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纠缠 作者:燕绥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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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轩脸皮厚,只做听不见,淮安却是颇有几分羞赧,道:“一时贪欢,倒让阿英你费心了,日后自不会这般放纵。”他声音带了几分鼻音,说了几句又咳嗽起来,眼底泛起浅浅水光,因手脚乏力,只能靠在白鹤轩怀中,一反往日清冷矜贵,病恹恹惹人怜。沈华英不觉放柔了声气,安慰道:“哪能怪得了你,必是姓白的不要脸纠缠不休,你这般柔弱,哪里斗得过他,少不得只能依了。待我日后教你几招,那姓白的再动手动脚,你就不必客气,下狠手收拾他。”淮安一面点头,一面笑眯眯去看白鹤轩,白鹤轩一旁听了,只微微笑,也不生气。沈华英又开了药,一一嘱咐了注意事项,方才离去。淮安喝了药,昏沉沉睡了,白鹤轩便拿了电脑并重要文件在床边守着他,时不时替他擦汗掖被子。
沈华英给的是自家秘制的药丸子,温水送服即可,很是管用。这会儿上好的药材不多见,也就是沈家积年的老庄子种了些,秘法炮制了炼了药,这些年里头好些便宜了淮安。
淮安一觉醒来,果真退了烧,只是到底没什么力气,就着白鹤轩的手喝姜糖饮,只喝了两口便恹恹地推开了,不肯再进,白鹤轩想着他自早上到现在不曾用过何物,不由很是着急,担心一时饿得很了伤了脾胃,温言劝了几句,便听得底下似有人大吵大闹,很不像个样子,顿时大怒,却不愿在淮安面前发作,强忍了下来,道:“你且歇息着,若是待会儿饿了,喊一声便是,厨房里一直备着呢。”淮安微微颔首,叫他只管去忙自己的事。他精力不济,强自又喝了小半碗,到底勉强不了,放了碗又闭目养神,朦朦胧胧只听得底下闹哄哄一片,吵得脑仁疼,却是睡不下去了,穿了衣服起身到外间,站在扶手处往下一看,顿时明白-------------原是瘟神寻上门来了。
一楼大厅里头站着两个女孩儿,皆是衣饰华美妆容精致,一个明艳张扬,仿若烈日当空,一个娇柔妩媚,犹如明月含羞,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此时娇柔的那个美目含泪,怯怯看着白鹤轩,好不可怜,明艳的那个则是一脸的不耐烦,却强自忍耐,低声下气地说道:“陶陶到底去哪儿了,我不信你家淮安不晓得,只要他一说,我们两立马就走!”
这两位自然就是严家那对儿姐妹了,大的那个叫严巧倩,小的那个叫严美盼,都是严家正正经经的嫡小姐,极受宠爱,不是那些个庶子女可比的,因而贺陶陶虽看不上,也只敢四处躲避,不敢使出十分手段来。白鹤轩虽不惧严家,但也不愿平白结下梁子,只是到底顾虑贺陶陶和淮安有几分交情,素日里也算是玩得来的朋友,不好当真卖了他,敷衍了几句,推脱不晓得。不想严家姐妹寻了好几日寻不到,心下正火烧火燎呢,听出几分不对来,当下就发作了。白鹤轩岂是她们两能随便开罪的?顿时翻了脸要赶她们出去,严家姐妹这才看出势头不对来,她们两个人虽蠢笨,又惯会仗势欺人,但好歹还有点见风使舵做小伏低的本事,不然也不会好端端活到现在,见白鹤轩阴沉着脸一叠声吩咐撵人,忙不迭陪起了小心,说了一堆软和话,道尽了自个儿的不容易,指望着白鹤轩好歹放过这一遭儿。
白鹤轩正气着呢,却听见上头道:“陶陶去了金陵,前天的飞机,你们要是现在走,兴许还能赶得上。”他忙转脸一望,淮安披着件他的藏蓝色大领对襟长袍,白嫩嫩一双脚踩着拖鞋,站在扶手处往下看呢,他唬了一跳,哪里还有心思管别个,急忙忙叫人送客,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淮安身前,责备道:“你才刚刚好呢,这会子又这幅做派,也不怕经了风又发作,阿英要是晓得了,定要狠骂你一顿。”淮安哪里怕他,却恐他转头对沈华英告上一状,只好讨饶:“吵得很,睡不着,只好起来看看。”白鹤轩怫然不悦,拧起眉来:“早晓得就应该立时赶走,”又道,“阿强好不晓事,这样的人也放进来,当时就该挡在外头。”淮安只听得笑,却不做声,严家姐妹什么人物,陈克强心知肚明,就算白鹤轩看不上,也不能拒之门外,否则明儿个严家就要打上门来--------这也忒看不起人,严家若是忍气吞声,满四九城都要看低严家一筹了----------这岂不是平白结仇么。幸亏严家姐妹俩听闻贺陶陶下落,忙不迭的走了,否则听得这句话,还不要再大闹一场。
