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近江国(第一部)+番外 作者:孔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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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两人顶着风雪,一路说笑地下山。御剑几次出言挑弄,都给他轻轻地把话头转了
开去。因《问对》中有“兵道之诡,譬如弈棋”之语,遂连荒废多时的棋艺也重新操
练起来。御剑就着摆棋布子之势,与他讲解攻守之道。屈方宁抱膝坐在棋盘对面,一
边凝目思索,一边负隅顽抗。他的兵略棋道与御剑差之甚远,远不能望其项背,每每
沉吟许久,落下一子,一见御剑揶揄之色,立即知道不对,甚为懊悔。御剑大方地拈
起那枚错子,向他递出,示意他重下。屈方宁却甚是有骨气,坚持不接:“错了便错
了,不悔。”御剑笑道:“嗯,我们宁宁是真君子,大丈夫。”屈方宁垂目道:“我
连更大的事情都没有后悔过,还在乎这小小一局棋么?”御剑心中怦然一跳,向他望
去,喉头一时滞涩难言。屈方宁也撑起手肘来,落在他目光里,促狭地笑了一笑,道
:“将军,该你落子了。”
这一局最后自然也以屈方宁惨败告终,不过御剑心中雪亮,自己已经输得不轻。
待屈方宁告辞出帐之时,便亲自送出门来,替他戴上雪笠,系紧绦带,从巫木旗手中
接过一张半旧棉毡,给他牢牢地披在肩上,以免风雪侵袭。见他全副武装,忍不住叩
了叩他的斗笠边,别有所指地说:“宁宁现在是铜墙铁壁了。”
屈方宁双手握着斗笠边,向上抬松一些,闻言抬起脸来,刚喝过热奶茶的嘴唇红
润之极,向他做个嘴型:“上兵伐谋,不战在我。”把住巫木旗的手臂,转身下山去
了。
余下御剑立在原地,只觉一阵血气涌上头顶,连胸腹间都有火烫之感。当夜就寝
,辗转反侧,久未成眠。好不容易入睡,又梦见屈方宁睡在身边,脊背冲着自己,仿
佛还在怄气。梦中无所忌惮,先把他全身上下爱抚个透,衣服全部剥光,手足大张地
锁在床上,把他折磨得全身泛红,眼泪汪汪,咬着红肿的嘴唇不甘地瞪视自己,颤抖
着恨恨地说“杀了你”,一被分开双腿插进去,还是止不住地呻吟起来。连根没入之
时,只觉他在身下剧烈挣扎,哭叫着“我恨死你了,王八蛋,畜生!”忽然手腕锁链
挣脱,不知从何处抓起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就往他胸口插落。梦中但觉掏心般一痛
,已经惊醒过来,只见胯下挺直如枪,胸前伤口已经破裂,纱布上尽是暗色血迹。他
翻过身来,全身热汗涌出,连身后都汗湿了。合起眼来,只觉那蜜糖般甜腻的喘息还
残留耳边,下体与他缠绵亲密的感觉还未褪去,哪里却睡得着?
他这厢饱受春梦煎熬,屈方宁却是神清气爽,正好小亭郁派人来请,便两胁生风
、脚步轻快地往狼曲山去了。小亭郁这一天难得不在点将台上,见他进帐,居然有些
忸怩。一问才知,雅夫人望孙心切,忧思成疾,小亭郁这个孝子只得开始物色人选,
准备成婚了。屈方宁心中好笑,暗想:“雅夫人这场病,多半真不了。”笑道:“那
有甚么为难,兔采公主还能拒绝你不成?抱上狐皮白雁,去向大王求亲便是。”见小
亭郁神色古怪,一怔之下,恍然大悟:“你还有别的人选?”小亭郁脸颊微红,道:
“别这么大声,成不成?”原来雅夫人替他挑选了好几位名门之后,除兔采公主以外
,还有东青军那钦将军次女,及阿日斯兰领主的爱女。屈方宁嬉笑道:“货比三家,
我们千机将军艳福不浅啊!”小亭郁登时也笑了出来,随即正色道:“你替我拿个主
意罢。婚姻于我虽非头等大事,却也不可儿戏。”
屈方宁又调侃了一句:“你娶妻子,怎么反要我来拿主意?”被他袖中铁弩打了
一下屁股,这才老实拿起主意来了。那东青军是千叶十六军一支赫赫有名的军队,实
力仅在鬼军、郭军之下,阿日斯兰更是广有土地,曾与屈沙尔吾并称万奴之主。真正
比起来,反而是王室中的花朵毫无优势。小亭郁听了,微微颔首,问道:“那依你之
见,我该如何取舍?”
