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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云集录 作者:廑渊/趴在枝头等红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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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强强 天作之合 江湖恩怨

  封诺将他抱着更紧些,道:“……没事,我去和师父说。”
  【终】
 
  叶公子之死【1】
 
  1、
  叶公子便是叶公子,别无他名。
  甫出生时,便有道士上门,直道小儿命数离奇。
  叶家是当地富贵人家,二老也是精明世故人,但难抵道士仙风道骨,眼瞅着就不同寻常,心中惶急,忙求破解之法。
  道士也未推辞,言法子简单,只需不与小儿取名,阎王殿生死簿上寻不见名字,等过了而立,一切皆好。
  这法子的确简单,未料叶家二老不久双双辞世,叶公子一人独撑家业。
  叶公子除了双亲,族中竟无旁的亲友,幸而他自幼聪颖,得了遗产后,虽泼天富贵难得,做个富家子也足够。
  他人聪明,却多观笔记异闻,并不拘泥经史,自十四那年得了秀才,再不注目仕途,如此便是好几年。
  时城中太守宅邸忽遭异事,日夜难宁,深受其扰,旬月有余。也延请过诸高僧老道做法,终不得解。
  叶父与太守是故交,人虽不在,交情犹存。那日叶公子至太守府中做客,时天已昏昏,太守心中惴然,果不多时,便见屋外人影幢幢,飘忽不绝,不似人形。又闻尖啸缕缕,令人心生怯意。
  太守深受其害,早面如金纸,两股战战。
  叶公子对异状视若不见,笑问:“大人可知谁在外头?”
  太守惨无人色,并不应答。
  叶公子摇头笑了声,不顾仆从拦阻,推门而出,步履沉稳。黑风呼啸穿堂而过,吹落了厅堂中的挂轴,他却迎风而立,宽袖飘拂,面不改色,潇洒倜傥至极。
  “我便站在此处,可能奈我何?”语毕,竟大步踏出。
  不知因何缘故,风瞬息而止,怪声亦是不见,平静已极。
  叶公子慨然,大笑而归。
  太守问:“贤侄从哪得来的异术,好生厉害。”
  叶公子却笑:“我不过一书生,何来异术?那些个黑风妖气,我只当它清风拂面,又何以畏之?”
  太守心中暗骂这叶公子就是个浑人,却也不得不赞他一身胆气难得。
  说也稀奇,自此太守府再无妖物作祟,太平无事。
  叶公子长六艺,绝非弱质,常在城外狩猎,恰与太守遇见。
  太守小女年方二八,乘小轿随之,闻见叶公子声音,忍不住掀了轿帘偷看,正见公子都雅。
  两家本是世交,太守有心成全,又因叶家无人,便与叶公子道:“贤侄觉得小女如何?”
  叶公子道:“容貌不甚美。”
  太守恶他轻佻,再不提结亲之事。
  叶公子知晓缘故,不以为意。
  一夜灯下读书,月朗风清,正是良辰。
  忽闻叩门声,他以为是家中仆从,直去开门。
  未料是一毛色斑斑的老狐,后腿直立,两爪作揖,且会作人言。
  老狐自言姓胡名丹,闻说叶公子风度不凡,特来一瞧。
  叶公子也不害怕,又听他说得好玩,引之入内,烹茶待客。
  老狐正襟危坐,狐面端凝,叶公子问他些许妖类奇事,一一回答,直似故人好友。
  天明时,老狐方有去意。
  叶公子弯腰携了老狐爪,与他作别。
  直至晚间,叶公子忽见窗边多了一丛青竹,**清透,如绿翡翠,叶片油亮有光。
  他轻叩**,道:“我慕先生高华,可允一见?”
