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再把他们脑袋割下来,给你踢着玩。”
屈方宁心中一颤,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十分温柔,眼底却是一片森冷肃杀,只得
故作欢然,道了一声“好”。
崔玉梅却在对面要了一间房,向一众弟子问起当日破庙之事。听到后来,两条耷
眉紧紧皱了起来,道:“石净光本性未必有如此邪恶,多半是受了小人挑唆。那个第
三代弟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南海派养虎贻患,恐怕不日之间,便有大难。”
御剑见她从三言两语间推测当日情形,竟然分毫不错,心中暗赞。听了这句评语
,不禁向对面望了一眼。屈方宁见他眼光甚是凌厉,忙问:“大哥,怎么了?”
御剑道:“没什么。这位崔掌门厉害得很。”让他靠在手臂上,端了水来喂他。
屈方宁怔了怔,道:“是……啊。”想到这位厉害的崔掌门铁口直断自己十年性
命,甚么宏图大业,恐怕都只能临表涕零了。心情低落到谷底,喝了一小口水,便喝
不下去了。
崔玉梅一一查看众弟子伤势,又详细问了那“海香佛陀”的解法。杨采和道:“
弟子曾以龙脑、麝香熬制配药,未见成效。目前看来,只有浸泡一途可解。”崔玉梅
摇头道:“大敌当前,哪有那个闲工夫?头目晕眩属肝,是风热之毒,须以肺金之力
克制。”沉吟片刻,似在思忖破敌之法。周默见师父风尘仆仆,打了清水来,替师父
拧了手巾递上。
崔玉梅接过手巾,却不拭面,转向周默,缓缓道:“阿默,镇派之宝被盗一事,
是谁透露出去的?”
周默全身一颤,立刻跪了下去。杨采和却抢着跪下,道:“是弟子。”周默叩首
至地,道:“不,是我。”杨采和一眼也不看他,径直望着崔玉梅,语气中已有了恳
求之意:“师父,是弟子。六师弟、八师弟他们,都可作证。”
崔玉梅淡淡道:“那两件乐器,想必也是你说的了?”
周默刚要开口,杨采和已经截声道:“是。弟子愿受师父责罚。”自己解散了发
髻,摘下铜蜻蜓机关,连那块凤凰木的铭牌一起推向崔玉梅脚边。
周默本来也不擅说话,见杨采和脱簪认罚,也默默地取下自己的白驹剑,并铭牌
放在地下。
崔玉梅目光冷峻,向周默道:“阿默,你随采和认罪,可是为管律不严,不堪为
我派弟子表率?”
周默道:“乐器之事,是弟子……是罪徒亲口告知他人的。”
杨采和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大师兄,你身负师门重任,不可一时意气行事。
”复向崔玉梅跪道:“一切都是弟子傲气妄言,与大师兄没有半点干连,望师父明断
。”
周默不言不语,神色却极为坚决。
崔玉梅目光沉了下去,在跪着的二人身上左右巡视。宗言、杨晏见师父脸色不善
,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立刻就要跪下求情。崔玉梅右手在扶手上重重一叩,顿时甚
么也不敢说了。朱靖却在旁急道:“师父,大师兄是见那位南海派的小姑娘要砍二师
姐的手臂,才抢着开口的。否则就算万刃加身,他们也不会吐露一字半句。”
崔玉梅“哦”了一声,道:“原来还是共犯。嗯,门派戒律第三条是甚么来着?
”一指周默:“你说。”
周默正待开口,朱靖已忍不住道:“师父,师父,两件冷冰冰的东西,比师兄、
师姐的性命还要紧吗?”
崔玉梅斥道:“没大没小的,乱嚷什么?”目光落到杨采和身上,道:“采和,
你包庇同门,犯下欺瞒不实之罪。即便事发有因,也是罪无可恕。你可愿受罚?”
周默叫道:“师父!”崔玉梅手掌一抬,神色严厉。杨采和道:“弟子情愿受罚
。”声音冷傲如昔,却隐含安心之意。
只见崔玉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缓缓道:“就罚你……包庇他一辈子罢。”
此言一出,房中人人张口结舌。宗言性子最快,已经跳了起来,道:“师父,你
、你是说……二师姐、二师姐……”指着杨采和,又指向周默,又吃惊,又欢喜,几
乎不能相信。
朱靖还未反应过来,忙向杨晏询问。杨晏握着他的肩头,喜得嘴都合不拢,道:
“大师兄和二师姐……要成亲啦!”朱靖一双眼睛立刻睁大,叫道:“那……那太好
了!”见崔玉梅神色如常,嘴边却有一丝笑容,忙上前问道:“师父,真的吗?”
