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雨旁风处 作者:天痕壹月/天恒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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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非为那小子邪门得很,毒术机关,样样都邪,我没与他打过交道,荆老弟倒是和他交锋过几次。”
谢枫疏道:“既然知道下毒的人是谁,那我们能不能通过他,来得到路少侠的解药呢?”
阎王愁大是摇头,道:“这样的毒,融入血液,根本是解不了的。普通的毒就算融入血液,那也不会浸透全身,但这毒却是沾血便成新毒,两个时辰内,整个身体的血液都会变成新毒,想要治疗,难道还能把人的血抽干不成?普通的用药,还没解全,那干净了些的血液立刻就被污染,所谓解毒,也不过无用功罢了。”
“可是寒鸩——”
“寒鸩却能剥离毒素与鲜血。”阎王愁叹道,“只怕胡非为自己,除了这两种办法,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解毒了。”
“两种?”谢枫疏疑惑,“不是只有寒鸩才能解毒吗?”
阎王愁看他一眼,道:“另外一种办法,就是换血了。毒没解,人没救,只是中毒的人从一个换成另一个,这样的治法,有什么意义?我是不会做这种无用功的。”
谢枫疏与袁绍凡面面相觑。
阎王愁却道:“如若找个死刑囚犯,这法子,倒也使得。然而换血极损精气,武功不高的人,还未换全便撑不住了,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人愿意这般舍己为人呢?”
两人俱都沉默,一时之间,竟觉得沉石压上心头。
路枕凉如此年轻,正当最好年岁,若就此中毒一命呜呼,实在是人间憾事。
“天思谷曾有蝴蝶针的踪迹,胡非为倒是一石三鸟,好生会算。”
袁绍凡忽然道:“蝴蝶针上可寻得到寒鸩吗?”
阎王愁摇头道:“谁都没见过,我也不知道,但是赤练勾上没有寒鸩,蝴蝶针虽不知如何究竟,十有八九,也是没的吧。”
袁绍凡低叹一声,搂紧了谢枫疏的肩膀,谢枫疏微微低头,靠到了他的颈侧。
阎王愁看了他们一眼,道:“看他这身体状况,八日之内若解不了毒,想必毒气就要攻心了。”
谢枫疏从袁绍凡怀中出来,道:“那……前辈认为,我们有机会得到相思剑吗?”
阎王愁道:“天山距离此地千里之遥,等到了,黄花菜都凉了。何况他现在的身体受不得颠簸,天山也未必会将相思剑交出。”
袁绍凡吃惊道:“已经确认相思剑就在天山派了吗?”
阎王愁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泄露了许多消息,反射姓便想反驳,张了张口,却还是承认了:“不错,相思剑已到了天山派掌门时无久的手上。这个消息,不会有假的。”
谢枫疏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太明白……”
“怎么?”
谢枫疏道:“那胡非为所为既是七种武器,按理来说,他给路少侠下毒,也是为了七种武器。”
阎王愁抚着白须,若有所思。
“但是先前我们曾遇见过的破庙三人是他指使,那就说明,他是知道入这药王谷的外谷机关的。”
袁绍凡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擅长机关之术,又擅长毒术,这么说来,谷内其他阵法应该困不住他才是。”
谢枫疏点了点头,道:“但路少侠所中之毒必得相思剑才可解开,那长恨索未曾现过江湖,便不去管它。而我们现在又知道,这相思剑,已确定在千里之遥的天山派手中。”
“这么说来的话,他给路少侠下毒,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谢枫疏郑重点头,道:“我们仔细想想,胡非为算计过天山,算计过药王谷,若把路少侠师徒的门派算进去,便加上一个天思谷。天山里有相思剑,药王谷里有赤练勾,天思谷则有蝴蝶针的踪迹……”
“不论哪样,与路少侠中毒,好像都没什么关系。”
阎王愁皱眉,道:“这就奇了怪了。”
谢枫疏道:“前辈可有想到别的什么?”