  青竹抖了抖叶片,化作个青衫男子,额高眉清,风度翩翩。
  二人交谈了几句,叶公子这日里休憩未足,精神不佳,竹先生见状,便回复原型,唯竹香悠远。
  叶公子本就是个洒脱人,虽知老狐与竹先生是妖非人,却只当他们普通朋友处着。
  这日他于案前整理书籍时忽见其中夹了瓣白梅,而府中并未种植梅花,不由略觉奇怪。
  启窗发现原先的青竹不见,变作了株枝干古拙苍劲的梅树,花色宛如新雪,十分动人。
  叶公子俯身勾了朵白梅,闭目轻嗅,忍不住赞道:“玉骨冰魂,清姿凝素。”
  话音方落,手心里的白梅成了块温温凉的暖玉。他一怔,睁眼见竟是只修长白皙的手。
  手主人广袖深裾,峨冠博带,反手拉了叶公子手,穿墙而来,笑问:“公子只喜欢那竹先生,不喜欢我吗?”
  他口中问着,却近前伏在叶公子颈边闭目轻嗅,正如此前叶公子嗅梅香。
  二人本就只隔了一层薄薄衣衫,梅香萦绕,叶公子手抚在对方腰上,闻言道:“梅郞……我心悦之。”
  2、
  这年月,凡是读书人,多少有点风流的毛病,叶公子也难免。只是他人风流,这话却纯粹是因为对方的确风姿不凡。
  况且,梅郞并无志怪小说里精怪惯见的柔媚姿态,反倒是风姿飘逸,与那竹先生相类。
  叶公子说完那话,握了梅郞的手,引他坐下,与先前老狐同样对待,端端正正。
  梅郞指尖若有若无地划着叶公子手背,面上一派正经。
  叶公子只当他与先前老狐、竹先生一般,偶尔往来,做个朋友,不想自那晚起,梅郞便在他府中住下,几与他形影不离。
  时而人形与他相伴,时而附在他袖上,变作一缕梅花香,晚间入梦时,清香仍在。叶公子自认坦荡,也被他引得心多跳了几下,手心又热了些。
  事有反常即为妖,况且梅郞本就是妖。叶公子只作不知,与梅郞平常处着。
  这日天黑得异常早,梅郞与平常相较,竟多了些许局促。待到天上再无半点亮光,更是拉着叶公子衣袖,半分不松。
  叶公子猜着缘由,也任他去了。
  此时节正是严冬腊月,他耳边却朦胧听见蒙隆隆雷声,梅郞高呼了一声:“郎君!”伸手死死搂住了他。
  屋外有雷无雨,叶公子放眼瞧去,天上乌黑浓重的云朵攒成一团,梅郞搂他腰的手愈发紧了些。
  他道:“这便是天劫?”
  梅郞呼吸咫尺可闻,气息略有不畅:“是了,那便是天劫,郎君救我。”
  叶公子抚着他背安抚:“莫怕,不过是鼓声稍大了些。”
  老狐蜷在了屋外青竹下,瑟瑟发抖,竹先生青翠的叶片也耷拉大半,了无生气。
  梅郞抱着叶公子暖和的身体,心内满足地叹了一声,面上神色更凄惶几分。
  天上闪电最终未曾落下,或者说,叶公子方瞧清了大概模样,便如泡沫般碎了。
  如此十数多,连乌云都散去了。
  梅郞却未松手,唇贴着叶公子修长的脖颈,张口含住了那小小的喉结,然后舌尖从喉口一路滑到衣襟下的锁骨处。
  叶公子眉头终于动了动。
  他微妙地有种“被风流”的感觉。
  梅郞伸指描摹着叶公子面上轮廓,也难得有了点下不了手的感觉。只怪这公子容貌虽好,目光却太平和。他一咬牙,发狠直接将手探进叶公子衣里,捏了一把。
  叶公子“咝”了一声,梅郞问:“郎君舒服吗?”
  对方是个坦荡人,或者如太守所说是个浑人,虽然第一次面对现下情况,也尤其坦荡。
  “舒服,若是下手轻上三分,便更好了。”
  梅郞推了叶公子入榻,抬手摘了自己发冠,俯下身去,勾开了叶公子半遮半掩的衣襟。他手放在对方胸膛上,指甲轻轻划过,眼可见地叶公子身子抖了抖,又问:“这回舒服吗?”
  叶公子轻喘了下,道:“舒服。”
  梅郞将手又往腰上去了:“这样呢?”