两人正说着话,白鹤轩给淮安把衣袍穿好,特地多加了衣服省得又着了风,倒了温开水,端了几样清淡点心上来,却又听人传报,道是袁家大少爷上门拜访了。白鹤轩有心想不让人进来,奈何淮安就坐在旁边,再者昨日有言在先,抵赖不了的,只好命人放进来。袁闻天把自个儿拾掇得精精神神的,还带了一大堆礼品,好似新女婿上门,见了面便是寒暄不断,满口子的奉承话,把白鹤轩夸成了一朵花。白鹤轩呵呵呵地干笑,巴不得他赶紧滚蛋好叫自己陪淮安,却不好明说,只能暗地里言语嘲讽眼神示意。袁闻天毫不在意,又转脸关心淮安,好一阵嘘寒问暖殷勤备至,只看得白鹤轩眼里冒火,恨不能直接捅他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省得这小贱人当着自己的面挖墙脚。淮安便见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掐个没完没了,偏偏还要装成一副至交好友的样儿来,不由失笑,轻轻咳嗽几声,一手在额角处揉了揉,白鹤轩顿时大为紧张,倾身扶住他,探手去试温度:“怎么了?是不是还没好?我就说不该穿这么点出来,你偏不听,只怕出来时着了凉这会子又发作了......”淮安唯恐他又要自己喝了药去睡觉,忙道:“嗳呀,我早好了,不过是有点个嗓子疼,多喝点水就成,哪有那么容易又感冒的。”白鹤轩试了试温度,也觉得并没有发热的迹象,到底不放心,要去拿温度计,被淮安拽住了,道:“我口渴,给我倒杯水。”对面儿坐着的袁闻天忙给他倒了水,挪到他身边坐了,喂到他嘴边上:“这几天天气变得快,是要注意着,你又不比旁人,应当格外小心才是。”白鹤轩心道你倒是终于说了句人话,倒是看他顺眼了些,也就不计较这小子非得挤到这边来挨着淮安坐的行径了。
淮安也就是装个样子打个岔,省得这两个当真打起来-----其实打起来也不要紧,只不要当着他的面就成,这会子消停了,就道:“我有点饿了,阿七你下厨给我做,好不好?”他搂住白鹤轩的腰,亲昵地蹭了蹭,软声说着,“阿天就陪我说说话,平日里难得有客人来,闷得慌。”白鹤轩给他这么一蹭,心都化了,哪里还有不答应的,抬手揉了揉他头发,笑道:“行行行,你说什么都成。”起身后又瞪了袁闻天一眼,自往里间去了。
袁闻天只如脱了樊笼一般,长吁一口气,往淮安身上蹭,握住他的手道:“我从昨儿个便想到现在,总算是见到你了。”他情意绵绵地望着淮安,一副相思入骨的神情,看得淮安为之绝倒,笑道:“哪儿来的油嘴滑舌的登徒子,还不快给我打出去。”袁闻天做出一副委屈样儿来:“在下对公子乃是一见倾心,辗转反侧思之如狂啊,如若是能够一亲芳泽,总是死也甘心的。”淮安撇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哦?你那万贯家私娇妻美婢不要了?功名利禄不求了?”那登徒子得寸进尺,靠的更近,搂了腰,头脸埋在脖颈处,悄声道:“公子若是怜我一片痴心,允了我铺床叠被侍候笔墨,在下情愿舍了这红尘俗世,跟着公子一辈子。”淮安便是一笑,也不应他,只道:“随你罢,我是不管的,哪*你要是反悔了,也不用跟我讲,自去就是了。”袁闻天呼吸一促,心底又甜又涩,喜的是淮安这话便是应了他,从此过了明路,也算是淮安的人了,苦的是淮安这般洒脱,可见心底并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一时喜一时恼,竟半响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子,他才叹了一口气,双手一合,把淮安抱进怀中,恨声道:“你便这般信不过我?我早就栽在你这小魔星手里,这辈子怕是也脱不开身了。”淮安给他箍在怀中,笑个不住,半响气喘吁吁道:“还不快放开本公子,不然罚你今儿个给本公子捶腿打扇!”哪晓得那登徒子求之不得呢,哪舍得放开他,反搂得更紧,把那还在说些不中听话儿的小嘴儿狠狠一吻,亲得这小磨人精晕头转向,一双凤眼儿水汪汪的似要哭出来,小脸儿更是绯红一片,只看得袁闻天食指大动,只可惜里间还有那正房大太太守着呢,吃不了,恨得在淮安脖颈上咬了一口,叫他哎呀乱叫,要动手去打他。
两个人闹了半天,又安安静静坐在一处说话儿,袁闻天往昔二十几年杀得腥风血雨,一些个不为人知的隐秘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会子就讲给淮安听,好叫他开心。
其实有些事儿淮安也晓得,毕竟曾经为了弄倒对手结交盟友,他花了许多精力去探听这些所谓的内情和隐私,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做,当成笑话来听也不错,而有些便是他也不晓得,这其中便有赵家的发迹史。
作者有话要说: 唔,其实蛮喜欢这种贵圈真乱的感觉的,话说迷喜了大大迷得死去活来我会说吗。哈哈,感觉写这些小妖精写得飞起,就是喜欢这种坦荡的污!
