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有园+番外 作者:九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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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天谢地,庄南跪在医馆病床前,只是一味磕头,他不知道自己在感谢谁,他只知道周翎被抢救回来了,他要感谢,感谢所有他能感谢的。
……
他的脑子还是混沌的。
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
他却没有勇气去了解。
周翎,对不起,谢谢你。
对不起曾经那样看待你,谢谢你今天舍命救了我。
……
周翎一直昏迷着——疼痛、毒素……所有的一切都不适宜他醒来。庄南就那样跪在他的床边,静静等待着。
周辰没有进来,他在外间,凝成一座雕像。
……
余书林回了一趟皇宫,带来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案子查得很快。这一切被整理成文件递交到周辰手中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周辰没有掌灯,他僵硬着手臂将那份文书凑到眼前去看,借了月光,却像是借的暮色。
余书林长叹一声,接过周辰手中的文书,轻声道:“别看了,我说与你听吧。”
事情简单的很。只一句话就能讲完整个故事——燕贵妃,燕梦,原名闫慕馨。
说到这儿,周辰已经懂了。
闫慕馨,西晋唯一的一位嫡公主,封号“慕馨”。乃是余书彦之母月莹公主的嫡姐,也就是当年余山高不可攀的慕馨公主。
知道了燕贵妃的身份,一切迷惑就都迎刃而解了。
闫慕馨伪装成大楚子民,进宫成为贵妃,为了皇位筹谋一生,却不料最后被告知两个儿子都不是皇家血脉。可想而知这个打击足以击垮任何一个设局者,遑论为此献出了一生的闫慕馨。
周臻眼看大局已定,不得已铤而走险,却不料先是庄南挡了周辰,后又周翎救了庄南,再然后余书林拉回了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周翎……而他自己,也被发狂的庄南当场杀死。
不应该的,周翎不应该能赶过来的。他计算好了的,那个时间那个角度,即便不能杀了周辰,至少能够杀死庄南——这样更好!周臻一直都知道,他不是周景宏的儿子;也早就发现了,周辰喜欢庄南。
杀了庄南更好,那会让周辰生不如死。
不应该的,周翎怎么会……怎么会救庄南呢?他又是如何赶过来的,他应该先侧身才能握住刀啊,为什么他下意识用了左手?如果用右手阻拦他肯定拦不住自己的!
周臻死不瞑目。
两个问题的答案也简单的很:周翎喜欢庄南,他是左撇子。
……
跪在周翎床前的庄南,看着他左边断臂处,想起好多次,周翎左手执扇,敲击在右手上的情景……
只是越是回想,泪水越是止不住。
对不起,谢谢你。
☆、当时惘然
***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商隐《锦瑟》)
周翎像是陷入了一个芜杂的梦里。
梦里面有他对庄南的“求不得”,也有他年少轻狂时对庄南的“爱不能”。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庄南的呢,很久了,很久很久了。只是那个时候并不知晓,或是知晓了也不曾认真面对。抑或是,那个时候,他没有机会认真面对。
他发现自己喜欢庄南的时候,正是发现庄南爱上周辰的时刻:那时候,庄南正在偷着画周辰的画像,被自己发现了,他又羞又窘,很快就暴露了行迹。
周翎不知道自己什么滋味,茫然、无措、愤怒……好像都有。
他做了第一件蠢事——逼迫庄南去宵香院包妓以证清白。
令他更难过的是,庄南同意了,那一刻周翎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晚了,庄南与周辰之间,他再也插不进去了。
——但他还是放不下庄南,他在宵香院对面的庆春时酒楼包了茶座,用以观察庄南究竟有没有和长莺在一起。
令他欣慰的是,并没有。
但是他也看到庄南与一个纨绔子弟余书林走得很近,甚至还结拜为兄弟了。
“求不得”的痛苦逼得周翎失去了理智,他做了第二件蠢事:派人刺杀余书林。结果却是阴差阳错伤到了庄南。
听他没事儿了,周翎又因为他舍身去救余书林而心生不悦……但更多的,他在恼恨自己:恼恨自己一时冲动派人暗杀余书林,恼恨自己低估了庄南的豪侠——然而,这就是庄南啊。
周翎摇着玉骨折扇,直眉高挑、长眼微眯,硬生生将清秀化作轻狂。
他知道庄南看不上自己的这副样子,只是,除了恶劣一点儿,他找不到接近他的理由了——很少有人知道,惊采绝艳、玉质谦谦的庄三少,内心却是最冷情不过了。正如对待同龄的他们,即便庄南曾与他们同在上书房念书多年,他也只作点头之交罢了。
幸好,而今的庄南还不曾成熟,只是被自己一诈就露出了马脚——虽然他宁愿自己没有将他的心意诈出来……
他喜欢看到庄南在顾忌,会否认。他们像是三条永不交汇的乡间土路:庄南永远触及不到周辰,正如他永远触及不到庄南。
周翎正低眉沉思,却听庄南问他此行的目的。周翎心中一滞,要他承认他只是担心他的伤势所以才来看他的吗?不不不,不能承认,倘若他认了此事,今后庄南就会躲着自己(虽然而今庄南也不喜欢看到自己),他就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接近庄南;何况,周翎心中还憋着一口气,他是真正的嫡子,他不输周辰什么的,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他已经输了庄南的情意,绝不能再输掉尊严。
周翎“呵呵”两声,再度提起庄南偷画周辰的事儿。周翎提起这事还是忍不住气息一滞,心中又是不甘又是苦涩。
周翎看到对面的庄南听见这话,悠闲的姿态顿时一僵,气息倒是还稳:“翎郡王真是管的宽,小爷我爱画谁就画谁。”
“是么?既然你对周辰没有非分之想,又何必不惜包妓向我证明呢?”周翎嘴角上翘,坏笑道。他话音方落就见庄南慢慢挪动了一下腿,坐直了些,嘴角上挑,美艳的丹凤眼中满是风流不在意,邪邪一笑:“我那是顺水推舟,翎郡王还真当回事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三妻四妾都是少的,何必为了那虚无荒谬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为难自己呢?”眼角瞥见周翎似是有些吃惊,便故作惊奇道:“怎么?莫不是翎郡王还真信什么人间自有真情在?别说笑了。”
周翎一时没说话,最近庄南变化太大了,像是冲脱了什么束缚一般,说话做事带着一股子混不吝。他不喜欢这样的庄南,因为他害怕。
周翎饮茶,沉默了一阵,忽又忍不住刺他一句:“倒是好茶,可是你周辰哥哥送你的?”
