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心如意 作者:杜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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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正午过后,平非卿更衣入宫,苏如异依旧一门心思埋在药材里。
慵懒的晌午时光,这人吃饱喝足后没想着歇息片刻,当真勤恳。而其实平王府中,还有一人也精力十足。
平非灵毫无预兆地从窗户口飞进药房来,吓得苏如异整个身子跟着一颤,喊一声亲娘,慌慌地拍拍心口。
“郡主……”少年幽怨地望过去,“你别吓我我真胆子小……”
平非灵一袭俏皮的碧色裙裳,全当没听着这句抱怨,抬起手臂对他挥一挥漂亮袖摆,问道:“我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你真好看。”苏如异点个头回得不假思索,反正思索也了无用处,好不好看他都只能如此作答,毕竟得罪郡主事小,得罪傻子事大。
“我今天是翠鸟!”平非灵笑眯眯,有那么点得意。
“……”
苏如异手头动作一顿,敢情这做鸟儿,每日里都还要换换品种的。
感叹归感叹,作为一名良医,怎能不安抚患者的心绪,于是顺水推舟笑道:“郡主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翠鸟!”
“嘻,”平非灵果真被哄开心了,对她的医师又亲近了几分,笑盈盈地凑到桌边去,兴味盎然地瞧瞧这又摸摸那,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药。”
“甜的吗?”
“苦的。”
“哦……”平非灵不满地放下手中小瓶子,不再感兴趣,转而道,“我晚上要和哥哥去夜市。”
苏如异一听也开心起来,抬头咧嘴笑道:“我也要和王爷去夜市。”
“本翠鸟准你一起去了,”平非灵并不嫌弃,甚至还有点高兴,原本就是来叫他一同前去的,因而回得很是大方,罢了才又把真正的心思说出口来,“你知道吗,夜市有很多好吃的,比宫里头的点心还要好吃!”
“真的吗?”苏如异眼睛亮了。
“可我每回去的时候,都吃不了多少,因为晚膳的时候,哥哥总不许我饿着肚子。”
苏如异眨眨眼,隐约觉得这话听着,好像眼前这姑娘准备出什么歪主意了。
“今天哥哥不在府里用晚膳。”平非灵悄悄地同他耳语。
果然。
“郡主想要我陪你饿肚子吗?”
“嘘……”平非灵捂住他的嘴,“哥哥会听见的。”
苏如异被她纤纤玉手用力按到脸上,艰难地点点头。
房门外有一个身份叫作影卫的人望一望天,默默掏出小本子记下:郡主今日不用晚膳。
想了一想,又补上一句:苏先生也不用。
房内两人毫不知情,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开始细细聊起集市里的小食。
而平非卿入宫面圣,其实为的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北方异族近来有些不安分,明面上看似规规矩矩,暗地里却百般压制贸易,敌意彰显得分明。
前一日早朝时,户部尚书参了一本,禀是生丝贸易最为不顺。外族蛮子手段卑劣且粗糙,完好的生丝总能找着诸多挑剔,又暗中对货物施以损害,潮损、烟熏、火灼,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令人防不胜防,损失惨重。
户部尚书气得执笏之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只道蛮子贪心不足,如此作为,恐怕是想要多分些利去,只待逼得我方让些好处,他们才肯收敛下来。
平非卿当时未置一词,心中却觉得不是那样简单。
十年前平崴曾与北蛮开战,便是他以少年之身领兵杀入战场,大破外族,才换得近些年来的平定。
北蛮战败,理应俯首;而平崴虽胜,却从未在贸易往来上有过半分苛待,条例素来公允。因而如此看来,蛮子断然没有理由不满,更勿论主动挑起事端。
如今贸易被压制,显而易见便不只是贸易上的问题了,无非是变相示威。而北蛮敢于这样做,便定然有他们的底气,不过是妄图卷土重来,吃走平崴的城池疆域。
平非卿内里清明,因而圣上传召也不觉惊讶,心中早有腹稿。
皇上并不在御书房约见他,反而在御花园亭内布了糕点美酒,除他之外,还召来了瑜王。
平非卿赶到时,瑜王平溪崖已先他一步坐于桌旁。不经意之时晃眼一看,他总会觉得那二人十分相似,微妙到难以言说。
三人互为堂兄弟,因而他与皇上之间,其实本也是有些相像的,但却着实不同。不似瑜王,不仅仅是眉目五官,就连周身气质,也与皇上似有重影。要说最大的区别,不过是皇上曾在身为太子时因着遇刺之事,在眼旁留下了一道疤痕。
皇上生母早逝,且身份成谜,先皇在世时亦为此诸多遮掩。如此种种串联起来,平非卿早便觉得自己好像是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只是从不表露出分毫,毕竟有些事情,不知情才是最好的。
他眸底云淡风轻,行上前去,先是向着皇上微微躬身行礼,道一声“皇兄”,罢了直起身来,对瑜王道:“王弟也已在此,看来今日是为兄迟了。”
瑜王轻笑回道:“弟弟可算赢了半步,总不能回回都让皇兄与王兄等我。”
皇上便也低低一笑,唤他坐下。并不提北蛮之事,只挥手让宫女斟满三人酒水,道:“自朕登基以来,你二人时常来此与朕对饮闲叙,这一回却是有月余不曾唤过你们了。”
瑜王玩笑道:“以为皇兄忘了我们。”
“忘了你们?在这京中的同辈,朕可就剩下两位皇弟了。”
平非卿听着这对话仅是浅浅顺眉,与他二人举酒共饮一杯。耐心等着,皇上何时才不再寒暄,愿开口提到朝中之事。他素来性子稳如泰山,诸多思量又总是隐于脑中,不形于色,心性这一点,纵然是皇上也比之不及。
多年的堂兄弟,相互之间都算得上熟知对方,因而皇上见他寡言少语,只一直状似柔和地挂着笑容,便知道这一次先开口之人,多半又是自己了。心中暗自好笑,觉得幸而只是堂兄弟,且这平王骨里忠诚,实则万分重视血缘亲情,否则当初夺/嫡之争哪还有六皇子什么事?能成为他最大威胁的,一定只有这个人。
酒水下肚。
瑜王忽然笑一笑,把玩着手中白玉杯,说道:“天热了,这样烈的酒可不太合适。”
“你二人酒量不俗,朕还以为你们只喜欢这样的酒。”
“自然喜欢,”平非卿弯唇应他这话,宫女又将酒满上,他顺手从桌上小金碟中拈起一颗话梅置入玉杯,酒水被惊得溢出不少,这人却愉快道,“臣弟喜欢烈酒,舍不得换作其他。但恰如王弟所说,烈酒并不适合这样的时节,舍不去,又不能由着它灼我,便只好将它变得清甜一些了。”
皇上眸光一沉,望着溢在桌上的水珠,听出了平非卿的话外之音。
虽然说得万分隐晦,但好歹是带了些深意在里头,平非卿竟算是先开了口。皇上微微作笑,如此一来也不与他徘徊下去,把这话抛了出来:“昨日早朝,你们对北蛮恶意压制贸易一事有何想法?”
