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雨旁风处 作者:天痕壹月/天恒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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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这三杯两盏,清茶淡酒,无独生偶,酒酒酒,九点不过怎称酒?”
几声笑随着风声送来,最先吟句的人道:“嘿,你叫我出对子给你对,怎地你半点也未对上?不但字不对,连长短都对不上了。”
另一人便道:“你选前人的对子也就罢了,还将别人的下对给改了,改得一窍不通,乱七八糟,我便是不想对了,所以就不对了。”
另一个人便低低地嬉笑,道:“不拾前人牙慧,只怕难不住你,不过,你这对虽然对得一点也不工整,听起来,却莫名有味。”
另一人没有理他,直接横了笛子,又吹出轻快的紫竹调来。
谢枫疏低声道:“这人所说的对子原话乃是‘品字三个口,宁添一斗,莫添一口,口口口,劝君更尽一杯酒。’虽改得七窍不通,当上对也完全不能,然而韵律意思,却也有那几分。”
袁绍凡道:“另一人只怕更有几分。”沉吟半晌,道,“我虽不精于此道,但也能领会几分意思,这两人……是在调情吧。”
谢枫疏闻得此话不由低咳,抬了袖子,却又放下,道:“你觉得,这两人,会不会是那胡非为和梅重祀?”
袁绍凡一愣:“他们俩?”
谢枫疏迟疑道:“梅花庄的梅四郎虽有诨名在外,但我听说,他才学承他母亲——昔年武林第一美人的姐妹,人是放肆了些,但才识是不错的……”
梅花庄庄主梅剑锋娶了两个夫人,都是天姿国色,大夫人乃是如今的武林第一美人,二夫人则是当年最负盛名的武林第一美人的妹妹。丐帮中有消息,梅剑锋的大夫人容貌并不好,只是易容之术高超,当初骗了梅剑锋去,不过江湖上至今未传出半点风声,只道那大夫人容颜不老,常驻第一美人之位,别的小道消息,除了和七种武器的梅花刺有关的谣言,真真假假,能让人相信的也没太多了。
他们这些天在太湖之上找人,能找到两人一船的本就不多,像一对的更是没有。如今遇见的这俩似有暧昧之情,胡非为刚好好龙阳,若与梅重祀混在一起,说不得,还真是他们俩。
袁绍凡想了想便对他道:“那我去看看,你先在这。”
谢枫疏点了点头。
袁绍凡直接一个跳跃,跳出了船外。
谢枫疏惊了一惊走了两步,只见袁绍凡蜻蜓点水,没几下就跳到了斜对面的船上。
只见船上不过两人,一人玄衣白襟,一人青衫绸裤,一人发散肩背,一人青丝束后。一人站,一人坐,一人捏着短笛,一人抱着长琴。
船上两人见到他倒没震惊,只是模样年轻些的人有些诧异,将腿上的瑶筝放了,爬起身来,道:“袁少帮主?”
袁绍凡挑眉道:“梅四郎。”视线一转,便转到那捏着短笛,容色夺魄的人身上了。
刹那间,天地都似安静了一瞬。
若说荆不镀的容色,是令人错觉见了神仙,那这人的容色,便是令人错以为见了妖孽。
不是说他的容貌不仙,恰恰相反,肌肤如玉,唇色绯红,目若琉璃,长发如瀑……额上一点殷红,几乎将人间所有的风流收尽,举止间露出的十指修长有力,身形虽懒,却又挺拔如松……
一切的一切,都是透着仙气的。
但是,仙人怎么可能长成这副样子?想必便是妖孽装出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想要迷惑世人,诱得世人下地狱了。
袁绍凡紧紧地皱了眉头,想不到胡非为真容竟是如此。
见他一眼,便会觉得胡非为这个名字套上他都是一种侮辱,更别提“采花大盗”这四个字。
“阁下是胡非为?”袁绍凡客气地行了江湖礼,直接便开口问了。
胡非为微笑地看着他,道:“听说丐帮在找我,我还以为又是萧帮主的意思,没想到没想到,原来是少帮主大驾,不知少帮主找我,有什么事吗?”
袁绍凡便开门见山地道:“我听闻阁下算计了许多门派,那些门派或多或少都与七种武器有关,这次来,便是想问问阁下的意图,不知道阁下行事如此,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胡非为将短笛放入怀中,琉璃样的眸子瞥也不瞥,只淡淡地道:“我想要干什么,难道少帮主看不出来吗?”
当然不是看不出来了,若是看不出来,他又怎么会来找他?
袁绍凡皱了皱眉,迟疑片刻,到底是太过疑惑,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当采花大盗?”
看得出来,胡非为的才情不错,若无诗书熏陶,断没有这样的风华气度。然而,他模样已是如此,再加上这样的风采风华,当个令人诟病的采花大盗,却又何必?
胡非为低笑一声,道:“我又为什么不能当一个采花大盗呢?”
