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出燕京 作者:轻微崽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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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一半。”赵洛懿没回答究竟为什么事,非得绕路先去一趟南洲。
霍连云眸光一闪,出了一口大气,“那就好,老大前几日飞鸽传书,他知你我在一处,让我代为转达,你先看看。”
信封霍连云贴身收着,信纸没有被打湿,赵洛懿两指挟着,难得动容。
“你看过了?”
霍连云点头,“不知你什么时候到凤阳,我只好先看了。此前萧苌楚的人跟丢你之后,一直盘桓在附近,他们盯着我,殊不知我也盯着他们。所以你进城他们盯上你,反帮我找出你来。交了一次手,他们没讨到便宜,不过此地不宜久留,尽快甩开他们才是。”
赵洛懿将信仔细收好,想了想,沉吟道:“即刻动身罢。”
本想等赵洛懿回来说几句话再睡,被窝暖烘烘的,李蒙不知什么时候昏昏欲睡起来,被赵洛懿拽起身换衣穿鞋。赵洛懿不忍心吵醒他,索性一手包办,直至给李蒙洗脸时,水冷得他浑身一哆嗦,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半夜里三人便动身,李蒙被抱在赵洛懿身前坐着,又无人说话,他坐了会儿便靠着赵洛懿睡着了,天亮时还在马上。
前方出现一座村镇,袅袅炊烟升腾在村落上空。
赵洛懿把李蒙抱下马,李蒙走了两步,双腿直哆嗦,勉强坐到长凳上,没留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霍连云噗嗤笑出声。
马儿刨蹄往后让。
李蒙讪讪地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正经醒了。
三碗牛肉面,热腾腾地冒着香气。
赵洛懿把肉挑到李蒙碗里,大口吃面。
“我们去王家庄吗?”李蒙压低声音,问赵洛懿。
赵洛懿只管吃面,没看他,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片刻后,说,“你太师父病了,尽快办完事,回瑞州看他。”抬头看见李蒙下巴颏挂着面段,随手给他擦了去。
“你们师徒,像是关系亲近了些。”霍连云颇不是滋味地说。
“羡慕你也收一个。”赵洛懿一侧嘴角微弯起,那抹笑意转瞬即逝。
李蒙耳朵发热,低着头规规矩矩吃东西,仍旧让赵洛懿抱着上马,跟着他一个师父一个师叔赶路。
及至中午,三人路线偏离官道,拐上僻静小路,涉过浅滩,又经过两座村镇,于半山腰地势略高之处,俯瞰见底下一片白蒙蒙的雾气,青瓦屋舍在山雾中若隐若现,规模不小。
“到了?”感觉赵洛懿勒马,李蒙揉揉眼,展目望去,感觉到什么。
“再睡一会。”赵洛懿随手摸了摸他的头。
霍连云在旁看着,嘲道:“睡饱了?”
李蒙没大醒,不大把霍连云的话听进耳朵里去,随马儿继续行路,不住眨眼睛让头脑清楚一些。
山里连下了几日雨,空气清新潮湿,笼罩在青雾之中,宁静深幽。
才下地走了没几步,李蒙就意识到,有些蹲在家门口吃饭的人也不吃了,手里忙不迭编竹筐的村人手指虽不停,却在偷偷留意他们三个。
李蒙拉了拉赵洛懿袍角,赵洛懿低下身去。
李蒙凑在他耳畔低声说:“他们怎么都在看我们……”
“无妨,这种村寨一年到头少有外乡人来,但凡有人来,只要一进村口,很快全村人都会知道。”赵洛懿解释道,将剑鞘递出去,李蒙会意,抓着他师父的剑鞘,东张西望,只觉此处民风淳朴,简直像个没开化的原始部落。有的人家泥墙外挂着巨大的牛头面具,涂得黑沉沉,以朱砂画成古怪花纹。
终于有个包白底蓝碎花头巾的胖大婶走来,将手中篮子向赵洛懿一推,迫切地看着他:“买!”