话问得明了,两人便终于正色了起来。
瑜王回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正是,”平非卿颔首认同,“吴尚书以为,北蛮只是想要吃些好处,实在是想得简单了,他们的野心可不止于贸易。”
“非卿以为如何?”
“臣弟愚见,恐怕那蛮子是要卷土重来了。”他此话道得笃定,旋即竟笑着说出令在座二人意料之外的话来,道,“不瞒皇兄,臣弟这些年来一直心中有数,知晓会有如此一天的,只是不料北蛮比臣弟所想要更为耐性,居然等了十年之久。”
皇上很是惊讶,却又听得好笑,道:“非卿竟还觉得他们该来得更早些?”
“臣弟原也不这样觉得,还以为十年前那一战把他们给打疼了,”平非卿话到此处顿了顿,眸子微微一转,轻轻瞥了眼周遭宫人,皇上心领神会,将人尽数打发了去,这才听他不顾忌开口道,“若不是他们想方设法送了细作来臣弟身旁,臣弟也不至于好几年来都警惕如斯。”
闻听此言,不只是皇上,连同瑜王面色也倏然一沉。
“王兄身边竟有细作,为何从未听你提起?”
“时机不到,说来无益罢了,”平非卿笑道,“王弟放心,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皇上沉吟半晌,想着会是何人,能让平非卿安然留在身边数年,思忖片刻后忽然有了一丝猜测,试探问道:“这是你不纳妃的缘由?”
眼前人浅浅勾唇:“是,却不只是。”
皇上半敛着双眸,想着脑中那虽从未见过却着实存在的女子,眼底隐约透出危险戾气。
平非卿出口便是一句玩笑,把这忽然凝结的气氛打破,转头向瑜王道:“这是为兄不纳妃的缘由,不知王弟的又是什么?”
瑜王配合得很,轻松笑了几声,回道:“弟弟素来闲散,不似王兄身为朝中神骑大将军,所以弟弟的缘由,就只是不愿意罢了。”
皇上果不其然被分走三分心思,神情平和下不少,瞥了瞥说话这人道:“你也不小,是该考虑纳个王妃了。”
瑜王但笑着,回得底气十足:“皇兄后宫不也没人?”
——如此轻而易举便赢了。
果然个个半斤八两,还真是谁也说不得谁。
“罢了,”皇上微微敛神,正色道,“非卿,朕信你的统筹,手下的兵马尽管操练,亏什么也不会亏了军饷。”
“臣弟明白。”平非卿颔首,执起酒杯,将那已浸得酸酸甜甜的梅子酒饮下,意犹未尽地轻抿薄唇,笑道,“皇兄放心,十年前是手下败将,再过多久,也都是如此。”
口中烈酒变得温润,丝毫不刺喉。
第九章 带着两只小狗逛夜市
虽是为了议论北蛮之事,但三人相聚时,皇上素来会留他二人在宫中用膳。平非卿心中早有准备,想着天色还早,用罢晚膳回去,正巧能是夜集开市的时辰。
想到府中一定正兴奋等待的少年,眸底不自知地浮上些温暖宠溺之意。
而被想念着的那人,正和郡主一同扎紧衣带,忍饥挨饿。
“郡主我饿了。”苏如异愁眉苦脸。
平非灵早已勒出了漂亮腰身,努力忍耐道:“那我们待会出去就吃好不好?先吃蜜糖糕,再吃王婆婆家的炸春卷,然后去街角要一碗炖猪蹄……”
苏如异口水稀里哗啦地往肚子里咽,感到甜蜜又痛苦:“郡主你别说了……”
俩傻子充满了期待。
于是平非卿回来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了两个可爱娃娃,眼眸子亮闪闪地齐坐在平王府门的台阶上。
“……”
“哥哥!”
“王爷!”
两人齐齐蹦了起来。
平非灵胜在轻功,一转眼便抱住了刚下马车的平非卿。苏如异啪嗒啪嗒地跑过去,仰着头乖乖站在身旁,令他一时无言,心间微妙,只觉得被两只小狗给盯了个正着。
“坐在门口做什么?”
“等你!”平非灵道,苏如异点头。
这人失笑,又问:“吃过饭了吗?”
“吃了!”平非灵道,苏如异点头。
“急着想去玩了?”
“是的!”平非灵道,苏如异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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