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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十八年+番外 作者:大醉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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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布衣生活 天之骄子 江湖恩怨

  “直系,这也叫我百思不得其解。”玄冲子清点醉日堡传承,“韩堡主只有褚训一个入室弟子,褚训则有四个,阎毒、尚通天、厉霄、屠百万。阎毒二十年前就跟褚训一起被杀了,后来尚通天被高毅所杀,厉霄和屠百万死在混战之中,死前都没收过徒弟。屠百万武功平平不值一提,难道厉霄或者尚通天留了一手,暗中收徒,又或醉日堡里出了个悟性极高的天才?”
  裴用国道:“厉霄买过几名青楼舞女收为姬妾,授以武功,多曾携带她们杀人行凶,是否其中有人得了厉霄真传?”
  玄冲子微微摇头:“他身形不像女人。”
  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诸位不要忘了,厉霄还有个徒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虎抱着膀子往前迈一大步,眼神如刀子般盯着季舒流。
  季舒流正心乱如麻。他曾骗自己说也许厉霄已经远遁,现在主事的另有其人,但醉日堡岂会凭空多出一个高手,不是厉霄还能是谁!王虎咄咄逼人的注视之下,他从床边站起身,垂下目光道:“王大侠说笑了,在下学艺不精,如何会是高手。”
  王虎冷笑:“假装高手困难,假装庸才却容易得很。想当初你拼死拼活地保住厉霄全尸,赚了醉日堡多少走狗的忠心?”
  季舒流皱眉直视他,沉声道:“我既受过醉日堡无数恩惠,日后若有机会,一定会向深受其害之人补偿。但醉日堡那神秘高手绝不可能是我,当务之急还是找出他的来历。”
  王虎原是信口开河,只为寻衅而已,闻言立刻转了话头:“补偿?嘿嘿,那好,你去把厉霄的坟给老子刨了。”
  季舒流直接道:“我不能。”
  “不刨你娘的放什么狗屁!”王虎当场就想一拳打过去,才刚抬起胳膊,裴用国和那名年轻的武当弟子立刻将他拉住,好言好语哄劝好一会才将他劝走,换了个人来守卫。
  换来的人不再喧哗,房间里片刻安静无声。玄冲子看钱睿一眼,向裴用国道:“曲泽到没到?醉日堡那高手的来历,不如先去问问他。”
  裴用国也看钱睿一眼,回答:“前日已到,关在后院,有人轮流看守。我这就去问。”
  钱睿面色微变,张开口却犹豫着没讲话。玄冲子先一步道:“曲泽吃软不吃硬,不如让钱先生去问。如果连钱先生都问不出来,别人也不可能问得出。”
  裴用国道:“此言甚是。季小公子,玄冲子道长的伤势可还有需要注意之处?”季舒流摇头,他便接着道,“三位这边请。”
  三人随着他离开,走过一座小桥,绕过几处假山,到达山庄深处一栋依山而建的小楼前。小楼上漆痕较新,与外围屋舍质朴简洁的风格明显不同。裴用国解释:“囚室在此楼地下,钱先生单独进入即可,我等在外把守。”钱睿对他拱拱手,从小楼门口两个负责守卫的江湖人中间走了进去。
  季舒流直直盯着漆黑一片的门内,心里怦怦乱跳,又急着知道曲泽的现状,又害怕知道他如今的模样。曲泽还年轻,不过三十出头,可他是不是已经毁了?
  秦颂风一只手搭在季舒流肩上,随意地向裴用国问起此次被请来的江湖人。季舒流插不上话,索性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秦颂风那只手的热度以定神,只依稀听到姑父姑母几日之内也会赶到。
  不知过了多久,钱睿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
  “他也不知道。”钱睿从门里走到门外,正值落日时分,夕阳余晖照亮他右半边脸,他神色复杂,叫人看不懂。
  裴用国并不细问,让秦颂风拿出碧霄山庄院落图,指出他们眼下所站之处的位置和今日分给尺素门三人的屋舍,就匆匆告别,赶回去与玄冲子商议。
  冬日里天黑得快,三人循着图示走到住处时天已黑透,皑皑积雪映着星月之光,衬得山庄夜景素净敞亮。
  吃晚饭的时候三人全都沉默不语,直到吃完,秦颂风把季舒流拉到一边,让他跟自己一起住到左边房间里,钱睿住右边那间,最后小声叮嘱道:“跟王虎一样的人不少,有的纯属看不惯你是厉霄养大的,有的记恨你保全厉霄尸身,还有的真在怀疑你。这两天你尽量留在屋里别出门,出门就跟在我身边,免得引人猜测。”
  “我知道。”季舒流黯然。
  他回到房间用栖雁山庄小厮送来的热水洗澡,泡在热气腾腾的澡桶里,侧耳倾听秦颂风和钱睿在外面明间里的议论。
  钱睿的声音疲惫:“……他应该确实不知那个高手的来历。我问他在武当派过得如何,他一个字也不说,让他点头摇头,他也一动不动。”
  秦颂风长叹:“曲大哥还跟过去一样。他身体呢?”
