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香 作者:麟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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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炎一惊,跑到影十一另一边,跪下来仔细看他,眼神复杂,掺杂着愧悔和痛恨,给他解开手腕上的链子。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郑炎的声音有些不稳,显然已经气极,此时是强撑着风度没有发作。
影十一被喂了软骨散,刚刚那倾尽全力的一挡已经耗尽了体力,静静靠在床头,连话也没力气说,疲惫地半睁着眼睛望着郑炎。
影十一浑身是爱抚过的红痕,下、身未着衣裳,腿间还有尚未干涸的白/液。郑炎狠狠瞪着郑冰,仿佛下一刻就要一刀砍死他。
哥哥被郑冰给偷吃了。
日思夜想的哥哥……
郑炎忽然拦腰抱起影十一,衣袖一甩,无数暗箭朝着郑冰飞去,郑冰下意识躲闪,郑炎便抱着影十一冲出了窗外。
“郑冰,我不会放过你。歪门邪道的败类,没资格与我抢哥哥。”郑炎横抱着影十一轻盈踏上飞花落叶,回眸冷冷看了一眼。
第十五章争香(十五)
骤然凌空的不适感让影十一本就麻木的手脚更加酸软,整个人瘫软在郑炎怀里,无力地靠着他肩窝。
昔日少年已长成独当一面的男人,影十一本就消瘦,在他俩面前甚至略显纤细。
郑炎褪下衣袍给影十一蔽体,遮住双腿和颈间的红痕。
“哥哥,我来晚了。”郑炎吻了吻影十一的眼睛,“我带你走。”
影十一无动于衷,靠在郑炎肩头,眼神疲惫呆滞。
“哥哥……”郑炎欲言又止,试探地叫怀里人,渴望能看到他一丝笑意,渴望看见哥哥对自己的思念。
他心里有些颤抖,又抱了抱哥哥,努力平缓着声音问:“哥哥想郑炎了吗。”
影十一仍旧半睁着眼睛无力说话,也不想回答。
他确是想念,可他们变了,变得偏执又占有欲强得可怕,他们从前把自己当成哥哥,现在似乎只把自己当战利品,肆意争抢,只想据为己有,从没人问过他自己的意愿。
就如同他强迫他们出府一样,影十一也没问过他们,只觉得是为他们好,风水轮流转,终于又回到自己身上了。
郑炎望着怀里人静静地不说话,心里已凉了半截。
“哥哥,我求你。”郑炎眼神忧郁痛苦,亲吻着影十一的脸颊,轻声道,“骗我也好,说句想我吧。”
他静静等着哥哥来看望自己,年复一年。
他常常说服自己,哥哥只是太忙了。谁也取代不了王爷在哥哥心里的地位,郑炎只要哥哥是挂念自己的就好,他从不敢把自己与哥哥的主人相比,只希望哥哥别忘了自己。
得不到哥哥的回应,郑炎轻轻叹了口气,抱着他回了灵湄山。
影十一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但没见过对着自己的这么大的阵仗。
万千灵湄山弟子颔首立于白玉阶下,恭迎掌教归来。见掌教怀抱一位长相温柔清俊的男子回来,弟子们肃立静默,未曾有人置喙一词。
当初郑炎接任掌教一职时就已传告灵湄山,他有位夫人,流落于世间不知何处,迟早是会接回来的。
影十一心里还是有些触动。
看来他是认真的。
他们俩可能……都是认真的。
郑炎带着影十一回了自己住处,耐心把哥哥身上污物洗净,红肿处涂了药膏,又把伤口包扎妥当,才把影十一轻轻放到自己床上。
期间,影十一没怎么说话,默默看着窗外。
“你们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关一辈子吗。”影十一轻声问他。
郑炎忽然怔住,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更凉了。
“哥哥我没想关你。”郑炎眼神局促不安,恐怕失去一般抱紧了影十一。
“放我走。”影十一淡淡看着他的眼睛。
郑炎身子一僵,眼神惊惶,倏地抱紧了影十一,恐怕谁来与他争抢,害怕得手臂都在发抖,一次一次咽着哽在喉头的东西,颤抖着抱着哥哥:“……别……别……别走。”
影十一感觉到箍着自己的手臂在发抖。
郑炎从小就不擅撒娇,也坚强得多,可他的喜欢一点也不比郑冰少,他害怕成这样,大概心里痛的是表面的十倍。
影十一又想到自己救起他们那天,郑炎也是如此,害怕发抖得厉害,小狗一样想要从影十一身边爬走,如今又像小狗一样缩在影十一身边不肯走,就算被伤得痛苦不堪也不肯放开。
是他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安慰,承诺爱他们照顾他们,不再让他们受伤。
却原来伤他们最深的是自己。
他这个哥哥不称职,言而无信。
“好了。”影十一抬起绵软无力的手,扶在郑炎手上,“没去看你们,是太忙了。”
其实他去了,只是没见他们。因为逃避,不敢面对他们太过炽热的感情。
郑炎受宠若惊地立刻回握住影十一的手:“我知道,哥哥太忙了,我知道。”
“但哥哥希望感情不是抢来的,也不是囚禁出来的。”影十一勉强抬起筋骨发软的手,摸了摸郑炎的脸颊,“我跟你说过,走正道。”
摸得那处立刻红热起来,郑炎惊惶点头:“我知道,我一直都听哥哥的话……”
“但你没把我的嘱咐告诉郑冰,是吗。”
“……”郑炎沉默下来,像被戳穿谎言的孩子,不敢与影十一对视。