屈方宁沉吟一番,道:“如依照常理,那钦将军与你结为亲家,于西军统筹战略
、装备互通,都大大有利。只是他的教导再好,也变不出铁,更生不出钱。阿日斯兰
就不同了,他们蓄奴放牧,比我们不知富了多少倍。以后逢年过节叫声老岳父,金银
财宝不就唾手而来了?何况千叶的地盘越来越大,异族战俘数不胜数,他的奴隶营未
必装得下。到时你引渡一批年轻力壮的奴隶过来,给自己补充新血,岂不是好?你们
比别人更多了一门好处:操纵机关连弩,战训也不必太久的。”
小亭郁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也频频点头,听到后来,忽然笑了出来:“其实今日
国会之后,我已经找御剑将军问过了。他的回答与你大同小异,真不愧是……父子连
心。”
屈方宁佯怒道:“好哇,原来我是后备的。”摸了摸屁股,作势要欺负人。
小亭郁笑着一扬机弩,道:“好了,我先过去给母亲复命。”忽然转过轮椅,道
:“御剑将军后来突然跟我说了一些话,我倒是……有些惊讶。”
屈方宁半点兴趣也没有,嗤道:“他还说得出甚么好话?”替他拉起毯子,把他
送出去了。
亭西将军在世之时,小亭郁对他也是满腹非议,只不敢宣之于口而已。料想天下
儿子对父亲都是这么一副嫌弃口吻,丝毫也不奇怪。在路上回想早上情形,只记得御
剑将军三两句话替他厘清要害,走出几步,却又停了下来,问道:“这几个女孩子中
,有你喜欢的没有?”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是说不出的震惊可怖,仿佛一头凶猛之极的头狼
背上坐了一只大白兔子相似。小亭郁震撼之下,连害羞都忘记了,支吾道:“这、这
个就……”
只听他森严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不要慌。兔采虽然叫我一声叔叔,我也不
会有所偏颇。只是你年纪这么轻,人生还有很长。与不中意的人朝夕相对,终究是没
什么乐趣。”
小亭郁听他话语中颇有推心置腹之意,一时竟也忘了他威震草原的战神身份,低
声诉说道:“……没有。从前是有的,现在……已经没有了。”
御剑将军顿了一顿,不知想到了甚么,道了声:“那也好。”军靴声一动,已经
消失在他眼前。
自那日雪夜下山,屈方宁又是接连几天没接到主帐传召。他不知自己已在别人梦
中被侵犯得腿都合不拢,只道拿乔太狠,正经过头,御剑的耐心要耗尽了。正值当日
八部擒弓竞技,一名新兵向他讨教,让出一张一人多高、合抱不拢的巨弓来。他上前
一控弦,只觉涩枯冷硬,几乎没有弹绷之力。见那名挑战者在一旁满眼挑衅,乌熊之
辈又在身后鼓噪起哄,略一思索,从颈中扯下那枚铁玉扳指,勾弦放箭,正中红心。
当日春日营自然又拔得头筹,赏赐刚刚拨下,山上召令已至。屈方宁心中暗笑,
爽快地来到主帐,只见黑灯瞎火,空无一人。他掀开帐门,才叫了声“将军”,背后
伸来两条有力的手臂,牢牢将他往怀里一按。就这么短短一下接触,只觉身后气息灼
热,手更是伸到了他衣襟下摆,心中如明灯一闪,立即挣了开去。见御剑身着单衣,
脸上已经涌现情欲之色,向前拥住了他,低沉道:“都答应了,还跑什么?”
屈方宁给他这么一顶,背心已经紧贴帐门,闻言扬了扬下巴,将颈上所系的扳指
展示给他看:“答应什么了?我拉不开弓,借来一用罢了。”又张开手在他眼前一挡
,示意空无一物。
御剑丝毫不为所挫,倾身过来,高挺的鼻梁顶在他眉角处:“坏孩子,出尔反尔
,言而无信。”
屈方宁头皮一麻,向后最大限度地退了一步:“你说过等我愿意的。”
御剑只得离开他面颊,有些无奈地弯腰与他平视:“就这么爱玩弄老男人的心?
”
屈方宁一听他这个自称,就忍不住要笑,情知这不是该笑的时候,勉强绷紧脸皮
,抵着帐门与他对抗。
御剑凝目看了他一会儿,揉了揉他头发,顺带碰了下他柔软的耳垂,在他耳畔道
:“心都要被你玩碎了。”点亮帐中烛火,将一本墨色尚新的图谱递给他。
屈方宁接过一翻,讶道:“六花之阵?”见阵势外方内圆,旁有小字注释,距步
缀旋、曲折变化无不详尽,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八象毕陈。御剑道:“
鬼军阵法精要,源自诸葛武侯《八阵》。卫公此阵亦取其奇正之术,可称殊途同归。
”屈方宁了悟道:“八阵是师父,六花是学生。”御剑道:“正是。”比对图谱,悉
心指点。屈方宁有图在手,好似有刀傍身,悟性顿时飞升,大有茅塞顿开之感。一夜
苦学,出门时巫木旗早已睡得人事不知。御剑替他系上雪笠,温声道:“送你下去。
”屈方宁忙退了几步,摇手道:“不……不麻烦你了。”二人隔着鹅毛雪片对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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