  “瘦得脱相了。”
  “曲大哥对咱们尺素门有恩,对我家也有恩,有机会我去跟玄冲子道长商量,把他接回家里。”秦颂风接着又说了些什么,声音渐低,隔壁听不清楚。
  季舒流无意识地抬手抓住澡桶的桶沿握紧,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直到桶里的水开始发凉才惊觉自己走神了多久。
  ※
  第二日下午到了裴用国安排的更换住所之时,三人收拾东西换到较远处另一座屋舍里。
  玄冲子和裴用国共同召集下,跟醉日堡有宿怨的白道江湖人士陆续进入碧霄山庄,山庄内越来越热闹。第三日,季舒流听闻霍庸、季萍夫妻来到,前去探望,交谈到傍晚吃过饭方回。季萍一直欣慰地笑着拍他的头,说他在尺素门历练一年懂事不少。
  回到尺素门这边,他刚一进门,就看到秦颂风和孙呈秀对坐交谈,比比划划,似乎在讨论武功。正想避开,秦颂风却站起来将他拉到自己座位上:“我找钱师兄有事,你们两个小孩先说会话,我马上回来。”
  季舒流微觉尴尬,不好意思地拱手道:“孙姑娘。”孙呈秀也抱拳道:“季兄弟。”
  无话片刻,孙呈秀打破沉默:“你听说了吧?醉日堡这次复仇气势汹汹,又杀了孟善全家八口。”
  季舒流沉沉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玄冲子道长中的毒似乎已无大碍,但据他说,醉日堡又出了个连他也不敢轻视的高手。我们这边虽然不乏高手,却也也有不少同道武功平庸,以智谋、财力取胜,如果被人寻到破绽暗中下手,真叫人防不胜防。”孙呈秀语调凝重。
  季舒流道:“裴庄主行事谨慎,安排大家每隔一天就换一次住处,这样或许能安全些。”
  “裴庄主本人危险就不小。他家财雄厚,为白道围剿醉日堡之事出过不少财力,武功却只平平。而且他似乎不太在意自己的安危,”孙呈秀神色戚然,“大概因为他父母妻儿都不在了。”
  季舒流脸上筋肉微微一跳。
  孙呈秀有些走神,自顾自地说下去:“和我差不多。当初裴庄主的父亲被厉霄杀害,裴庄主倾尽家财资助白道帮他复仇,于是尚通天又杀害了他的妻儿。我父母被厉霄杀害以后,祖父母也是一心复仇,最终被尚通天害死。”
  季舒流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听说最初韩堡主杀孽不重,褚训当上堡主以后醉日堡才开始滥杀无辜,但是褚训才当了五年堡主就引发众怒被人围剿,他的几名徒弟却还是执迷不悟。”
  孙呈秀道:“这也难怪。醉日堡毕竟入了黑道,招揽的都是黑道中人,一群恶人聚在一起,当然越来越凶性毕露。”她不经意间看到季舒流复杂的表情,停顿一下,“先不说这个。栖雁山庄里现在如何,有没有加强戒备?”
  季舒流暗中舒了一口气:“加强了,这些天的事务由刘俊文负责。”
  “秦大哥那对龙凤胎呢?长得快不快?”