霍连云摸出碎银来,胖大婶不悦地拧眉,摆手道:“多,太多了!”
霍连云笑眯眯地说:“给大婶裁衣服的,想打听个事情。”
那大婶警惕地来回看霍连云和赵洛懿,最终目光落到李蒙身上,神情缓和下来,手一指南面,官话说得不大利索:“买……冯家,买相公。”又一指李蒙,“他合适,能卖个好价钱。”
不等霍连云说话,大婶便走了,边走边回头看,冲围观村民摆手,示意他们没事。
赵洛懿拖动剑鞘,淡漠道:“听见没,把你卖在这里,能卖个好价钱。”
李蒙背心被推了一把,听见霍连云也说:“呆在这里给冯家当倒插门女婿好了,跟着你师父跑江湖苦着呢!”
赵洛懿把李蒙往身后一拽,倒像是霍连云欺负人了似的,霍连云哭笑不得,走到街边去问人。
赵洛懿则与李蒙闲闲牵着手,在枝叶繁茂的大槐树底下坐着,去街边给李蒙买来一碗荞面,示意他吃。
李蒙吃得满头大汗,霍连云走来,抱着满怀的竹筐子。
“东头,村长住的三层木楼旁边,就是王家庄。”转头看见赵洛懿把一根竹签子往身后藏,鼻端又闻见食物香气,看见街边有人在炸虫子。霍连云当个小侯爷,走南闯北,什么没吃过,不过辛苦问路回来,看这师徒两个都在胡吃,登时怒了,走过去就一脚踹在赵洛懿腿上,“吃什么吃,到了王家庄能没有吃的时候!”
边走赵洛懿边对李蒙说:“别理他。”
“……”霍连云心里直翻白眼,“侯爷我耳朵没聋!”
“哦。”赵洛懿不说话了。
冷冰冰的剑鞘已被李蒙握得热了,他觉得赵洛懿变得有趣了一些,心下十分惬意,紧紧跟着他。
东面,三层高的木楼在遍地平房的山坳中十分显眼,旁边一道石门虽窄,但因这村子里以木屋瓦房为主,霍然耸起十数米高的石门,反而招人注目。
门上只有凹陷的石刻一块,龙飞凤舞的一个“王”字。
石门两侧都有刀剑劈砍的痕迹,赵洛懿走去以手指摸了摸,朝霍连云说:“旧的。凤阳城内在追捕王家庄传人,官兵应该来过,不过没有破坏大门,也许还有人住。”便转过头去敲门,连敲数次,无人应门。
霍连云走去,虽是道石门,但中间仍然是木质门板,他一只眼贴在门缝中观察片刻,示意赵洛懿后退。
霍连云拔出刀,将刀刃插入门缝之中,“咔哒咔哒”的沉重木栓声传出,没片刻,门后传来木栓落地的声音。
“行了。”霍连云如释重负,转头却见师徒两个都不见了。
“…………??”霍连云与面前陌生的村民面面相觑,俩村民手中俱握着农具,一锄头一镰刀,不远处有人叽叽咕咕大叫什么,拍打旁边村长家的门。
村民脸色不善,虎视眈眈地望着霍连云。
“偷!”其中一人发出生硬的咬字。
霍连云觉得好笑,指着自己,摇头蹙眉,“说我?”
锄头向前逼近,抵住霍连云的胸膛,“你,偷!”村民晃了晃脑袋,示意身后被撬的门就是证据。
霍连云百口莫辩,眼睛四处搜索赵洛懿师徒俩,俱无踪影。
老迈的村长被人从家中扯起,慌张赶来,不住喘粗气,大声问:“哪来大胆狂徒,敢在我大尧村偷鸡摸狗,带到祠堂去,浸猪笼!”