庄南眼波流转,语带炫耀:“自然不是,这可是我家长莺送我的。”
“噗”一声,周翎将口中的茶吐了出来,喷了一裤子……这个庄小南……真以为他不知道他与那个长莺是怎么回事不成,傻孩子。
喷了一裤子茶叶茶水的聪明孩子周翎,起身欲走,又听庄南问他:“莫不是您派人刺杀我们的?”
周翎自然否决,因为他从不曾想要伤害他丝毫……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庄南包妓的事情很快传得人尽皆知,周翎安排着、旁观着,终于等到杨嬷嬷(庄南的奶娘)将这件事送进了宫中,并且……还直接告诉了周辰。
简直完美。
可是周翎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接下来周辰的举动,不过验证了他的猜测罢了:周辰也爱恋庄南——周翎虽然对此早有察觉,可是真正面对两人两情相悦的情境的时候还是脑子里轰隆一声:他们两情相悦,在一起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了吧。
周翎被嫉妒和难过冲昏了头脑,进而做了第三件蠢事:在周辰夜访宵香院的时候,他派了手下,也就是南广和青鸢,演了一出洞房戏码,使得周辰伤心欲绝吐了血。
……
他并不后悔这般对待周辰,可是沉静下来后,他开始后悔倘若此举被庄南知晓,定然会心疼周辰、厌恶自己。他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结果……这样的场景也没有出现——周辰没有质问庄南,他甚至连提起都没有提起过。
周翎更难过了。
周辰对庄南,竟然已经情深至斯。
这样的结局愈发显得他不过是鬼迷心窍、尽出昏招——他设了一个局,三个人都跳了进去,庄南心甘情愿背锅,周辰情深义重隐忍,只有他,从头到尾都被他们二人排斥在外。他们明明跳的是同一个坑,可是那二人却心有灵犀只差一点通,而自己,孤零零形影相吊,徒留笑话一场。
……
他做的蠢事太多了,直到庄南离开京城去了同泽。
周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是惊愕的,也是期待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庄南有多美好,也比任何人都信任庄南能够做到世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然并卯。
他相信又如何,了解又怎样。他在庄南心中不过是 “周辰那个嚣张自大的弟弟”。
周翎一边自嘲一边安排人手前往同泽保护庄南——正好,他的“嫡长兄”周辰,正大刀阔斧地清理自己的势力,避一避吧,都走吧,不要留在汝京了,去同泽吧,务必保护他平安无虞。
几个月后,手下回来禀报,好多噩耗:庄南为了救人胳膊折了、门牙掉了,为了重建同泽脸晒黑了、人变瘦了,为了筹办练兵事宜手变粗糙了、眼圈更黑了……还有,周致的人想要刺杀庄南,被他们悄悄解决了……
庄南,你果然可以涅槃新生。
可是……门牙……唉。
手下还说:“庄三公子,私自回京了。”
周翎又喷了一裤子茶水。
***
庄南是真的回来了。先是去了宵香院见了长莺,后又见到余书林……周翎去了长春宫,对母后说自己怀疑周辰离京了。这话被妹妹周琇莹听到,果然,午后妹妹就去找余书林报信了。
唉,女大不中留啊。
琇莹,你曾说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现在哥哥终于知道了。可惜,已经晚了。
……
得到消息的庄南来到周辰寝宫假扮周辰。
寝殿中的苏合香娉娉袅袅的,他与他一帐之隔。像极了那次庄南腿伤他探病时候的场景,只不过此时隔了床幔,他无法看到他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容颜,也看不到他……那颗缺了的门牙。
周翎放轻了呼吸,一直放到自己几乎是屏声凝气了,才竖着耳朵倾听床幔间的动静。
他听到庄南屏住了呼吸,而后似乎反应过来这样太假,忙又慢慢将呼吸放平稳,伴随着屋子里滴漏那微不可闻的“滴答”声,安宁又静谧。一如他期冀的美好梦幻。
周翎隔着朦朦胧胧的床幔轻轻描绘着他的曲线和容颜,勾勒出他侧身侧身而卧;观察到他走神地探看日头和光影。
他在看时光,他在看他。
他们都在岁月里望穿了秋水。
我在,你也不能注意到我,对吗。
庄小南,你走神了。
走神到让我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认为自己还有机会的地步。
走神到……你的腿麻了,想要挪动身子却不敢。周翎想笑却流了泪。他站起身弄出动静来,来到床帐旁,没有掀帘子,静静地站在床边,尽自己最大努力看他一眼。最后轻声道:“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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