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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每天都在欺负孤 作者:田家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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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翼军队的战局几乎是崔勤和阿骨金的翻版,大夏军纪严明,盾、矛、骑、车结阵冲锋,几次打散虏破的队列。但是虏破人单兵单骑的作战能力实在不弱,一时之间也难分胜负,拖延下去则是比拼各自军队的持久力。
    崔勤同阿骨金在马上拼杀之际还有闲余扫视左右两翼前锋旗手的指挥,在心中一计较,更加游刃有余。今次出战,众将身上都带着足以支撑五日的口粮,后续补给也不远,而此间战况,虏破人决计坚持不到三个时辰就要败退,想到这里,崔将军旋身挥刀,由上而下朝着阿骨金的脑门劈了下来。
    阿骨金刚从他的上一波攻击中缓过来,闻听风声,还来不及细看就以手中弯刀上举抗击,两把兵刃击在一处,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金属声!阿骨金虎口当时就崩裂了,尽管扛住了这一击,但阿骨金脸色涨红,脸上的疤痕也似充了血,突兀地横在脸上,看似狰狞实则狼狈!
    “阿骨金,你老了!”太阳西下,逆光的青年将军一脸冷峻,手握马刀似战神附体,崔勤的刀尖指着阿骨金,看他的眼神已不似去年看着一个值得防备的对手了,那眼神中此刻带着冰冷的怜悯。
    这怜悯深深刺痛了阿骨金,虏破的第一勇士赤红着双眼抡起弯刀迎面冲向了崔勤,凶悍地攻击着马背上的崔将军!崔勤丝毫不惧,冷静应对,来往间又是上百招的缠斗。
    战局的发展一如崔勤所预料的,几番冲锋,己方伤亡的战士被有序推到了阵后,依序有其他人填补上来,阵型不散,而虏破人在失去队形后,虽然仰仗单人单骑的强悍战力勉强再次组织冲锋,但是终究慢慢呈现败相。
    眼见形势不对,阿骨金的副将频频向阿骨金喊话,虽然崔勤不懂虏破人的语言,但是还是猜出了副将申请撤退的意思。
    阿骨金自然不肯,恋战不已。副将及左右前锋却已经组织不起冲锋来应对大夏军队的逼近,频频后退,战线向后方绵延了不少。副将终于急了,一咬牙越过阿骨金下了命令!虏破特有的牛骨号吹了起来,调子却与冲锋调全然不同!听到号角声的阿骨金咬紧了后槽牙,崔勤几乎可以看到他腮帮子上的凸起,但最终,阿骨金还是选择了大局为重,保全兵力为先,一击挥开崔勤的马刀,在后方弓箭手的掩护下扯了马缰调头飞奔而去。
    崔勤缓缓垂下了手中的刀,刀尖指地,嘴角却噙起冷笑,他极目远望虏破军队奔逃的方向,大声地下令:“骑兵列队同我追击,其余人等原地修正一刻,再行朝北追击。此战,誓叫虏破人对我大夏俯首称臣!!!”
    这一战虽耗时不短、众将士也颇觉疲惫,可是打到虏破人转身就逃,军中士气大胜!崔勤下令趁胜追击,队伍中传来整齐划一的杀呵,骑兵列队很快就集结在崔勤身后,左翼先锋与崔勤的副将负责原地修正的大军,而右翼先锋则同崔勤一道追击!
    崔勤催了催胯下的爱驹,那马儿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兴奋之情,亦不显疲态,撒开蹄子跑了出去,崔勤身后,马群们扬起的尘土几乎遮天蔽日,马蹄声震耳欲聋地传开了去,一声声仿佛虏破人的催命号。
    大夏的马匹比之年年从野马群里套优良种马悉心培育的虏破人坐骑还是有些差距的,但北疆除了一座奇高的险峰之外再无山峦,视野十分开阔,因此追击起来也是异常容易。
    崔勤追了阿骨金两夜一天,几次就要将人为主都让虏破人仗着对地势的熟悉涉险躲过,虽然也有死伤,到底没有伤及根本,直到这一日太阳即将下山,崔勤又一次发现了虏破人的踪迹,他反手拿过自己惯用的弓,搭上箭无声地瞄准了前方马匹拼命奔逃而扬起的烟尘,那之中有一条人命可以拿来祭这张他亲手从景元手里接过来的弓。
    想到他的太子殿下,崔将军笑了,他拉弦的手那么稳,好像怀里搂着他的景元似地,然后,突然松开三指,离弦之箭划破暮色带着风声啸鸣着向前急速地射了出去,片刻便听到远处一声怒吼,那熟悉的、粗鲁的声音,阿骨金!
