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缓缓睁开眼,自门窗透来的光勾勒出男人英挺的轮廓,只让他看清楚一个背影。默默坐起身,看着眼前这个人,一时间心绪纷乱如潮水席卷,在他还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面对时,那个人转过身来……
同样惊讶,同样不敢置信,在回过神来同时还有同样不知所措。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整整三年,拼命让自己忘记,不去想他,要把这个越过宫墙闯入自己生命的男人从记忆里驱赶出去,要将烙刻在自己身心上的感觉抹消去,甚至妄图用对自己的伤害来掩盖自己对他的留恋。
但,时间越久,恨意越淡,而与之相反的则是日渐浓烈的相思,在夜深人静时,在失神时,在任何一个有机可趁的时机里,汹涌而回。
但在看到龚修文的瞬间,那即将湮灭的怨恨复又燃起,和着那依然盛意不减的相思,两相胶着、对峙,令胸口阵冷阵灼痛。你来看我有没有和江山一起千秋万代?如你所愿,朕会和朕的江山千秋万代千古留名!在心里翻涌过千百种心思后,宁玥选择了无视,一道宫墙,一座宫门,拦不住来去自由身影,而自己……出不去。刘瑞替放下床帐,一众人都退了出去,听到渐渐远去脚步声,宁玥又忍不住伸手撩起床帘。在火海中,在以为自己将要死去时,却真希冀……这个人可以带自己离开。
养心殿大火让宫中守卫严了不少,侍卫都是宣王从底下精兵抽调的。虽然刘瑞劝谏宁玥,若都换成宣王的人,恐怕也不妥。宁玥只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朕已经杀了一个兄弟了,如若真有那天,顶多不过手足相残这条罪状后头再添一笔。说这话时,宁玥还躺在床榻上,精神好了不少,福喜和福祥正伺候他用膳,龚修文也在一旁,他不想留下,而刘瑞拽着他不让走。宁玥自醒来之后对他的无视让龚修文有一丝恼火。比起怨恨或者让侍卫把自己拖出打一顿,这种无视更加戳痛神经。无视就代表不在意,不在意就代表在心里已经没有了自己位置,但如果心里真没有自己,为什么在那种危险情况下还念着自己曾经送他的花灯?
实则他心里有自己,而面上偏偏装作不在意,而他的演技向来很好,于是明知这种不在意是假的,但依然搅乱了龚修文心湖。龚修文想,走到如今,他们两人总要有一个要先让步,宁玥骄傲着不肯低头,那么只有自己开口,如果自己真还因为那个时候被利用被刺伤的事情记恨,那么自己也不会回到京城来。
宁玥,你可否原谅我……?龚修文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告诉自己这句话其实并不难说出口。
从怡心殿出来之后,龚修文折身正要上屋顶,刘瑞在身后「哟」了一声,龚修文脚底一滑差点一头栽地上。
「刘公公,您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还爱玩这个?」
「老奴才没功夫陪你玩!喏,拿着这个。」将什么递到龚修文手里,「别整天翻墙头翻进翻出,这皇宫屋顶早晚要给踏穿。」龚修文低头看看,原来一块进出城门令牌。龚修文掂在手里觉得那东西有些烫手,想还给刘瑞,但念头一转还揣进了怀里。刘瑞怕他一去了又不回,给个东西好时时提醒这世上还有个叫皇城的地儿。但自己真打算就这样和宁玥纠缠不清下去?
