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近江国(第一部)+番外 作者:孔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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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也随之传来:“将军,小锡尔,吃饭喽!”
他全身一僵,几乎脱口而出:“出去!”屈方宁比他反应快,爽朗地答应一声:
“来啦!”将棋笥向他一递,笑道:“还给你!”一骨碌爬起来,铃儿一路急响,跑
出去了。
御剑心情复杂,平息了好半天,才沉沉走了出来。那两个人早就咬着獐子肉,吃
着酥馕饼,亲亲密密地交谈起来了。
屈方宁含糊不清地问:“巫侍卫长,昨天你带我桑舌妹子骑象了吗?”
巫木旗也狼吞虎咽地答道:“小姑娘不敢骑!——咦?怎么是妹子了!”
屈方宁道:“那还能是啥?”
巫木旗道:“不是你以后的媳妇儿吗!”
屈方宁道:“不是!怎么又说到这个啦?我要媳妇儿干嘛?”
巫木旗献宝般细数道:“给你一天三餐饭,喂马洗衣裳啊。天冷给你暖褥子,天
热给你扇扇子,闲来无事给你生个儿子,你抱着一个小毛头放在象鼻子上!多好玩啊
!”
最后这一条可把屈方宁深深打动了,脸上立刻大放神采,点头道:“说的也是!
”
巫木旗大为欢喜,忙道:“那你赶紧娶啊!”
屈方宁见御剑神色冰冷地过来了,笑着向他一指,道:“那要问将军才行!他说
过,我要娶谁,只有他说了算!”
巫木旗很仗义地一拍胸脯:“来,咱们一起讨好他。”
两个人手忙脚乱,把团桌上的食物满满地推到御剑面前,又别有所图地替他斟满
美酒。
御剑深深看了一眼他亮闪闪的眼神,端起酒碗,一口饮尽,转身回帐去了。
巫木旗诧异道:“这么难讨好!吃点儿啊?”
屈方宁也急忙追了过来,拽着他的手,软声道:“将军,我跟你闹着玩儿的。”
御剑站定道:“嗯,我知道。”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摸了摸他的头发,掀
开了帐门。
巫木旗对主帅的异状,没有丝毫发觉。夜里送热食来时,还在不住口地说白天的
事。又说小锡尔长得这么俊,将来生的小毛头肯定也好看得不得了。
御剑看着帐外一角天空,目光似乎极近,又似乎极远,答非所问道:“是啊。现
在是小云雀,将来总会变成雄鹰。飞到天上……飞到水里。”
巫木旗满头雾水,一句也没有明白。片刻又来奏报,大王送来美姬数名,是否就
按平常一样打发回去。
御剑揉着眉心,沉吟一瞬,疲倦道:“留下罢。”
屈方宁思量着他的弈棋之路,早上特意凑着回伯,让他开个小灶。不料回伯摊了
摊手,表示无能为力。屈方宁奇道:“琴棋书画不是一块儿学的吗!你怎么光学琴啦
?”回伯傲气地打了几个手势,示意“老子的琴是杀人的!”又苦笑一声,不知想到
了甚么。屈方宁追着问,只得打手势道:“这些风雅的门道,要找我掌门师兄。”屈
方宁忙道:“就是那位玉笛的主人?他很会下棋吗?”回伯目光一暗,向他做个口型
:“天下无双。”鞭子在旁一响,便随入人群,铲冰去了。
他见这个捷径没得走,只得罢了。谁知刚到鬼城门口,八名守卫面无表情地向前
一步,执枪把他拦住了。他在这城门中来去何止百次,如入无人之境,几时遭人阻拦
过?一下懵了,急急地问了半天,守卫们沉默如磐石,枪尖指得笔直,就是不肯放他
进去。情急之中,见斡图队长率兵路过,忙向他求救。哪知斡图队长见了他,也只是
原地勒停了马匹,歉然道:“小达慕,将军有令,不许你踏入鬼城一步,望你体谅。
”
他昨天才与御剑恢复亲密关系,虽然满心奇怪,倒也并不慌张,只当是御剑在逗
他玩儿。四面望了一眼,灵窍忽开,从白象驯养之地,向鬼城东面后山爬去。这山陡
峭异常,攀援不易,饶是一身功夫,也摔了好几跤,连膝盖也擦破了。心中忿忿,想
着见到御剑,一定要跟他算这笔账。
好容易爬上山头,一身灰扑扑地跑到主帐前,见御剑披着一件单袍,抱臂靠在帐
门前,全身笼罩着一股阴沉气息。见他陡然出现,全身一动,复又眉头紧锁,道:“
你从哪里进来的?”