    “众将听令,得阿骨金项上人头者,重赏百金!”
    崔勤身后,大夏的这些士兵们一扫日夜追击敌寇的疲惫,发出放肆的呼和声,蜂拥而至,如同狼群一般扑向了因为主将中箭而乱作一团的虏破人!
    大夏胜了,可惜的是没人拿到那悬赏的百金,阿骨金在被重伤后一改昨日的凶悍姿态,阴沉着脸不予反抗,反而要求见崔勤。
    兵丁不敢自作主张,提着人来到崔勤马前。崔勤下了马,看着被反剪双手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阿骨金,冷冷地问:“何事?”
    阿骨金抬头看着崔勤,那眼神叫崔将军心头一跳!那不是败军之将心灰意冷的神色,却像是一只垂死挣扎,即使自己只剩一口气也要咬人一口的凶狼!
    “崔勤小儿,”阿骨金的大夏官话原就声调古怪,配上他沙哑的嗓音,好像尖刀互相摩擦一样刺耳,“你胜了吗?”
    崔勤俯视着他,反问:“难道我未曾得胜?”
    阿骨金笑了,疯狂的大笑:“胜了,你胜了我!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死吗?”阿骨金问着,然后在崔勤皱起眉头后又一阵疯狂的大笑:“我在等,在等过一会儿,欣赏你的样子年轻人!两天两夜了,差不多了!”
    崔勤的心里猛地一紧,他知自己此时此刻乃是军心所在,他们刚刚打了一场胜仗,不该为了阿骨金这几句似是而非的风言风语有所动摇,但是直觉却让崔将军心里发寒,那种从心底浮上来的恐惧到底是什么?阿骨金吗?不,并不是……那是……
    “报!”随着崔勤追击的右翼先锋手捧一个纸卷不顾敌俘在前,冲到崔勤身旁亲手递到崔勤手里,附在将军耳边急道:“北大营加急军报,细作身受重伤早已死在了马背上,倒是那马颇有灵性找了来!”
    崔将军心里一跳,虽然面上分毫不露但拆开军报的手却细微地颤抖了起来,那张细细的纸卷被展开,牛皮纸上只有零星几个大字却刺得崔勤当场呲目欲裂,双目赤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骨金眼也不眨地盯着这一幕,直到崔勤看完了纸卷,这头凶狼才发出了更加疯狂的笑声:“崔勤小儿!你说,你胜了?!笑话!天大的笑话!!!”
    崔勤充耳不闻,当即翻身上马,一指传信而来的右翼先锋道:“带上他,全军听令,留一队人马就地斩杀所有俘虏,其余人即刻随我回北大营!”
    令行禁止,没有人胆敢问一句为什么崔勤不顾全军乃至自己追击后的疲惫匆忙挥师,而唯一知道为什么的人,生平第一次,方寸大乱!
    小纸条上寥寥六字写着:柯镇反,太子薨!
    
    第26章
    
    围剿阿骨金的时候追击而来,回北大营则要靠罗盘认路。北疆这片地形崔勤如此熟悉、使用罗盘的方法从小牢刻在崔将军心里,可是到了这个时刻,他不得不让左翼前锋卓云来领队,自己只知一个劲地催马前行。
    “太子薨”三个字像一片巨大的阴云笼罩在崔将军的心里,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他不相信大夏的储君、他的太子殿下会这么轻易地被一个叛将谋害,他不相信太子殿下会如此粗心大意地不设防,更何况太子身边还有苏哲……可是这么多的“他不相信”都抵不过私心里对景元疯狂的担忧,那么多有条理的想法也无法掩盖任何一丝一毫烧心一般的焦虑……白纸黑字的那句话仿佛刻进了将军的眼睛里,时时刻刻都浮现在眼前,让他不由得挥起一鞭又一鞭,催赶着已经十分疲惫的爱驹和身后的大军,快一些再快一些!