道歉请求原谅是一回事,而这个……又是另一码事了。
刘瑞在廊上走出老远,又回过头叮嘱回来时捎些西大街的糕点。龚修文用手隔着衣料摸了摸那块有棱有角有些铬人的令牌,转身跳上宫檐,几个飞纵,消失在黄龙墙琉金璧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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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来这篇文应该走轻喜路线。。。望天(被殴)所以如果接下来有什么很囧情节,请不要怀疑否点错了文,因为作者本身就个囧人TT||||
偷龙记Ⅱ 12
宁玥用过膳后便早早歇了下来,次日要恢复早朝,让群臣看到自己安然无恙的样子,免得引起人心动荡。怡心殿外的走廊上,福喜福祥两人并肩坐在石阶上。「哎──!皇上和皇上的老相好为什么会吵架呢?」福喜手撑着脸老大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刘公公说,不止吵架,还动手呢!所以皇上的老相好才离宫出走这么多年……哎──!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他们却连话都不说一句。」福祥也像个大人似托着脸叹了口气。「不说话就不能睡一块儿,两人谁也不上谁床,当然没有床尾合咯。」
「哎──」这回一同叹气。两人一阵沉默,然后福喜突然抬头,「要不咱们把皇上的老相好敲晕了灌上春药送到皇上龙床上去?」「笨蛋,没见皇上的老相好那身轻功,抓得住么?」接着小声嘀咕了一句,「把皇上敲晕了送他床上到是还有可能……」「你敢吗?」「不敢。」「我也不敢。」两人看着对方,然后一起回过头来再次叹气,「哎──!为什么这两人都老大不小了还要咱们来操心。」两个小鬼头摆出一幅大人姿态,继续烦恼着要如何撮合他们家皇上和皇上老相好的情事。不远处已沉入睡梦里的宁玥小声阿嚏了一下,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把整个人都缩进被褥里。宫外东大街街口,一家玉器铺子里另一人啊嚏却惊天动地。「大师兄受风寒了?」蔺双从里间探出头来问道。龚修文吸了吸鼻子,「没有啊。」然后问,「让你帮忙修的东西呢?」「恩,已经修好了。」里头一阵翻箱倒柜声响,声音停下,蔺双提着盏花灯撩开帘子出来。「灯面让隔壁卖字画章叔画的,上面珠玉都精挑细选尽量用和原来相似的,掉漆的地方也重新上过了漆。完全按照大师兄要求不破坏原来一丝一毫。」龚修文拿在手里看了看,果然修过痕迹和原来紧密贴合天衣无缝。这只破旧花灯可以复原,而自己和宁玥……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不由有些低落,捧着花灯发呆,就听见蔺双在问自己可否满意?龚修文只讷讷地点头,「好,很满意。」「既然客倌满意,十两银子拿来。」一只手伸到面前,摊着手心,龚修文回过神来,呲牙,「好个蔺小双,赚钱赚到师兄头上了,再伸手试试,看不剁掉你的爪子!」
「大师兄怎么可以这样,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何况咱们只是师兄弟,而且上次送香茹的簪子也……」蔺双话音未落,龚修文已经一掌拍上左肩,蔺双挨了一掌什么反应都没,依然斯文而笑,「轮到大师兄接师弟一招了。」「哎?」龚修文愣了愣,但蔺双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有诈,在抬手的同时,龚修文足下一点,身子跃起在空中后翻了一圈从蔺双拳下逃脱。
开玩笑,被打一拳还不得躺上个一年半载?龚修文身后正是大街,这么往后一跃径直从蔺双玉器铺子里窜出落到街上。「你怎么走路的?不长眼睛?」没注意到街上有人走过,落地时撞到了路人,龚修文连忙笑着给对方赔不,但在听到对方开口后蓦得一愣。
西凉口音?
抬头时,说话人已走远,龚修文直直盯着那几个人的背影,微微蹙眉。
蔺双从店铺里走出来,顺着龚修文视线望了过去,「大师兄,你原来好这一口……」蔺双摸着下巴,一脸都明白的表情。龚修文回过头来横了一眼,只悄悄跟上那些人,走了几步,朝后头勾勾手示意蔺双一起。
两人一路尾随,跟着那些人到了京城北郊一座宅子门口。蔺双从墙缝间探出头来打量了一下那座宅子,又回过头去问龚修文,「大师兄,这些人是做什么的?」龚修文抱着手臂嘴里咬着草杆子,「要知道他们做什么,方法很简单。」朝着那宅子扬了扬下巴,「进去把所有人都撂倒就行了。」蔺双有些厌恶的皱眉,「太暴力了我不喜欢,还有没有别的比较斯文的方法?」龚修文取下嘴里草杆子,「进去,把他们都引出来……就行了。」蔺双看着龚修文半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龚修文朝他点点头,一副相信大师兄说的绝对没错的表情。呼~一片树叶被风卷着从他两身边飞过。
京城北郊地处荒芜,人家稀少,野地里风胡乱呼啸,摆动枝条像鬼魅身影,突然静夜里起了一阵骚动。龚修文躲在围墙角,就听宅子里有人大喊一声,「抓贼!」顿时鸡飞狗跳,火把一个个亮起来,凌乱脚步声,接着轰一声巨响,烟尘四起,蔺双抱着个包袱破墙而出,朝北街巷子那边跑。从宅子里追出一大群人,手里提着刀棍,但没追多远就听到砰砰拳脚打斗声响,还夹杂着几声哀嚎。龚修文探出头去看,才看了两眼就有些不忍地缩了回来,蹲在墙根那里啧啧啧地摇头,「进去,把人都引出来,再撂倒……这样就不暴力?」再次摇头,然后起身翻墙进了这座宅子,如入无人之地。