霍连云:“……”
村民对村长耳边叽叽咕咕一番。
“哦,对,不该浸猪笼,浸猪笼是给女干夫- yín -妇使的……你就随便,抽一顿吧。”村长白须白发,老眼昏花,定了定神,看清霍连云后,痛心疾首道:“年纪轻轻,长得人模人样,怎么这么想不开,藤条打坏你一身好皮肉,还是浸猪笼吧……”
霍连云登时怒了,一刀架开面前锄头,唬得村民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爷不打你!”霍连云气急败坏摸出令牌来,往村长面前一推,“本官奉靖阳侯之命,来查王家庄庄主王霸被人谋害一案,你是村长?”
村长接来令牌细细查看一番,半信半疑地把霍连云从头看到脚。
“我们大尧村,几十年没有出过人命,皇帝也不管,这个王霸倒有面子,这个月来了三拨人查他的案子。”老村长咳嗽两声,一手向旁让,朝霍连云道:“既然是,朝廷的人,咱们按规矩办事,先请进屋喝茶,慢慢说啊,不着急。”村长干枯的手拖住霍连云,村民们疑惑地手持农具虎视眈眈跟在后面。
霍连云只得先去村长屋里说话。
王家庄门口人都散光。
赵洛懿与李蒙先后落地,短剑剑鞘探出,一顶门板。
“走。”赵洛懿说。
“不管二师叔了吗……”李蒙担忧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木楼。
“他要去浸猪笼,需要些时候才能脱身,我们先进去查探。”赵洛懿漠然道。
李蒙跟上,进门之后,顺手把门栓插上。
☆、佛堂
门后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李蒙背着无妄剑,跟在赵洛懿身后。
偌大的王家庄,是个四进院落,最高处两层楼,屋舍近百间,放眼望去,像是没有一个人在。
前院簇拥的盆栽不少已败落,四季常青的松树也黄了一部分松针。
“小心。”跨入第三道门,赵洛懿听见身后李蒙说。
李蒙抽了抽鼻子,视线落于地上。赵洛懿眼神一沉,也看见了,地面结着暗色痕迹。
“人血。”李蒙肯定地说。
赵洛懿沾在指尖嗅闻,血痕干涸已有时日,李蒙能闻出来,足见他嗅觉确实比一般人灵敏。赵洛懿一手执剑,抬头环视,二楼四处阴暗蛰伏,黑黢黢一片。
“你仔细闻闻,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气味?”
李蒙依言使劲吸气,鼻翼抽动,索性连眼睛也闭上。
片刻后,李蒙睁眼,手一指内堂,“后面有线香的气味,应该还设有一间佛堂。”
李蒙所指方向,拜访着王家历代祖宗牌位,供奉果品,设有焚香鼎炉。
赵洛懿微微蹙眉:“确定后面还有?”
李蒙又闻了闻,点头:“就在这后面,但是看起来没有院子了……”李蒙也甚是疑惑,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赵洛懿以短剑剑鞘在牌位背后墙上敲击。
“你去楼上找,这里可能有机关。”半晌,赵洛懿作出结论,手指在墙面上四处敲击寻找突破口。
“师父小心。”
专心研究机关的赵洛懿抬起左手,食指勾了勾,示意李蒙过来。
李蒙笑了,凑去在赵洛懿脸颊上碰了碰。
赵洛懿嘴角微弯,“快去,注意安全。”
院子不大,李蒙找到楼梯,木质阶梯踩上去嘎巴作响,他小心谨慎地爬上去,在拐角处看见墙上一面蟠螭玉璧,大概作镇宅之用,颜色发黄,表面有磨损,显得古旧。
经过拐角,李蒙先以剑敲击看上去破旧不堪的楼梯板,确定坚固再上。
也许王家人早就不住在这里了,空气里都是灰尘的气味。
刚走上二楼,李蒙使劲一吸气,猛然一个喷嚏。
楼下传来赵洛懿的声音:“怎么了?”
李蒙忙趴在栏杆上,“没事,一切正常,师父你找到机关了吗?”
“快了,你随便看一圈,没人就下来。”
李蒙答应了,觉得鼻子很痒,揉来捏去,鼻端发红。空气里有一股动物的气味,不是猫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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