屈方宁捋了一把汗湿的乌发,见他反应冷淡,怔了一怔,才问:“你为什么不准
我进来?”
御剑冷冷扫了他一眼,道:“军事重地,岂容外人随意出入。”
屈方宁脑子里嗡的一声,冲口道:“你说我是外人?”
御剑漠然道:“对。”
他一听这个字,好似冷水淋头,心一下就跌了下去,咬牙道:“那我以后是不是
也不用来了?”
御剑看着他红起来的眼睛,冷道:“随便你。”
屈方宁两个拳头攥得紧紧的,还待开口,只见几名发髻散乱的艳丽女子,从主帐
中含笑垂首走出,登上帐前一座马车。其中一名身披御剑的黑氅,氅下雪白丰腴的胸
若隐若现,显然身上没穿衣服。
他一见之下,心里好似被利齿狠狠咬了一口,简直是说不出的愤怒伤心,连后脑
都没了知觉,勉强开口道:“原来……是这样。你早跟我……说,我也不是那么不识
趣的。”竭力想说得若无其事一些,但声音完全变了一个人般,嘶哑得不成形状,哪
里能瞒得过人?
御剑见他直直看着马车上的女子,满眼都是震惊失望,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听他
气得声音都变了,心里猛烈地跳了起来:“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目光在他身上一落,见他膝盖破了好大一块,鲜血直流到足腕。不禁脱口道:“
你怎么了?”
屈方宁气得脑门发热,对他的问话不理不睬,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向山下跃去
。
御剑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又硬生生停了下来,向一旁侍卫道:“叫人去山下看
着他。”
屈方宁全身怒火熊熊燃烧,下山半滚半爬,摔得鼻青脸肿。回去就往自己隔开的
帐内一躺,整个人埋在稻草铺里。回伯关切来问,只听见恨恨的一句:“什么狗屁战
神!跟屈林一路货色!”一连三天,不再往鬼城一步。屈林瞧出不对,问道:“你跟
你情郎怎么了?”屈方宁垂眼道:“御剑将军三番五次对小人冷眼相向,小人也不知
道哪里得罪了他。这条路子,怕是要重新走过。”屈林千辛万苦才取得这一缕关系,
如何能就此罢手?跟屈沙尔吾一商量,立即向御剑发出宴请,道是久不见将军英姿,
相思入骨云云。
御剑欣然赴约,宾主尽欢。饮至酣处,屈沙尔吾向垂帷后的屈方宁使个眼色,屈
方宁只得不情不愿地出来,跪在御剑身边,替他斟酒。御剑正眼也不看他,径自跟屈
沙尔吾说话。屈方宁垂着的眼睛抬起一线,想瞧瞧他的神情,可惜银面具遮得严严实
实,甚么也看不到。少顷,御剑起身道:“多谢王爷盛情款待。明日我在城中设宴,
王爷可愿前来喝一杯?”
屈沙尔吾一听,欢喜得脸放红光。要知千叶诸将之中,御剑天荒的宴席开得最是
珍贵,受邀者更是寥寥无几。能在鬼城的宴席上讨一张座位,那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
。当即连声道:“一定来,一定来!”
御剑点了点头,一看巫木旗,喝饱了王爷家珍藏的陈酿,早已醉得人事不知。屈
林忙命人抬回去,又向屈方宁喝道:“还不送将军回去?”
屈方宁见自己倒的那杯酒兀自孤零零放在案头,一口未动,心中空荡荡一片:“
他连喝我倒的酒都不愿意,送这一程有甚么用?”无奈屈林执意催促,只得从了。
出帐一看,满天电闪雷鸣,地上飞沙走石,空气中全是泥腥味儿,看来片刻之间
就有一场滂沱大雨。他消极懈怠地走在后面,离御剑一人一马足有半里。心中没好气
地催着越影快跑,可惜这名马似乎很中意雷雨天气,越走越慢,最后居然在水边啃起
花来了。
他没得法子,只得慢吞吞地跟了上去。御剑瞥了他一眼,道:“你回去。”
其时雷声如鼓,震得水面波纹片片,他只看到御剑嘴唇一动,声音半点也听不见
,上前一步,抬头示意“我没听清。”
御剑见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袍子在飞沙中高高卷起,半边肩膀和大腿都露了出
来,铃铛更是乱响不已,心烦意乱到了极点,暴躁道:“我叫你滚回去!”
屈方宁本来一心要回去,被他这么疾言厉色地一吼,反而走不动了,死死盯着他
,颤声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御剑不愿跟他眼神相对,紧紧扣着缰绳,低声喝道:“越影,走。”
屈方宁满心委屈几乎涌了出来,眼角也红了起来,道:“你说你有求必应的!你
说要永远照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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