阎王愁摆摆手,道:“从前荆老弟和胡非为打过几次交道,言谈之中倒有些诡秘欣赏之意,我听荆老弟提起过胡非为这人,说他心思缜密,聪明绝顶,可惜身有顽疾,行事扭曲……他说这人绝不做无用的事的,如若他所为既非相思剑也非赤练勾,给路枕凉下毒,难道是为了蝴蝶针?”思来想去,却又道,“那也不应该啊,且不说蝴蝶针在何处至今仍是众说纷纭,蝴蝶针又无寒鸩之物,就算找到了,还能给他解毒不成?”
“那么……”谢枫疏皱了皱眉,“我们,是不是应该静观其变?”
阎王愁没有说话,只是抚须点头:“不知他有什么用意,想必,静观其变是最好的办法了。”
一时之间几人都没再说话,只是心头却分毫不见轻松——静观其变是最煎熬的法子,若是未来得及等到变化,要付出的,就是一条人命。
半晌后,袁绍凡出声道:“既然路少侠的毒一时之间解不了,那么,我就把他带出去了。”
阎王愁看他一眼,道:“我虽治不好他,但是帮他续续命,也是好的。”
袁绍凡连忙道:“如此甚好,那我就把他留在这里,去外头给我师父还有厉少庄主报信。”
阎王愁听到“厉少庄主”这四个字忽然一愣,挑眉道:“你说的厉少庄主,可是铸剑山庄的少庄主厉苏杭?”
袁绍凡点头道:“正是。”
“看起来他与这路小子交情不浅啊……”
袁绍凡咳嗽了两声,也没好意思解释,只含糊道:“也就是一些特殊的原因……不过,交情也的确不浅。”
阎王愁便没再说了,挥了挥手,让他走了。袁绍凡向阎王愁告辞,走出几步,想了想,又走了回来,拉了谢枫疏的手,把他给拉了出去。
谢枫疏脸一红,却也跟着他走了出去,阎王愁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再次坐回路枕凉的榻前,搭上了他的手腕……
皱起眉,阎王愁抚上自己的胡须,觉得很是棘手。
却说袁绍凡将谢枫疏拉了出去,一路之上,两人并肩而走,手指交握,倒是越握越紧。
谢枫疏的心砰砰地跳,仿佛有只小鹿在里头撞一般。走进密道之时,眼看着光线暗下,终于开口,柔声道:“这几个月,你师父没为难你吧。”
袁绍凡低笑一声,道:“还好,他最多打我两顿,再有的为难,却也难不住我。”
谢枫疏在昏暗的密道中侧头看他,见他从怀中掏出根小蜡烛用火折点燃,停下脚步,道:“你说与厉苏杭打了一架,既然打得‘节节败退’,他用的又是利剑,你……你身上可受了伤?”
“那些小伤早就好了。”捉起他的手在自己唇上亲了一下,目光灼灼,“而且见到你我就一点都不痛了,枫疏,我真想你……”
谢枫疏面上一红,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别不正经,等会我们是要去见你师父的。”
袁绍凡不依不饶,又用没拿蜡烛的右手把他的手给抓了回来,牢牢握住,不肯放下,密道中烛光的照耀下,对着他一笑:“这么久不见,你还要叫我正经,自从那一次后,咱们一次都没做过,如今几月分别,便像几年……”
谢枫疏踩他一脚,还碾了两下,低哼一声,道:“我就是不做,你以为我不知道,咱们还没认识几天的时候,你就用那种眼神看我,呸,不知羞。”
袁绍凡只有一只右手臂空出,但却立刻用那只右手臂把人搂进怀里了。
谢枫疏撞入他怀里,推了两下,袁绍凡紧紧抱着他,不让他推开,谢枫疏未挣扎两下就张开了双手,环上了他的腰背。袁绍凡感觉到他把下巴架到了他的肩膀上,侧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道:“我知道我知道,咱们以后成亲了再做,成亲了再做,好不好?”