崔玉梅道:“你们那些小心思,做师父的岂有不知?武当、峨眉那几个老家伙,
早就对我颇有微词,说我不近人情,耽误了少年人终身大事。我也就是顺水推舟,不
落人话柄罢了。”
周默心中欢喜无已,恭恭敬敬跪道:“谢师父赐婚。”宗言与杨晏早就扑了上去
,向他祝贺心愿完成,又向师姐要喜酒喝。杨采和一贯冷冰冰没有表情的脸,也不禁
飞起一抹微红。
朱靖见了,自然为他们欢喜。不知为何,眼泪忽然涌了上来,胸口也是一阵深深
的疼痛。他擦了擦眼角,连自己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难过?”
崔玉梅目光此时正好越过众人,落在他身上,缓缓开口道:“靖儿,那晋王梁惜
,是怎么一回事?”
这句话出口,房中气氛立刻冷却。杨晏头一个心惊肉跳,连忙手足并用,把晋王
如何恬不知耻、小师弟如何严辞拒绝,大大渲染一番。崔玉梅神色不为所动,看向朱
靖,问道:“他这番做作,当真是要跟你交朋友么?”
朱靖跪得笔直,目光注视地面,道:“不是的。他说一见到我,就……神魂颠倒
,意为之夺。但只要我不愿意,只做朋友,也是好的。”
杨晏几人听了这几句大胆言语,无一不为他捏了一把冷汗。连御剑都不禁在心中
摇了摇头:“这孩子也太老实了。这话怎么说得?”
崔玉梅面沉如水,道:“你明知他心怀不轨,还敢与他往来?”
朱靖怔了一怔,抬眼道:“他对弟子,似乎并无恶意……”
崔玉梅大怒,右手重重一拍,扶手顿时碎裂:“并无恶意?那晋王伙同一干匪类
,掳人下药,手段之下流,禽兽不如!你要是被……被……,日后在江湖上该如何自
处?靖儿,你好糊涂!”
朱靖从小深受崔玉梅喜爱,从未见她如此盛怒,吓得嘴唇都白了,却仍是坚定道
:“不……不是他。是齐王指使别人干的。”
崔玉梅怒不可遏,陡然站了起来,身周真气鼓荡,连袍子都激得猎猎飘扬。周默
几人一看情形不对,立刻跪了一片,道:“师父息怒!”杨晏更是将朱靖挡在身后,
向他连使眼色,让他低头认错。
崔玉梅厉声道:“他与齐王两个下流东西,臭味相投,串通一气,为的就是诱骗
你失足,毁你一生清白!你还要替他分辨?”
朱靖回想梁惜在桥上诉衷肠的情形,心想:“那是骗人的吗?不,不会的。要是
说谎,不会说得那么真切。”见师父气得浑身颤抖,不敢开口,低下了头。
崔玉梅见他目光甚是坚决,显然对自己说的并不相信,极怒之下,又复心痛如绞
,颤声道:“靖儿,师父问你:你当真……对男人……动了心么?”
朱靖双肩微微颤抖,头垂得更低了。杨晏急得几乎冒出火来,拼命示意他开口,
朱靖始终看着地面,一语不发。
崔玉梅心中痛楚万分,手快如风,十二品剑寒光闪闪,便要向他头顶劈落。
屈方宁身上疲乏,已经靠着御剑打起了盹,听见喧哗,又醒了过来。见朱靖跪在
地上,崔玉梅大发雷霆,不解道:“崔掌门为什么生气了?”
御剑道:“大概朱少侠交了些不该交的朋友吧。”膝盖给他枕麻了,伸手在他额
上弹了一下。
屈方宁眼中一亮,道:“是那位送白象的朋友吗?为什么不许交?”
御剑嗤道:“无事献殷勤,还能存着甚么好心思?”
屈方宁奇道:“甚么心思?”见御剑语焉不详,在他膝盖上滚了几下。御剑只得
给他打个譬喻:“凤是男人,凰是女人。从来只有凤求凰,晋王却要……凤求凤。男
女阴阳之交,是为天道。他逆天而行,自然是不对的。”
屈方宁恍然地点点头,心中暗笑:“朱少侠中意的那头凤,可不是晋王啊。”又
问道:“那你说他求得到吗?”
御剑眉弓一蹙,道:“求到又如何?姓梁的有家有室,还能明媒正娶不成?最多
不过砌一座燕子楼,把朱少侠关在里面养着。”
屈方宁信以为真,同情道:“朱少侠太可怜啦!”
御剑看着他笑道:“怎么可怜了?我给你起一个高楼,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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