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双璧+番外 作者:非天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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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周瑜心中一凛,算天算地,棋差一着!
“蔡瑁将军在此—”为首帅船上,传令旗号,喝战声同时传来。
“速速归岸!”
“否则一律—杀无赦!”
鼓声震天响,周瑜马上下令道:“排开阵形!”
旗手扬旗,四十二艘舰船旋转,丝毫不退,孙策问:“不走”
“现在不能走!”周瑜怒吼道,“鲁子敬!你控左翼!伯符,你去右翼!旗令为号!”
孙策马上纵身上了跳板,在桅索上一荡,飞也似地去了另一艘船,蔡瑁明显是刘表派来狙杀他们的,打过一次旗号,见对方不降,当即箭如雨发,顷刻间整个江心成了战场。长沙军战船旋转,化为左右翼包抄,蔡瑁的大军犹如一条巨鱼,而周瑜的水军犹如飞鹰,展开双翅迎了上去!
“中军突入!”周瑜站在船头,飞蝗石、箭矢犹如暴雨般冲来。士兵举盾冲上前去,周瑜顾不得再打旗语,竹哨放在唇间,几声疾催。
“突入!”周瑜喊道。
“周大人!”水军统领喊道,“战船未经撞测……”
“突入!”周瑜喝道,“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中军猛然举桨,震天呐喊,朝着蔡瑁的前锋撞了上去!
一声巨响,周瑜又喊道:“左右合围!”
说时迟那时快,左右两翼包抄上来,死死咬住了蔡瑁的前锋,荆州水军中军登时大惊退开,战船一撞,跳板瞬间推了上去,手持武器的长沙军以一当十,冲上敌船拼杀。
周瑜等的就是这一刻,当即长袍飘扬,手持赤军剑,身先士卒,冲过了跳板!
“我来助你!”孙策怒吼道。
孙策手持磐龙棍,一路冲来,紧接着抡起长棍,自天至地一扫,桅杆被扫得断裂,惊天动地地横倒下去。周瑜衔着竹哨,一时间颇有点气力不济,运足中气吹响,鲁肃那边接到旗令,鸣金。
战场内的船只绞在一起,蔡瑁的大部队仍陷身江心,一时间过不来,火箭乱射,后阵程普的火箭犹如红云一般,铺天盖地地飞了过来。
最后一刻,长沙军船只猛然退后,被撞裂的荆州军战船沉入水中。周瑜再发号施令,江心已被数船堵住,公安外码头江面狭窄,蔡瑁过也过不来,鸣金四起,江路一堵,全军得以抽身而退,未损一船。
疾风正劲,扯帆远航,万桨齐飞,双方登时拉开了十里有余,眼看蔡瑁再也追不上,黄祖的军队已追上了公安码头,孙策、周瑜、鲁肃并肩站在船头。
孙策朗声大喊道:“黄祖!你我血仇,不共戴天!终有一日,孙伯符将取你项上人头,以祭先父之灵—”
公安码头上,黑压压的军队渐远,消失于地平线上,四十二艘大船载着长沙军四千余人,乘风破浪下长江,归往江南。
五日后,舒县。
最后一场暴雨过去,水位渐渐地退了。长沙军驻兵巢湖西畔,孤山以北,曾经的山中,当年典韦驻扎处被改成了军营,哗啦啦的流水顺着山涧冲来,汇入巢湖,众多人等总算得以喘息。孙坚出殡,吴氏哭得天昏地暗,全军相送,暂时葬在孤山中的坟地内。
多年不曾下山的哑僧手捻佛珠,在山腰上送了孙坚最后一程。孙坚尸体葬于舒县,待得来日再迁回长沙孙家祖坟。
而与此同时,袁术的招抚密信,亦送到了舒县。
孙策双目通红,走在山路上,回头以长子身份,带着孙权又往孤山哑寺回拜。哑僧只是闭门不见,周瑜在茶屋内亲手洗了杯,每人一盏茶,分予诸人。
吴氏已被周瑜母亲接回家中,余下人等朱治、黄盖、程普、陆琨四人,韩当则回营照看军队。一切都已办妥,眼下便到了安排后路的时候了。长沙军千里迢迢而来,驻军此地,长沙太守印节早在孙坚身死时,便被袁术抢先派密使带走。如今的长沙已非孙家地盘,而所余这四千一百一十二人,也成了无主之军。
鲁肃在外头关上门,纸门发出一声闷响,茶室内更显不安与闷热。
“来,各位将军请喝茶。”周瑜洗过杯,亲手一杯一杯递给四员大将,外加不在此地的韩当,周瑜心里清楚得很,这些都是忠将。
否则早在孙坚落败身死之时,将领们便有太多理由可弃孙策而去,一路跟到此处,未来茫茫,实属不易。
“这些天里,”黄盖说,“多亏了你,周公瑾,若不是你在舒县县令处周旋,大伙儿连个栖身之地也找不着。”
整个长沙军除却最后的一点军饷辎重外,如今已全是周瑜养着。周瑜却不敢有丝毫居功之意,忙道:“大家都是为了主公。”
然而他心里也清楚得很,自己奉孙策为主,其余人未必,毕竟孙策太年轻了,面前之人,在他父亲担任太守时便发兵追随举事,俱为长辈。就算愿意继续跟着孙策,孙策多半也驾驭不住。
况且以如今局势,孙策还未从丧父之变中恢复过来,栖身巢湖,只是一时之计,孤山内驻扎了这许多兵马,迟早袁术会找借口前来攻打,舒县县令更不愿担这干系。
回到舒县时,周瑜与县令约了三月之期,言明长沙军只是途经、暂住,时间一到便全军撤走,更不会扰民,这才得以短暂容身。
“眼下大伙儿也清楚得很了。”程普叹了口气,将茶水一饮而尽,说,“客居孤山,总不是个长远之计,须得怎么想个办法,各位将军说呢?”