那边厢,蔺双单手提着最后一个向扑上来的人的衣襟,胳膊一甩像丢垃圾那样,把看来足有两百来斤的壮汉抛上一旁横七竖八被码成一摞迭罗汉的人堆上。蔺双看着眼前人堆,颇为满意地弯了下嘴角,然后整了整衣襟,一甩衣袖,风度斯文地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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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怎么就藏不住稿子,剁、剁手TT
偷龙记Ⅱ 13
龚修文潜进宅院就往最容易藏东西地方而去,不出所料,在某个看起来不怎么被人经常使用卧房里发现了一个暗格以及一条暗道入口。没有顺着那条暗道查下去,而专盯着那个暗格,暗格被撬开后发现里面只有一个木匣子,比在丽妃那里看到那个要大上一些,外头雕饰几乎一模一样。龚修文正要开锁下来看里面放着什么,却听见外面有人骂骂咧咧有人哼哼哀叫声音,想应该被蔺双引开人都回来了。在宅子里翻找东西时费了不少时辰,此际不宜再过耽搁,于是龚修文将暗格恢复成原状,然后抱着那个木匣子悄悄潜出了宅子。
此刻蔺双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玉器铺子,正对着桌上一堆刚才从那间宅子里顺出来的玉器研究。他们的师父是侠盗,师兄弟几个从小就跟着师父学那开锁卸链破机关灵巧手艺,蔺双自然也个贼,不过和他们师父一样是专门劫富济贫的侠盗。
而今晚既然大师兄让进去把那些人引出来,又很久没有被师父指名出来「干活」,蔺双就顺便拾回老本行,看看自己手艺有没有退步。面对桌上的成果,蔺双显然还很满意。品相不错就重新打磨了放店里卖,那些品相次等的就拿给认识的当铺老板换点银钱送去城外小庙,马上要入冬了,借住在那里那些无依无靠的老人孩子需要添点冬衣了。
想到这里,窗棂那里咔哒一声,蔺双回过头去,便见大师兄身形矫健地从窗外翻进来。落地无声,怀里抱了个木匣子,站在窗边拍拍身上灰尘。蔺双起身给龚修文倒了杯茶水,龚修文把那个木匣子在桌上放下,接过杯子,指了下桌上东西,「打开看看里面什么。」蔺双捧着木匣子在烛火下左右看了看,然后一手握住匣子上部,一手捏着底部,就听「砰」一声,匣子上铜锁飞了出去,擦着龚修文脸颊打到身后的墙上,匣子一分未二,龚修文一口水呛住咳了个半死。「小双,你怎么总记不住师父说的话,一个好盗贼,不追求如何打开一把锁,而要如何在不破坏锁的情况下将锁打开,甚至重新锁上之后让别人看不出打开过的痕迹。」龚修文一边说一边将视线落在那个身首分家紫檀木匣子上,心里感叹,人长得挺斯文,怎么做起事来这么没有美感?
蔺双瞥了龚修文一眼,嘴里小声嘀咕,「能打开就好,干嘛要那么复杂。」从小到大总被念叨这一句念叨得耳根子都烦了,所以才毅然决定出来开铺子作光明正大的买卖。蔺双看向匣子里面,咦了一下,「大师兄,这是个子母匣。」龚修文放下茶杯走了过去,果然匣子里还有一处四方形空缺下陷地方,放子匣的地方,但那里空着,旁边则是一封没有署名信笺。
蔺双略懂一些西凉文字,但要看懂这样一封满用西凉文字写就书信却着实有些困难。
但蔺双看懂了盖在信末印──西凉王印!如此推算下来,那个宅子里人应该都是丽妃这边的,而那条地道应该就通到冷宫那一条。子母匣里空缺位子大小很像丽妃那里那个放印玺匣子,如果这样,那这封信笺也许和那个「昶安太子宝」有什么紧密相关联系。
但这封信又不能随便给什么人翻译……
龚修文坐在刘瑞房前石阶上,轻叹了口气。「哎~」坐在一旁福喜和福祥随着一同叹气。龚修文回过头去看身旁两只小鬼头,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叹什么气?」
福喜用手撑着脸,一脸郁闷,「还不是为你和皇上操心?」于是龚修文更加莫名了。福祥同样用手撑着脸,「我们在想要怎么把皇上送到你床上去……」福喜接口道,「如果你乖乖的不逃的话,我们也可以把你送到皇上龙床上去。」「为什么非要我把送床上,或者把他送床上?」
两人一齐回头,两对大眼睛直把龚修文盯得背脊一悚,片刻又一起撇开头,哼了一声。一副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鄙视表情。「人说床头吵架床尾合,这么简单道理怎么都不懂?」
「你没事哄哄皇上啦,总不能让九五之尊放低身段来讨好你,你和皇上总有一个要让步,这个人既然不可能是皇上,当然只能是你了。」「所以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喜欢你,明明我们两个比较可爱比较讨人欢喜。」「也比你聪明比你更懂皇上心思。」「哎~」龚修文暗暗磨牙,很有给他们一人一个栗暴的冲动,但看在童言无忌份上决定不去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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