    崔勤虽然生性沉稳但到底年轻,逢此大变,尽管极力克制,但是脸上终究泄露出了情绪,这让前锋卓云心里犹疑不定,十分悬心。卓云心知此刻变故一定与细作传来的密报有关,可是崔勤接报后立刻就下了回营的命令,并没有与他商议之举,卓云由此判断定是北大营出了变故,他怕虏破人又出险招,兵分三路,牵扯他们的兵力。
    然而直到拼着命一天一夜飞奔回北大营后,卓云目力所及,瞧着营门垛口外一大片暗红,他心里突然猛地一跳,一种比虏破人攻营更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同样的暗红落在崔勤眼里,刺得崔将军一阵晕眩,他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在护营的深沟前勒住了马。扫视垛口上吊着的那一具具尸体,大多凌乱不堪、面目无法辨认,但是从衣着上来看,却能认出十之八九,包括那套朱玄二色相间的太子常服!马缰深深地勒进了崔将军的手掌,可惜手的主人却像感觉不到似得,如一具石像般凝固住了。
    卓云碍着军纪如山,静候了片刻等待崔勤的命令,但是久候无果后,他硬着头皮开口问道:“将军,这到底是……”他心中也有猜测,可是太过骇人,不敢开口。
    崔勤被他的声音给拉回了点神智,暗自深吸一口气,十指扣得掌心出血才勉强压下了心里翻天倒海的情绪,低哑着声音,似乎很轻的说道:“叫阵!”
    卓云离崔勤极近,听到崔将军命令的同时也瞧见了崔勤的神色,前锋心里大惊,他从未见过这位少年老成的将军如此神色,仿佛随时要暴起噬人一般!这样的崔勤及叫阵的命令,印证了卓将军心里的揣测,北大营有变,他们打赢了外敌却陷在了同袍手里!心里的愤怒如同火焰一样席卷而来,卓将军顿时抛开了一切疲惫,亲自擂起战鼓!
    不到片刻,垛口上就出现了人影,仿佛他一早就在那里等待着这一刻似地。
    柯镇站在了营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崔勤。
    于马上,崔将军抬起了头望着柯镇:“柯镇,你该死!”
    垛口上的人朗声笑道:“崔勤,我不会死,死的是这些不服我的人,是太子,下一个则会是你!”
    卓云被他一席话说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不怪他如此慌张,便是杀敌千万也不及听说谋害储君来的骇人!与此同时,前锋将军瞧着崔将军的眼睛猛然睁大,从眼角蔓延出蛛网一样的血丝,然后迅速地凝成一片!
    血红着眼的崔将军举起了手中的马刀,卓云不会错人这个指示,那是进攻的信号,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柯镇突然说:“崔将军,你攻营,我未必守得住,只是不知你破了这道防线,虏破人会不会跟着钻进来呢?”
    此言一出,生生制住了崔勤挥刀的手!卓云眼看着崔勤握刀的手上青筋暴起,指甲都因为用力过度而泛起了死白,却硬生生慢慢松了下来,制止了进攻的意图。柯镇此言着实诛心,崔勤又能如何呢?真的撕破大夏的防线,又要如何抵御随之而来的虏破呢?
    眼见崔勤被掐住了七寸,柯镇冷笑一声,垛口上随即出现了成群的弓箭手,强弓利箭直指昔日同袍,这下不用崔勤下令,卓云赶忙调遣盾兵组阵,勉强经住了一波箭雨。
    只能守不能攻简直不能用狼狈来形容,卓云憋屈坏了,总觉得一口血就堵在喉咙口,几乎就要吐出来!在看向主将崔勤,却见崔将军眼眸黑沉,虽然血红依旧,但是刚才外露的怒火已经敛了进去,一片死寂,却莫名可怕。
    柯镇瞧着这一阵箭雨也未起到什么大作用,便示意弓箭手停止放箭,于城楼上说道:“崔将军,听说太子身前与你情同手足,作为昔日同袍,我便成全一下你们的情谊如何?”说着,柯镇着人将城墙上那具穿着太子常服的尸体拉了上去。
    不一会儿,营门开了,一人一骑出了营门,朝崔勤马前驰来。
    卓云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人手中捧的锦盒,前锋将军整个人都在马背上轻颤,那是活生生给气得!再偷眼看崔将军,卓云吓着了,崔将军虽然如同刚才一样沉着脸,不似情绪大有起伏,可是卓云分明看到崔勤在马上轻晃了一下,仿佛要栽下来似地!卓将军不敢置信地一眨眼,又不觉有异,心里又惊又疑,噗咚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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