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翎太过反常了,庄南直觉不对,面上的微笑也挂不住了,想要用力挣脱他的手,却发现周翎的手劲儿竟然很大,饶是庄南用尽全力也没抽出手。
庄南眼神有些冷:“翎郡王,这是做何?”
周翎左手握着庄南的纤瘦手腕,右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轻佻道:“做何,你说呢?”说完右手指尖在他唇上划了过去。
这一下太突然了,庄南做梦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被他挑起下巴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抹了嘴唇之后才反应过来,脑子就是一轰,像是有把小锤头在脑袋里面“哐哐哐”地一下下敲着,直震得他一阵恶心。
庄南本来就已经三天没进食了,又刚经历了周宝璋那一阵冲击与怒气,此时再见周翎这样,只觉得身体有些脱力,脚底发软,拼尽全力骂道:“你混蛋!”
周翎见他站立不稳,更是得意,将他往自己怀里一带,搂住了他细瘦的腰身,还恶意地捏了捏腰侧所剩无几的小肉,嘴唇贴着庄南的耳朵,情意满满地说道:“小南,你跟了我怎么样?哥哥好好疼你!啊……”
周翎惨叫一声,捂着肩膀后退了几步,庄南失去支撑身子一歪倒在了书架上,再看周翎时,他那身素白的锦袍肩膀处已经渗出血来了:方才庄南咬了他一口。
庄南见他怒气冲冲捂着肩膀,嗤笑道:“周翎,你他娘的就不是个人!看着你我都恶心!”说完就扶着书架呕吐起来。
他胃里没东西,只能呕出些水来,饶是如此,周翎看得脸都青了,紧咬着后牙,拳头攥紧又松开,还没说什么就听门外走来几个人,周翎知道估计是余书林他们回来了,此时不宜再说,只得瞪了庄南一眼后转身走了。
走到门口时与余书林三人擦肩而过,东柯上前行礼:“郡王爷……”没说完就被周翎恶狠狠地目光给瞪了回去。
余书林皱着眉头看了眼周翎肩上的伤口,眼中寒光一闪,推开东柯跑进了书房,却发现庄南已经晕过去了。余书林大叫:“东柯快去请大夫!”
后面的长莺还有些没明白,待见到庄南被余书林抱起放到小榻上,脸色惨白的时候才意识到出事了,也急了,原地挪了几下,就是想不起自己应该先做什么。
余书林呵道:“长莺,拿那个小匣子来!”
长莺忙应了,回身去正厅去那个匣子。
那是周辰带来的。
方才,周辰来了,说是寻自己的二弟周翎,同时还带来了一个匣子,说里面是几株人参,给庄南补补身子。
长莺疑惑容王怎么不自己交给庄南,周辰解释道:“给他他也不会用啊,麻烦姑娘给他熬些汤。”
长莺恍然大悟,又叹道:“殿下去看看三少爷吧,这次考试,三少爷可是受苦了。”
周辰犹豫了一下点了头,余书林等人就指给他书房的位置都没过来。可是没一会儿周辰又回来了,说是忽然想起来翰林院还有事,就不进去书房了,这就告辞,还嘱咐众人去提醒周翎赶紧回宫。
余书林三人自然点头,起身往书房这边来,只是没想到会见到这么个情景。
***
宵香院三楼,众人急慌慌地给庄南含参片、请大夫,足足忙活了一个时辰才歇下来,东柯付了诊费,好好将大夫送了出去。
那大夫出了宵香院,刚走了几步就被人拉进了巷子里,大夫忙要跪拜,却被容王拦住了,他声音很急:“他没事儿吧?”