  “挺好。”
  梅郞手已经往下面摸去,叶公子倒吸了口气,不用回答了。
  后者虽然风流,但此前还没风流到男色上去,此次倒是第一遭。梅郞是个刚过了天劫的老妖,千年道行,手段自然繁多,交锋之下,却是他面红耳赤,只因对方坦荡地让他都有些难为情了。
  叶公子浑然不觉,虽被压在榻上处于弱势,却闭目细品其间滋味,还不忘提点两句,到底是轻了还是慢了。他每开一次口,梅郞面上便多一丝红。
  如此一番云雨下来,梅郞被叶公子害得气喘不定,暗道到底谁是妖怪。
  叶公子初识男色,仍未满足,反身压了梅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似在品评。
  梅郞略侧了头,低声唤道:“郎君……”
  叶公子低头咬住他薄薄的耳垂,嗅了一嗅:“梅郞身上好香啊。”
  明明是句普普通通的句子,梅郞的呼吸却可悲地窒了窒。
  3、
  老狐领了群修成人形的狐子狐孙,替了府中仆役之职,往来间所见俱是姣童美婢。原本只一丛孤零零的竹子,一夜间变作了片竹林,时有清俊男子在此间弈棋吟诗,风雅得很。
  叶公子自然不是寻常人,只作没见。
  梅郞仍是孤家寡人,或者说,成了府中半个主人。
  对于他,叶公子没有哪处不满意的。若论容貌,自是上佳,连着风度气质也好,论脾性,桩桩顺着他来,也没有斗气时候,自是极好的。
  梅郞是个大妖怪,活了没有千年也有好几百年,什么人都见过,还偏偏没见过叶公子这样的,以他看来,就是十足的妙人。
  太守府的事情不是秘密,据当事妖说,他是被活生生给逼走的,要不然哪会有如此多的精怪前仆后继地往叶府一窥究竟。这一来,才发现此地真是个好地方。
  连天劫都不敢落下,世间可还有比此处更好的?
  也不是没有精怪心怀恶意的,却连近身都难,遑论加害。如此一来,这叶公子真是全身上下都是个谜。
  叶公子近来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狐类天生魅惑,老狐从未在他面前现过人形,那些个小狐狸却不同,化出的形容一个赛一个美貌,各有千秋,都是国色天香,皆且知心解意,事事做得熨贴。而风度翩翩的竹家子们,精通经史杂文,琴棋书画也不在话下,尽是难得雅士。
  纵然床笫之间,还有个梅郞候着,全凭他心意,无论何种花样,只管说便是,从无拒绝。如此,叶公子在温柔乡里腻了好一阵子。而与梅郞看来,他自己亦是陷在了温柔乡中,叶公子在床上的坦荡程度,真是他平生仅见……
  他原本还担心叶公子与他相处多了,精气神会有耗损,可半年下来,别说耗损,叶公子心情好,几可说精神焕发。
  叶府如今是个妖精窝,衣食住行全由精怪包办。城中百姓来来往往,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叶公子身上稀奇事本就不少,多个一件两桩的也不算什么。
  若说稀奇事,叶公子身上最稀奇的便是当年他甫出生时,遇见的那个道士。
  梅郞虽是精怪,高人却见过不少,但全在人的范畴,地府的一班老小一个都未见过,也不知道那道士说的有无道理。可想着能看见人命数的,总该是个高人。
  叶公子一直未曾有过名字,所作书画的署名全是“凤陵叶公子”,凤陵是他祖籍所在,如此署名,也算妥当。在城中他是个名人,只消说个“叶”字,便知是谁。
  梅郞心中好奇,直接询问叶公子,是否知道当年事情。
  彼时他们正于月下饮酒,叶公子含了口美酒与他唇齿相交,渡了过去,然后方道:“那道士啊……纯是个走江湖的,就是个骗子。”
  梅郞舌尖舔净他唇上酒液,笑说:“郎君那时又不知事,如何知道他是个骗子。再者他又没要钱财,图个什么呢?”
  叶公子也笑:“是啊,我那时小得还不知事,你问我当年事,我怎知晓呢?”
  梅郞愣了下,有些不确定叶公子说的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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