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君传+番外 作者:南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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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母亲我与母亲说了许多话,母亲难得地精神好了许多,或许这便是回光返照了罢。
她等了我两日,终于在第三日清晨离去。
她离去时仍有许多放不下,担忧的东西太多,却还是被鬼差索了命,挣扎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有那么一刻,我几乎便要随她去了。
这世上最爱我的人离开了我,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我虽非母亲亲子,可她待我真是付出了所有心力,这世上若真有一人对我不求回报,无私奉献,那便只有她了。
只是我自得宠到如今被抛弃,她均卧病在床,未曾享受半分恩惠,这世上最最令人痛心之事莫过于此吧。
树欲静而风不息,子欲养而亲不待。
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我的人生走错了。
我不该入宫,不该抛下母亲一人在这深宫中沉浮。
我曾想象着有朝一日逃出宫中带母亲离开谢家是多么的舍近求远。
我应该在入宫之前便带着母亲离开。
以我当时的能力,或许不一定能后顾无忧,但逃离谢家却绝不会有问题。
到底是为什么我会这么愚蠢地答应入宫为妃?
到底是为什么我会这么可笑地将自己的身、心双手奉上?
到底是为什么我到最后依然还幻想着那人对我会有一丝流连?
最是无情帝王家,我谢凌熙何以会如此愚蠢地以为能得到这虚无缥缈、可望而不可及的帝王之爱。
这一生,真真是错付了。
我以为我不会再走上母亲的路,我以为终于能遇到一个真心待我、愿与我携手白头的人,想来还是自己太天真。
母亲用这一生回报父亲当日的赎身之情和眷恋之意,将后半生困在谢府看着父亲与其他人恩爱白头,自己垂泪。
而我呢?
情情爱爱如镜花水月,到头来都不过一场梦罢了。
谢凌熙,你该醒醒了。
从李振睿对我下药那一刻开始,我的信任之堤便开始崩溃,如今是彻底地轰然倒塌。
我始终不愿意相信,纵使表现地如何冷淡、如何决绝,可是内心始终还有一丝期盼,想起他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君,想起我们也曾恩爱缠绵,我对他始终无法彻底绝情,哪怕是他为了白芸希而伤害我。
我的心终于一点点,一点点地被蚕食掏空了。
到今时今日,终于彻底明白,该清醒了,该走出来了。
李振睿,我不祈求你的爱。
若你不爱你,我便也不再爱你。
这天地之大,我的心没必要只系你一人之上。
从此以后,咫尺天涯,永不相见。
跪在母亲床前,我的泪水已流干。
“君上,你别太伤心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夫人卧病多年,如今离开对她来说或许也是解脱。”蝶衣在一旁宽慰道。
我深吸一口气,将我心中的抑郁之气呼出,终于回复了一贯的平静从容,“你说的是。看到母亲现在离开,我还是幸大于哀,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必为我担忧,再也不必看到不愿看到之人,再也不用忍受病痛折磨,这一生了结于此,幸甚至哉。”
“君上……”看到我此刻眼中的决然,她担忧地看着我。
我握住她的手,淡淡道,“蝶衣,今后你还愿意跟着我吗……我的意思你明白的吧?”
蝶衣几乎毫无停顿,用力地点了点头。
“蝶衣虽不知道君上的打算,但蝶衣愿一生追随君上,至死不渝。”
“好。”我的笑容放大了一点,“从今往后,便不要再叫我君上了。”
“嗯?”蝶衣纳闷地看着我,随着我口中的话语而惊讶的张大了嘴。
我轻启双唇,“叫我公子……谢无欢。”
“是……是公子。”蝶衣无措地点点头,似在消化刚刚听到的事,“好熟悉的名字……”她口中不由吟出了传遍街头巷尾的诗。
“谢无欢,天下至丑,身形如鬼魅,见者皆惊悚。”
她猛然抬起头,眼中尽是错愕。
第76章 (七十五)
皇上封母亲为二品诰命夫人,圣旨在她咽气那一刻便到了。
我披麻戴孝守了母亲三日,最终还是不得不送她离开。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自谢府而出,直往城外而去。圣旨本阻拦我出城,但是我以死相逼,又以南山君的威势恫吓,逼得侍卫不得不放行。
想必李振睿已经接到了消息,之后再未阻拦。
送葬回来,行至白马寺,由于我身体不适,只能在此处暂时歇下。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已经离开,皇城的护卫队却将整个白马寺围得水泄不通,进出均有报备,严阵以待犹如敌国入侵。
蝶衣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对我轻笑道,“皇上也太郑重了,围成这样便是只苍蝇也逃不出去吧。”
我亦不由点头道,“看来当日未下完的棋,皇上已经落子了。”
蝶衣虽惊讶,但并没有大惊小怪,只在我耳边轻声问道,“那么君……公子打算如何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解决的办法。”我淡淡道。
是夜,一名挺着大肚子、相貌极其丑陋的孕妇在一名下人的搀扶下蹒跚着来至白马寺。
孕妇可能临近生产,赶了一天路好不容易到了白马寺便想歇歇,却被驻守的护卫队拦住去路不让进。
争执之间孕妇大出血,生命垂危。
此刻正被医者仁心的穆太医看见,便救进了白马寺。
孕妇在房中痛苦地□□半天才总算好转起来,孩子勉强保住,但是随时可能生产。
孕妇为了答谢救命之恩,特来感谢穆太医和我。
避开重重守卫,终于进了我的房门,我示意蝶衣注意留神外面动静,看清来人连忙扶起他欲下跪的身子。
“无欢,辛苦你了。”我对他微笑道。
传说中的谢无欢摘下了面具,看见我露起了难得的笑容,“多年未见,公子可还好?”