大夫忙点头:“没事儿,殿下放心,三少爷就是饿得过了,又受了刺激,撑不住晕了过去。养养就好了。”
周辰松了口气,摆手道:“你去吧。”
大夫忙点头哈腰地走了。他是药房的坐诊大夫,方才突然被急慌慌地周辰给拉来了宵香院,送到门口又不进去,好在遇上了寻大夫的东柯,他才明白这是为了谁……
大夫走了,周辰却很久都没动。方才他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周翎竟然那般侮辱庄南,若非庄南咬了他,周翎的那一声惨叫让他的理智有些回笼,说不准现在自己已经和周翎同归于尽了。
周辰“砰”地一下砸在身边的墙上,眼睛赤红:周翎!当我知道宋皇后不是我亲娘,你不是我亲弟弟的时候,我没恨过你,更没对你有丝毫不好,可是你竟然敢动庄南……我要让你知道‘后悔’二字怎么写!
☆、解元 咱聊聊
庄南在宵香院养了大半个月,身子慢慢恢复了些,只不过还是瘦。大夫又来了几趟,一直摇头,倒不是说病有多重,而是叹息说庄南思虑过重,劳心伤神自然不能“心宽体胖”。
庄南倒是不在意,他担心的是周翎的报复,还有周宝璋临走之前说要让周辰身败名裂。如果……如果这两个人联合起来,会怎样?自己就是周辰的污点!每每想到此处,庄南都恨得咬牙切齿。
但奇怪的是,就在庄南恨了大半个月之后,周翎竟然没有什么动作,周宝璋也没有音信,好像两军对战,突然间就偃旗息鼓了一般。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种提心吊胆、七上八下的感觉时刻折磨着庄南,占据了他大部分心神,竟没留意时间过去多久了。直到突然有一天清晨,大街上敲锣打鼓,将辗转反侧的庄南从浅梦中惊醒。
“东柯……东柯?”庄南起身,揉着额头招呼着。却没人进来,庄南奇怪了,扶着床头站起身,穿好衣服,从柜子上取了条布巾,走到门后的盆架边洗脸,刚浸湿了布巾,捧了一把水还没撩到脸上呢,忽然间门开了,有人冲了进来。
东柯急吼吼地推开门进来,喊着:“少爷!少……”少爷呢?床上没人,被褥也没叠。东柯料定庄南没走远,忙转身往外跑,一只脚刚迈出门槛,身子就停住了。
门后面有人。
东柯怕不是以为屋子里进了贼人,心中吃了一惊,倒也没临阵逃脱,毕竟光天化日的,想必这贼人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除非贼人是二少爷庄武那种体格……
东柯鼓足勇气,“嚯”的一下将门拉开了,然后看见了捂着半张脸的庄南。东柯抚着胸口松了口气,将拿在手中当武器的茶壶放回桌上,埋怨道:“少爷,做什么藏在门后吓唬奴才?”
庄南松开手,鼻子里的血顿时止不住了,小溪一般流了下来。
东柯还要问少爷怎么撞破鼻子了,眼睛一移看见了门后的水盆,顿时明白了,上次庄南将书房弄得人仰马翻,盆架倒在地上,湿了很多书,从那之后盆架就挪到门后去了。
东柯赶紧找创伤药和干净纱布,脸上讪笑道:“少爷,您……洗脸呐,呵呵……”
庄南瞪他一眼,捂着鼻子闷声闷气道:“跑这么快干什么,你要是再快一点,你家少爷的高鼻梁就能变成塌鼻子了!”
东柯却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了,喊道:“少爷!”
庄南刚走到他身边又被他喊得耳朵疼,叹气道:“东柯,毁了我的鼻子还不够,还要弄坏我的耳朵吗?”
东柯才不理会他说什么,仍然一惊一乍道:“少爷!乡试出榜了!少爷你中了!”
庄南呆了呆,很快反应过来,也很是开心,忙问:“第几名?”
东柯大声道:“不知道!”
庄南无语地看着东柯:“你是在耍我吗?”