“也没把哥哥的歉意告诉他,也没把药给他,郑冰以为临到分别我也没有在意过他,所以他才会恨我。”影十一声音仍旧温和,并无苛责。
“因为我想哥哥只喜欢我,只爱我自己……一个人。”郑炎跪在床边,握着影十一的手请求原谅,“别的我都可以分给郑冰,哥哥……不想分给他。”
影十一轻轻扶着郑炎的脸颊,轻声道:
“郑炎,不是身在正派就是正道,心无嫉恨才是正途。”
第十六章争香(十六)
郑炎沉默许久,偏开目光:“既是哥哥的意思,郑炎遵从就是了。”
影十一苦笑:“你还是不明白,郑冰是你……”
“我知道。”郑炎声音微哑,“他什么都抢我的。因为他是郑冰,所以我都让给他了。”
郑冰总是抢我的,抢我最好的。
他一直不甘心。
“郑炎。”影十一有些不忍。
郑炎低垂着眼皮,似乎在强忍着难耐的情绪:“所以我们的分别多年,哥哥就只想与我谈郑冰吗。”
“……”郑炎叹了口气,转眼又见哥哥腿上还勒着止血的药布,又难免心疼起来,侧身坐在床边,给影十一拆药布。
“嘶……”一碰腿上伤口,影十一疼得嘶嘶吸凉气。
郑炎手指僵在半空,怕再碰疼了哥哥,不敢再动,手足无措地望着影十一。
“……哥哥……我错了。”郑炎咽了口唾沫。
影十一撑着麻木的身子靠坐起来,拆药布影十一早已驾轻就熟,露出有些发黑的寸长伤口,微微张着口。
“去给我找药箱,带银针药线的那种。”影十一还像从前一样使唤这小孩,转念才记起,他已是名门之主了。
郑炎听话地应了,轻敲了敲木门,外边守着的侍女侍从齐声应答:“掌教有何吩咐?”
“去把湄隐生叫来。”郑炎的声音半分冷漠半分威严,全无在影十一面前的乖巧顺从,确有掌教的风度。
影十一望着他出神。
果真已经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不久,一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提着药箱匆匆过来,躬身向郑炎行礼:“拜见掌教。”
郑炎微微点了下头。
湄隐生是南安有名的云游医者,出身灵湄山,师从先掌教,先掌教驾鹤一去,湄隐生便云游各处求道,医道无止境,不知还能得谁指点。
还是个少年,大约比郑炎还要年少些。
“这位是……夫人……?”湄隐生忍不住多看了影十一几眼。
男人眉眼温和,毫无恶意地望着自己。
连湄隐生盯着自己哥哥看个没完,半天舍不得收回眼去,郑炎皱了皱眉:“看够了?”
“啊……不敢不敢……”湄隐生讪讪收回目光,摆上药箱,侧身坐在床边,给影十一搭脉。
心里忍不住多想。
这男人确实有些姿色,长得却不像小倌一样软艳,但怎么看也是任人揉捏温柔体贴的……
影十一挑眉看了他一眼,轻咳提醒道:“小先生,在下只是轻微外伤,不必搭脉。”
他敏感察觉到这少年的不满,少年的一股内力缓缓灌进经脉中,平稳有力,带着不友好的试探。
功夫不错。
影十一反手把湄隐生的手腕攥在掌心里,轻点了点他的脉,微笑道:“小先生,既入医道何不好生修身养姓。”
湄隐生一愣:“……?”
影十一随手拿过纸笔,抿了抿,飞快写了几行,递还给那少年。
湄隐生迟疑地展开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怔然望着影十一。
“不劳小先生动手,在下给自己写了副方子,也斗胆给小先生写了副方子……”
“前辈是……?”湄隐生忽然变得极其焦灼渴待,恭敬起身行了一礼。
这方子不是寻常医人写得出的,这种特殊的用药法必然出自妙手世家。
影十一轻轻摇头,从药箱里拿出银针药线,从药油上烤了烤,按着自己腿上的豁口认真缝起来。
郑炎默默看着影十一眼也不眨给自己缝伤口,顿时心里拧紧,掌心里渗出冷汗,仿佛疼的是自己。
他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抓住湄隐生的胳膊,把人给扔了出去,关严了门,自己侧身陪在影十一身边,紧张地从身后抱着他,低声问:“很疼吧哥哥。”
“小伤。”影十一额头渗着细汗,反手摸了摸郑炎脸颊安抚,“习惯了。那孩子根骨很好,有天分,你照顾着些。”
郑炎脸色一黑:“谁,湄隐生吗。”
“……”影十一无奈道:“我以为你只吃郑冰的醋。”
郑炎耳尖微红。
湄隐生偏偏好死不死在外边苦苦哀求:“掌教!敢问夫人出身何方世家!小生虚心求教,还请夫人指点迷津……”
半晌,郑炎才倏地推开门,黑着脸见了湄隐生。
“吵什么。”郑炎冷冷看着他,“我夫人当医者时,你还不一定生没生出来。”
是了,影十一做医者时,是顶着刀锋箭雨一路走来的。
少年人总是爱大惊小怪。仅仅到了夜晚,掌教夫人是位隐士高人的消息便已传遍了灵湄山上下。
所有人都在悄悄谈论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掌教夫人,消息越传越离谱——听说掌教夫人是位绝世高手,早已退隐江湖了。
这下灵湄山的风向就变了,从红颜祸水狐狸精勾引高攀掌教,变成了掌教有缘结识隐居仙士,终修成道侣,结了一段天赐良缘。
入夜时,郑炎端着药碗守在影十一身边,耐心地等着他喝完了,再把早准备好的金丝蜜枣喂进影十一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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