谢枫疏脸一红,本想说“那也不行”,但是话到嘴边,嗫嚅了一下,最后竟说出了个“好”字。
袁绍凡欣喜若狂,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耳朵又去亲他脸颊眼睛,谢枫疏推搡了两下,低声道:“不是要出去报信吗?再不出去,你师父可等急了。”
袁绍凡这才想起他们出去是要见到他师父的,先前他未按捺得住,直接把谢枫疏拉了出来,但是他师父还没接受他是和另外的男人在一起呢,这时候出去,只怕谢枫疏会受到他的刁难。
几次欲言又止,谢枫疏看出他的犹豫,笑道:“我虽不像路少侠一样会武功,但是,还没不济到想要落荒而逃的地步。”摸了摸袁绍凡的脸,安抚道,“好了好了,不用担心,你师父既能接受路少侠,我们努力努力,他也定能接受我的,何况你忘了我是谁吗?我虽不在武林之中打拼,但行了这几年商,待人接物还是可以的。”
袁绍凡低声一叹,道:“我师父那脾气,若是急起来,我也拦不住,当时他误会路少侠是我喜欢的人时,直接上去就和他打了一架,他连‘以大欺小’的名声都不怕落下,若不是路少侠武功不错,只怕就被他揍了。”
谢枫疏吃吃笑道:“萧帮主总不至于揍死我吧,再说,有你在旁边呢。”拉了拉他的手,“走了走了,不用这么担心,我对大名鼎鼎的萧帮主,也很是仰慕,他总不至于对一个仰慕他的人下毒手吧?”
第十四章
真的假的?
袁绍凡有些狐疑。
虽然萧天英在江湖中名声很广,不过不涉足武林的人,也难对他有什么仰慕之心。丐帮嘛,萧天英很多时候比自己徒儿扮小乞儿时还要邋遢。从前袁绍凡也和自己师父一样,一半时间干净,一半时间邋遢,干净的时候往往是要去拜见什么人、或者被什么人拜见的时候,邋遢的时候,就是……其他时候随时随地都可以邋遢。
那是最好的隐于市井的伪装。
若非与谢枫疏相爱,袁绍凡还得一半时间干净一半时间邋遢,但是自从和谢枫疏相爱以后,袁绍凡恨不能和他天天黏在一起,于是打扮,也就和普通人一样,不弄那么多补丁破衣披头散发了。两人一个在洛阳一个在苏州,先前请帖的事情又闹得太大,袁绍凡要管理丐帮诸多事务,自己身上的烂摊子还得收拾干净。替谢枫疏打探到谢林朗的消息后本来有很长时间空闲,第二年春节过后,能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相聚,没想到书信往来被自己师父发现,他又被软禁。思及这两年来,和谢枫疏真是聚少离多……
思维发散,袁绍凡更紧地握住了谢枫疏的手。
谢枫疏却以为他仍在怀疑他对他师父的心,不由笑道:“我是真的很仰慕你的师父,自从和你分开,我去茶楼里听了许多你师父的事迹,当时我便在想,就是你师父不能成全你我,我也一定恨不了他的。”
袁绍凡微微一怔,摇头一叹,却是道:“不许胡说。”说了以后,又转头对他微笑,“我师父一定会喜欢你的,而且,应该会很喜欢很喜欢。”
谢枫疏挑眉而笑:“你这么确定?”
袁绍凡哈哈一笑,道:“当然确定了,毕竟我是他的徒弟,我喜欢什么,他自也应该喜欢什么。”
谢枫疏瞪他一眼,道:“又胡说了。”
两人牵着手走在密道里,需走一个多时辰的密道竟然一眨眼就走完了,一路之上说说笑笑,先前几个月的分离仿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谢枫疏与袁绍凡出了谷去,进了洛阳城,袁绍凡将他带到了丐帮总舵之中。
不同于想象中的模样,丐帮总舵竟修得说不出的威严,能容千人的厅堂、庭院,高高的围墙,门口立了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牌匾又写得端正肃穆。黑瓦红墙,檐牙高啄。光是站在门前,都有种自己很是渺小的错觉。谢枫疏深吸了口气,方才跟着袁绍凡走入总舵大门。一路之上遇上好些破衣弟子对袁绍凡行礼,袁绍凡点头示意,带着他轻车熟路地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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