☆、第 8 章
赵家,是淮安母亲出身的家族。淮安对他们知之甚详------如何不清楚呢?淮安恨他们甚至比之顾家更甚,为了不着痕迹地对付这个庞然大物,他费尽心思,不知度过多少不眠之夜,把赵家那点子破事打听得一清二楚,指着什么时候觑着空子好趁机下手。待到他终于执掌大权,报仇雪恨,那时候真真是痛快啊,痛快到他那一日独自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笑到流出泪来。
如今经历过一遭生死,万般成空。他一时间不知道是否在这儿再来一遭了。要他放手,不甘心,不情愿,他永生难忘幼时那些悲辛苦痛,钱财上固然不缺乏,不至于沦落到为一日三餐发愁,却受够了世人的轻忽慢待,恶意揣测。孩童无知,说出的话总能叫他躲在角落偷偷哭泣,而邻里街坊的议论更是让他攥紧拳头,恨不能冲出去同他们大打出手。待到能够出入社交圈时,上流人士固然光鲜亮丽,但骨子里同幼时那些人没甚区别,用词只有愈发险恶刻薄,总归是看不起瞧不上。母亲之所以早早逝世,同她年轻时受的罪脱不开关系,而那些往事虽母亲绝口不提,他却在往后打探的一清二楚,无非是遇人不淑家族打压而已。她短短的一生,都被赵、顾两家耗尽了。
可倘若要他再来一次,他又厌倦了,不愿费这个劲。他打心里并不认同这个世界,总觉得这不是自个儿出身的那片天地,自个儿在这儿就像个客人,总归要回去的。他醒过来时,母亲已经去世了,他虽遗憾,反倒松了一口气,没甚悲痛之情,说到底,他没把这个世界的母亲当成生他养他的那一个。他同她,并没有经历那十多年的朝夕相对,同甘共苦,更没有那份子血脉相系------她的孩儿,是这个十五岁的顾淮安,那个因过于伤痛而一病不起的少年人,而非这个历经沧桑的灵魂。他一直在怀疑,在迷惑,自己到底何德何能,竟能逢此机缘,逆转乾坤。又是哪位大能有这般惊天本领,他这般作为,又是为何?更甚而,淮安也在想,自己是真个重生了么,他所经历种种,同他那天地似是而非,而他这几年间真可称得上气运鼎盛天地所钟了,好似这世界乃是一本书、一部游戏、一片荒诞不经的故事,而他就是主人公,正在上演一台好戏。
淮安平素看过一些电影小说,其中有些理论颇有可堪琢磨之处,譬如“缸中之脑”“网状时空”“黑客帝国”“楚门的世界”等,内心深处总觉这世界颇为虚假,但日夜相对,耳鬓厮磨,情动纠葛,气息温热,言谈举止历历在目,愉悦痛楚清晰可感,渐渐不能分辨,个中矛盾,实在令人踌躇。
而这般挣扎之中,对赵、顾两家,亦只好敬而远之,不再过多询问干涉,放纵自己,过一日算一日罢了。虽说如此,此时听到赵家,却也不由有些兴趣。
袁闻天对赵家却是一知半解。他在外打拼二十余年,归宗亦不过区区一载时光,纵是天资聪颖,家族爱重,如何及得上他人自幼耳濡目染,明了内情。此时谈及之事,不过口口相传之野闻轶事,外人之猜测一二罢了。
末帝逊位已有三四百年,华夏虽号称共和,然世家名门,上下尊卑,如何能消得去?四九城中,大大小小之交际圈网络一众人等,代代相传之姓氏,不过那些熟面孔。前朝皇室之白家,清贵尊荣;另有千百年传承,历经数朝数代而不倒之著姓大族,譬如博陵崔氏、太原温氏、京兆杜氏、清河谢氏、河东柳氏、荥阳顾氏等,皆是政商军界举足轻重之头面人物,彼此互为婚姻,合纵连横;又有一干新朝实权家族,两三代人操持权柄,起居八座一呼百应,金馔玉食诗书教养,养出些气派来,也算是新兴名门;更有近年来气运兴盛,新近发迹之门户,虽则一朝富贵,到底为人轻视。
赵氏之发迹据记载乃是在前朝开国之时,其时天灾频仍,朝堂上贪官污吏横行,天子贪图享乐昏庸无能,而苛政日渐加重,各地兵锋四起,窥伺大宝。当年高祖提三尺之剑,将十万精兵,横扫天下,开朝立国,而赵家先祖为其麾下一文官,可谓倾家相随。得天下后高祖酬功,待他自然恩宠有加,信重无比。赵家先祖颇知进退保全之道,于高祖君臣相得,死后得以陪葬帝陵,而赵家也由此崛起,历代之后,成为世家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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