着这灰烬泡出水来,想了想又把那个装了肥肉的竹节也扔到了火堆边上。初时还成,那肥肉受着炙烤滋滋滋地冒了油出来。不多时便把整个竹节也烧了起来,穆修白吓了一跳,赶紧拿他拨柴火的树枝把那竹节从火堆里拨到边上,用有着茂盛叶子的枝条使劲地把火给抽灭了。
这边的这事刚处理好,那白花花的猪膘都成了焦黄,穆修白再往草木灰的竹节一看,外面一圈也焦了,里面的水一半烧没了,就赶紧把碱水给滤出来。
似乎很不顺利。穆修白想。便暂时把这一点点的脂膏和碱水混了,继续放火边上炙烤。
先试试吧。这能不能做出肥皂。
然后躺在榻上想,他不是就要这么死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说,穆修白做出来的肥皂自己捡么?
……哈哈哈哈哈我被基友这句笑抽了
☆、章二十五星陨昭华(三)
第二日的时候李瑄城又去严钦床前,这回严钦倒是不遮掩,只道:“语谰池是医家,语谰池主人倒是为何要问除沉珠的下落?”
李瑄城笑道:“我是大夫,我拿来治病。”
李瑄城的语气本不正经,严钦对李瑄城的言辞甚是反感,半日没说话。
“所以老人家知道了我的目的,就能告诉我珠子的去处?”
严钦道:“你知道我叫……”
“是,严钦严前辈。”
严钦把双目阖了阖,道:“我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了。”倏地把双目睁开,“你是谁?你如何知道我?你是替谁问,是祁夏,还是南梁?”
李瑄城被这么连珠炮地一窜问,只回答了最后一个:“替谁问?为什么前辈漏了吴喾?”
严钦哼笑一声:“吴喾朝廷里的人也在找,也不是不可能。这么说,你是吴喾那边的?”
李瑄城很快道:“不,我是祁夏人,当然是为祁夏。”
“寒山已经亡国,只要不是南梁,我倒是不介意到底是祁夏还是吴喾。若要说……”严钦在榻上咳了几声,声音沙哑地像破锣,“我倒是更希望是祁夏。”
李瑄城但命凛冬端水送上,并不答话。
严钦道:“是被偷走的。”
“是谁偷的?”
“是个小贼,叫我一剑刺在左臂,我其时已经卧病,没力气去追他。”说罢又咳嗽起来。
咳嗽完了再直起上半身道:“……大概是对面的祁夏人,后来被抓到了,不过并没有搜出多少赃物。贼偷东西都很快脱手,我料他也不会识货。十年以来,卖除沉珠的本就不少,你要是有心全买下,说不定真的就在里面。”后面的两句话带着些轻嘲,“听闻语谰池主人家财万贯,想必也不是难事。”
“那贼呢?”
“牢里病死了。我本来也想找他。”
李瑄城眉头一皱。
“大概是天意如此,我的病也一年不如一年,就随他去罢。”
“这江山是谁的,与我何干?就是我严钦来日到了九泉之下,无面目去见将军……”
李瑄城道:“前辈言重了。”
半晌无话,李瑄城也往屋外走去。
严钦方才回神,在身后低声自语道:“我本该带着这些事进坟墓的。”
李瑄城的白衣终于消失在门口。
凛冬将银两交给邻近的人家,道:“如果那间屋子里的人死了,你拿这些钱葬了他。”
“好。”
穆修白在这木屋子里一呆就是十日。
他没有出现任何症状。他过得好好的,山野村夫的生活也很是惬意。每天觅食吃肉睡觉,空闲的时候做点肥皂。
之前在宫里用的是胰子,还能发出各种花香。胰子的制法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据吴辑说胰子就是猪胰脏做的,穆修白只觉得十分厉害。
他随手做的肥皂总体可以起上些清洁的作用,但是稀稀拉拉的就是成不了块。穆修白觉得就这样罢,他以前的数理化学得也并不好。
用来包脚的衣服已经透烂,这两天脚都磨破了。穆修白完全不懂编制,只会打麻花辫不会编草鞋,本来想拿猪皮当底做鞋子,后来试了试失败了。就把那两件破烂的衣服撕成一条条,加了些稻草,再照着编席子的方法编了,做出来的成品看着十分丑陋,又容易走形。但好歹算是可以防磨脚。
十天了,十天了,他的心情已经变得明快不少,觉得自己也许算是躲过了这一劫。穆修白这几日一直在查看山下村庄的动静。从木屋往外走几百米就有一处开阔地,从山腰往下看那个村庄,也是日日有炊烟。但是他并不能知道村庄里到底在发生着什么。
但是今天往下望的时候,却见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村庄,漫天是飞扬的纸钱。
冬日的阳光明亮而不肆意,寒风里是冷意彻骨。
这村庄叫做里口。
他们的村长死了。就在今天。
穆修白从这里离开后的第三天,鼠疫就爆发了。疫病蔓延得很快,就如同西口一样,那座西面的村庄。里口不大,零零落落住着几十户人家,两百左右的人口,村里也没有大夫。看病都得去城里。
但是殳城城门早就不开了。
穆修白并不知道怎么治疗鼠疫,他对鼠疫疫苗也一无所知。
好在相对于以为瘟神降临的村民,穆修白知道什么才是疫病之源。
穆修白拿上他这几日做的半稠不稠的东西,下山去。他用布包住自己的口鼻,狠狠地蒙了三层。
华沅带着仵作在卉潭城边的这处茅屋四处检查。
这个老头他也打过几个照面,孤苦伶仃,与人不善,邻里也都不怎么待见他。
“此人有没有仇家?”
“大人,草民不知,我家和他不来往的。”
“他平日都做什么?”
“他不怎么出门,他本来有些钱,后来他身体不好,家里又遭了贼,他就搬到这里来了,天天靠着村长给他一口饭吃。”
“他死时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于是村人的眼睛变得躲躲闪闪:“没有……这倒没有。”
“你撒谎。”
“……真没有!便是有我也没见着。”
华沅便去拜访村长。
他听到白衣白面具的描述时,确实一下就想到了那个在客栈见着的人。
穆修白到村口的时候,日头还没有起来。十月的天气,天气已经很冷了。
他站在村口告诉村民,他手里的东西可以预防瘟疫。
这回村民倒是没有拒绝他,他们的眼神已经较往常空洞。
那些村民凑上来,围住他,像是把他当做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穆修白只顾退着,永远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他说:“你们拿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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