“好,”我点点头,“如今见到你,真是感叹时光匆匆啊!”
无欢原名程绍之。
初见无欢时他还是一个充满稚气的少年,因全家获罪被贬为官奴,后辗转沦落到了寻欢楼。
他初来时倔强得逃跑了一次又一次,然后又被寻欢楼无情地抓回,最终心甘情愿留下来,成为了另一个我:谢无欢。
“是啊,当日与公子分别仿佛昨昔,只没想到公子变成如今这样。”他看着我此刻的身形也是怔立好一会儿,良久才恢复原本的平静。
“无论变成怎样,我还是我。”我微笑道,“从此以后,谢无欢回来了。”
“是,公子。一切已安排妥当。”程绍之低着头,嘴角轻轻扬起。
“好。”
这段日子的筹谋在今夜终于拉开了帷幕。
在卧房中我与程绍之互换身份,因为我们身形极其相似,故而扮成了他的我竟一时半刻难分真假。
经过我精心的易容,此刻的我一身粗布衣裳,腆着大肚子,面目惊悚,全没了南山君的清尘脱俗的模样。
又为蝶衣打扮了一下,与程绍之彼此对视一眼,确认再无可被怀疑的地方之后,我离开了寝房,与蝶衣一道往山下而去。
经过重重守卫,众目睽睽之下我与蝶衣出了白马寺。
但刚走没多远,便被巡逻回来的霍青拦住。
李振睿或许早有预料,竟派了霍青跟在我身边,这几天几乎寸步不离我左右,现下即便夜深了依然还在巡逻查岗。
“什么人?”霍青喊了一声,拿着火把走过来,将我和蝶衣的容貌照亮。
霍青在看了我一眼,立刻转移了视线,想必也是被我此刻的容貌吓到了,但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蝶衣身上,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官差大人,怎么了?”我压着声音问道。
霍青围着蝶衣转了一圈,“我怎么看这姑娘有些熟悉。”
“大人是觉得奴家这丫头像寺里那贵人的侍女吧?奴家看了也觉得像的很。”我低头回道。
霍青转回视线,问我道,“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我后退一步,将与他的距离拉开,“奴家本就急着赶路回去生产,今日若不是有菩萨相救,只怕性命不保。”
“这大晚上的你们两人回去也不安全吧?”霍青问道。
我摆摆手,“无妨,奴家的这张脸去哪里都安全。”
霍青笑了笑,他身边的几个侍卫也跟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在我们说话间,远处寺门口走出了“我”、“蝶衣”和穆太医。
看见我还未走,门口的“我”咳嗽了一声,有些虚弱地说道,“小娘子这么晚了路上要小心啊!”
我转过身向“我”行了一礼,“多谢贵人相救之恩,本不想打扰的,没想到还是惊扰了贵人。贵人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身边的穆彬亦劝道,“君上,入夜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我”点点头,叫穆彬送我一程,然后在蝶衣的劝说下又进了寺里。
霍青再次看向蝶衣时终于不再有疑虑,叮嘱了我们几句便离开了。
穆彬陪着我下山,一路上畅通无阻,再也未被阻拦。
走到山脚下,我停下了脚步,与穆彬作别。
“小熙,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穆彬拉着我的手不愿意放。
他眼中的不舍分明,但我只能狠狠心挣开他的手,将一封信交到穆彬手中,郑重说道,“穆哥哥,你回去后记得千万要小心,按计划行事。”
穆彬点点头。
我又将一封亲笔信交到他手中,“关键时刻拿出此信,可保你性命。”
穆彬撰住信笺,眼含热泪,不舍道,“小熙,你要好自珍重,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嗯。”
虽然已做好了一切安排,但是我并不能顾及到所有人的后路。
等李振睿发现我不见了,便是东窗事发之时,彼时穆彬必将有难。但此刻我尚不能让穆彬与我一道离开,否则霍青必然会发现端倪,所以穆彬只能留在寺中为我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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