  “长得很快,大概这么高了,”季舒流横着手掌比划一下,脸上开始露出笑意,“走路也比以前稳当多了。励儿特别好动,喜欢学着秦二哥打拳,打得像模像样,还真有点天赋。问儿文静一些,总来听我教书,不吵也不闹,好像全都能听懂一样,但是我问她能不能听懂,她只是笑,不肯告诉我……”
  说起栖雁山庄里的趣事,两人都轻松不少,一直说到秦颂风和钱睿归来,又和他们交谈一阵,孙呈秀才回去休息。
  钱睿早早回房,只剩下秦颂风和季舒流对坐。秦颂风脸上再次出现他提起孙呈秀的时候常常露出的那种诡异笑容:“怎么样?”
  ※
  季舒流怀疑道:“什么怎么样?”
  秦颂风道:“你是不是看中呈秀了?加把劲,我看你跟她还算配。”
  季舒流大惊失色:“没有啊!”
  秦颂风笑道:“你别不好意思……”
  季舒流不等他说完就急急打断:“真没有!真不是不好意思!”惊魂稍定,“你怎么无缘无故这样想?孙姑娘人确实很好,但是我对她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秦颂风审视他的表情:“那天在周家的假婚宴上,你就总往她那边看,后来回到栖雁山庄里,你还拉着她说过话。”
  季舒流脸都急红了:“我只是找机会向她道歉,因为她家人都被醉日堡所害。”
  “她怎么说?”
  “她说她不计较我执意给我大哥收尸的事,因为她不愿像醉日堡的人一样辱人尸体。”
  秦颂风点头道:“不错,呈秀为人处世有一股正气。”看看季舒流,又笑起来,“你真不考虑考虑?呈秀性子认真好强,嫁个江湖人容易互相冲撞,要是嫁给你,互相都能取长补短。”
  季舒流无奈道:“孙姑娘是个好朋友,但我对她完全想不到男女之情。何况你也知道我,我哪里像个能当别人丈夫的人。”他盯着秦颂风的脸,越发怀疑起来,“你大哥不是很想撮合你们俩?难道你在试探我?”
  “那是我大嫂胡思乱想,根本不可能。呈秀的刀法是我教出来的,算我半个徒弟,我教了她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把她当女人看过。”
  季舒流见秦颂风说得真诚,心中大喜,抿抿嘴唇掩饰住笑,好奇道:“怪不得她总和你讨论武功。可她的刀法不是家传的么?”
  “是,但是差点失传了。孙家人少,好几辈都是单传,呈秀她祖父天生双手残疾不能练武,父亲又过世得早,她年纪太小武功还没入门,根本看不懂家传的刀谱。正好孙家跟我家交情不错,她祖父就做主,把孙家刀谱传给我一份,让我学了再教给她。”
  季舒流算算年月:“你那时候也不大吧?”
  “刚满十五,我成名那年。”秦颂风一笑,“我是钱师兄教出来的,但是当时江湖传言我剑法超过钱师兄很多,所以孙家爷爷觉得我有点天赋,看着刀谱就能练好。”
  季舒流眨眨眼睛:“你成名的事迹我听过很多次,霸气得很。他们说,钱大哥抓住杀害曲五哥师父的真凶以后,忽然有几百个人纠集起来围堵栖雁山庄大门,诬陷钱大哥给曲五哥脱罪有勾结醉日堡之嫌,逼迫你们交出钱大哥由他们处置。结果你一个人跳墙出去迎战,说你是二门主,尺素门的事由你担着,把他们全都打跑了。”
  秦颂风听得笑喷:“传过头了,哪有几百个人,最多一百个。他们也好面子,不能围殴,只能跟我单打独斗。我连着赢了二十四场,他们不好意思车轮战下去,而且也觉得再输给我太丢脸,就全都走了。”
  “二十多个人也很霸气啊,你才十五岁。我十五岁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呢。”
  “真没什么,他们那边根本没有高手,我就是仗着年纪小才成名的。要是换成现在,他们一拥而上我也不怕……”秦颂风故意停顿一下,“就算打不过,我还逃不出去么?”
  季舒流随着他大笑起来,笑到一半突然有点担心:“既然你这么厉害,当初孙家真没有招你当女婿的意思?”
  “看不出来啊,你比以前通人情世故了。”秦颂风边笑边上下打量季舒流,打量得他有点心虚,“孙家爷爷最开始是有点这个意思,想把呈秀托付给我照顾,自己散尽家财请人报仇。但是呈秀不想置身事外,一心要练好刀法亲自报仇,我也只把她当徒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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