黄盖年纪最长,在一众武将中威望也最高,孙坚在世时且称呼他为兄,平时言语之中,颇有点不将周瑜、孙策这些小辈放在眼里。然而此刻,却没有急着说话,喝了口茶,问:“公瑾以为如何?”
周瑜沉默片刻,听到外面花园里,孙策与小沙弥的交谈声,实际上现在周瑜的身份十分尴尬,说是孙策的谋臣,现在却是他提供给整个长沙军驻军之地,出的力也最多,隐有以主待客的架势,就像舒县的主人一般,黄盖等人是客,周瑜是主。
说是一方大户或城主,周瑜却没有主人的自觉,频繁干涉长沙军的内政—他心知只有在此非常时期,自己的行为才说得通,否则就是个越俎代庖之责。不仅自己脸上难看,孙策也过意不去。
幸而诸人见周瑜千里赶路来寻孙策,纵是落难亦不离不弃,同生共死,终于将这名迟到的谋士视为己方一员。
“说到底,”黄盖悠然道,“如今也不必再将你当作外人,只可惜太守大人辞得早,否则以你才能,在长沙府治下,必可谋一席之地。”
“往事已去。”周瑜无奈道,“多说无益,容我多嘴问一句,各位将军对将来有何打算?”
茶室内无人接口,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纸门一声响,被孙策拉开,孙策脱了木屐进来,周瑜要起身,却被他按住肩膀,坐了回去。
周瑜:“办完了?”
孙策沉默点头,拿起周瑜喝过的杯子,喝光了冷茶。周瑜再给他添上,孙策再喝,显然是渴得紧了,如此往复,直到一壶茶都被孙策灌下去。孙策喉结微动,才渐渐缓了过来,又仿佛是借着喝茶,在掩饰着什么。
“节哀顺变。”黄盖长出了一口气,重重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为将之人近刀兵,便该当有一天料得到,自己葬身何处。你父一世叱咤江东,董卓、吕布,俱无人能挡他雄兵,如今已是死得其所。”
孙策点了点头,周瑜提着壶,去院里接水,看见哑僧正在前廊下写一幅字,小沙弥伺候着磨墨。
第19章 回家
乌云散去,午后的阳光照了下来。
周瑜一边洗手,一边听到茶室内传来对话。
孙策的声音:“昨夜我与公瑾商量了,照现在的情况,此地不宜久留,否则就算舒县不在乎,也并非长久之策。”
周瑜沉默,将水壶放在竹筒下接水,看着花间的蝴蝶飞来飞去。
“你有什么打算?”黄盖问,“周瑜奉你为主,说不得大伙儿如今心里也是这个想法。但你为人贪急冒进,凡事须得三思,叔伯们未与你说,便是提防着这层。”
孙策又静了会儿,继而仿佛下定决心,说:“袁术的信来了,我也想好了,众位将军们,你们拔军启程,回寿春去。”
“你果真想好了?”程普问。
“嗯。”孙策点点头,看着院子里周瑜的背影,水壶里的水已接满了,从壶嘴处慢慢地溢出来,发出声响,周瑜揣着袖子,却仍未回头。
“公瑾说得对。”孙策嗳了口气,说,“袁术忌惮的只有我孙策,各位将军往投,必得厚待,如今我长沙一脉流离失所,未得家门而入,且如今天下,更无安身之地,不如便保有编制,并入袁术军中。”
“待我修书一封。”孙策逐一看过诸人双眼,说,“权当我放手军权,归隐孤山,各位将军到得袁术麾下,切记不可对我多提,只道我心如死灰,报仇无望,当只巢湖畔、孤山下的缩头乌龟,也就是了。”
孙策仍在打趣,却没有人笑,孙策又说:“投奔袁术之事,须得越早越好,接下来如何行动,便交予各位叔伯权宜行事,袁术其人贪婪忘行,心胸狭隘……”
周瑜在院内开口道:“袁术得到了传国玉玺,以其本性,必将择日称帝。”
茶室内无人接话,周瑜提着壶进来,置于炭炉上,认真道:“谁在眼下称帝,便将是天下众矢之的逆贼,袁术气数已尽,只待他自取灭亡,我等便可趁机取下寿春。”
“而各位将军虽是托身袁术,”周瑜说,“想必不与那厮一路货色,道不同者不相为谋,只需韬光养晦,等候孙郎诏令即可。”
“正是。”孙策答道,“韬光养晦,四千人,一封信,尽数带给袁术,留百人予我在舒县即可,各位,此计如何?”
飞羽去了又回,长沙军拔军启程那天,程普等人都红了眼眶。虽说周瑜之计看似天衣无缝,然而世间万物千变万化,谁也不知等待在前方的是什么。一众人辞了孙策,率领长沙军主力部队撤出了孤山。
周瑜则与孙策慢慢地沿着山路走回去,秋高气爽,山风飒飒。孙策近日里话极少,少得近乎哑巴,有时候周瑜甚至怀疑孙策要留在孤山,六根清净,跟着哑僧修禅去了。然而到他下定决心后,整个人终于像是冬雪里的一片叶子,渐渐地活了过来。
“孙郎。”周瑜说。
“叫我‘喂’。”孙策头也不回地在前头走,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说,“这么生分做什么?旁的人唤我孙郎,你也跟着叫孙郎。”
周瑜笑了起来,孙策回头,看了周瑜一眼,说:“放风筝吗?”
“好。”周瑜点点头,一扬眉,孙策便在湖畔集市上买了风筝。两人依旧像小时候那般,孙策扯着线在前面走,周瑜放开手,风筝便一路飞扬,直上蓝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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