东柯连连摇头:“不是,少爷,我去看榜,他们说你中了我就跑回来了,忘了问第几了。”
庄南自然不信,怕不是以为自己是在前十名之后,东柯怕打击自己才不愿说,还要再问就听外间又是一阵脚步声,杂乱得很,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主仆二人探头往外看去,就见余书林带着官差敲着锣鼓过来了。
那官差是个眼尖的,还离着七八步远就躬身行礼了,面上都是笑,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老远就招呼道:“哎哟!给解元老爷道喜了!恭喜恭喜!”
庄南忙理了理衣襟,拱手还礼,笑道:“多谢多……你说啥?!”解元老爷!
看庄南还不知道名次,那敲锣的官差笑得更灿烂了,谁不愿意当那报喜鸟呢!只是他咧嘴一笑的档口,旁边另一个打鼓的官差趁机开口了:“恭喜解元老爷您是第一名乡试第一名就是解元呢老爷您可真厉害才子啊”说完这一长串的话,那官差连气都没换一下。
庄南听了,心中升起第一个念头就是:也算是不负周辰了。
他自然是惊喜的,但并不太过意外,所以也就有闲心看热闹了。此时看这打鼓官差说得这般利索,再看他刚说完就被敲锣同僚踢了一脚,顿时笑了,对东柯道:“赏他!今天来报喜的都赏!”
因为没来得及准备红封,所以只能用荷包了。东柯笑得眉眼弯弯,也不小气,取出几个大荷包就递给了那些人,连看热闹的都领了二三两银子的打赏,门口撒的铜板喜钱更是数以千计。
这一下,报喜的眉开眼笑,看热闹的也是喜笑颜开。一时间宾主尽兴。
等人都散了,余书林才过来,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朵边了,道:“贤弟果然言而有信!不仅是前十还是第一名!解元!好好好!”
庄南笑得就收敛多了,但也可以看出他的开心来。他伸手拍拍余书林的肩膀,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余兄,你也要努力啊!争取拿个状元回来!”
“呵呵……”余书林斜了庄南一眼,缓慢道:“阿南,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会试、殿试……而我,只需要在武试时一路打上去就可以了。”
庄南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恨恨地捧起书来就要看书,却又听见有人敲门。
东柯喜道:“肯定是容王殿下也听到消息,来给少爷贺喜了,我去开门!”
余书林瞥见庄南听见这话后面上表情很是纠结,像是又期待又胆怯。心中暗叹,道:“我回避一下吧。”
说完不待庄南挽留就起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余书林满腹狐疑,不是说容王吗?这个老头是谁?
那老头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老头开口了:“阁下可是余海家的大公子?”
余海?定远侯!
余书林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又抱拳行礼道:“老人家可是认识我父亲?”
老头儿点头:“自然,不仅认识还天天见。”
余书林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老头儿什么来路,怎么说话这么有气势?他还没开口问,就听书房里庄南喊了一声:“祖父!”
余书林脑子一蒙:庄南的祖父,那不就是庄太傅?!完了,被抓了个正着,现在藏到床底下去还来得及吗?还没后悔完,就听庄南又惊呼道:“祖父,您怎么来逛青楼!”
余书林很不厚道地笑喷了。他突然有个预感,比起不听话的亲孙子,庄太傅可能会更喜欢自己吧。
庄太傅庄同险些咬到舌头,也不管余书林了,背着手气哼哼地看着庄南,运了好一会气才心平气和道:“小南,来,咱们聊聊。”
庄南后退几步,结巴道:“聊……什么?”
庄同笑得很是慈爱:“聊聊世家子弟有家不回流连青楼、再聊聊庄家三少背着祖父参加科举、最后聊聊报喜官差在青楼向解元老爷贺喜。”
庄南干笑:“呵呵……呵呵……”
余书林眼见情形不对,就要开溜:“太傅大人,在下家中还有事,我娘……我娘等我回家吃饭……我……”
庄同点头:“对,还要聊聊你和这个‘纨绔少年’不得不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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