自然是世俗不容,损人也未必利己。
袁绍凡心中转过这几个字,却没有说出口来。
胡非为道:“萧帮主让你来的吧,我猜,是萧帮主让你来的。”
袁绍凡暗道胡非为既已察觉丐帮弟子在打探梅重祀的下落,他们要干什么,应该也是猜到的,如今既然这么问,兴许他是故意没有躲开,让他们能够更容易地找到。
胡非为在江湖上吸引的仇家并不少,他们找到都有些靠缘分,别人要找,那就更加难了。
“这次来,在下只是好奇。”
胡非为道:“好奇?”
“见了你之后,就更加好奇了。”袁绍凡道,“你做这么多事情,目的无非是为那七种武器,我想,你的身世,应该很特别吧。”
“……”
梅重祀将瑶筝放了,走出来靠近胡非为,见袁绍凡仍旧没被打发走,皱了皱眉,拉了拉胡非为的袖子,似是想说什么。
胡非为却平静却似命令一般地道:“重祀,你先进去。”
梅重祀看了一眼袁绍凡,便说:“好,我进里面等你。”
胡非为等梅重祀完全进去,才道:“既然已经知道我的目的,又何必对我的身世刨根问底?”
袁绍凡道:“只知果,不知因,只知叶,不知根。若不刨根问底,只怕夙夜难寐。”
“呵呵……”胡非为忍不住笑了,没有多说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扔给他道,“你若真想知道,可以打开这个盒子。”
袁绍凡接了盒子,只见那盒子不过三指宽,一尺长,两头雕刻了一朵小花,看不出是什么花种,中央处一个小孔,没有挂锁。红木色泽,精致小巧,动动手指,就可以打开。
袁绍凡皱了皱眉:“如此重要的事情,就在这一个盒子里吗?”
“再重要的事说出来也不过几句,为什么,就不能在这个盒子里?”
袁绍凡看他一眼,暗道以他这样的气度,该不会说谎吧,点了点头,便把盒子放入怀中。
胡非为意味深长地又加了一句,道:“打开这个盒子,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袁绍凡暗道阎王愁说胡非为医毒不错,难道是在盒子里下了毒?
“既已要来查探,那么不管什么代价,都应查的。”拱手道,“告辞。”
“不送。”
袁绍凡跃下船头,直接踏水无痕,回到了谢枫疏的船上。
胡非为看着对面的船只微微敛笑,目中波澜渐平。
梅重祀从船里弯腰出来:“怎么样,他走了?”
胡非为道:“明日,我们再动身吧。”
梅重祀目光一动,看向袁绍凡踏上的船只,点了点头,笑得了然:“好啊,随你。”
两人站在船上,梅重祀却是去取了船桨,往谢枫疏那边的船只靠近了。
“如何?是他们吗?”
自船上迎了袁绍凡,谢枫疏当即拉着他进船内坐下。
袁绍凡从怀里拿出那个木盒,道:“是他们,而且那胡非为给了我一个木盒,说我想知道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谢枫疏道:“这么简单?”
袁绍凡道:“我看他倒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不过他说,我若打开这个木盒,就要付出代价。”顿了顿,“我估计他是在这木盒里面下了毒,叫我难受一阵什么的。”
“既然师父他说胡非为不下杀手,咱们又认识荆大哥,想必这木盒里的毒,不会太过分。”
袁绍凡摇了摇木盒,道:“那咱们现在开?”
谢枫疏犹豫了一下,道:“若要保险,回药王谷寻前辈开更保险,不过,寿宴时日已近,我们如此频繁去找前辈,终究不好。”
洛阳城里的人只怕越来越多了,他们来苏州找人,又花了许久,如今离药王寿宴只剩两月不到几天,大部分人都已经挤到了洛阳。越临近寿宴,他们越不好走那山中密道,走得多了,意外的概率就越高。更何况阎王愁准备去别庄办寿宴,等他们赶到洛阳,他未必在药王谷里,那个时候,也许他去别庄布置了也说不定。
袁绍凡便道:“那我们现在就把它打开吧?”手指一动,便要将盒子上半部分拉开。
谢枫疏一下子握住他的手腕,道:“去岸上再开吧,买副棉手套,以防万一。”
袁绍凡知他那是不想让他受苦,心中一动,将盒子放下,在这小船之中摇摇晃晃,凑过去亲他的脸。谢枫疏垂下眼睫,搂他的脖子,两人抱在一起,袁绍凡与他额头抵着额头了一阵,方才搂着人对另一头的人喊道:“徐师傅,靠岸!”
“好嘞!”撑船的人立刻动作,将小船往岸上开去了。
谢枫疏与袁绍凡一起上岸,寻了当地最近的八方客栈,直接要了上房,进了房里,跑堂的将他们送到楼上,开了房门才准备离开,谢枫疏叫住了他,让他去买副棉手套送来,那人当即应声,替他们关了房门下去了。
袁绍凡把木盒子放在桌上,细细地打量着它。
谢枫疏好奇地道:“这胡非为行事倒是特别,虽是采花大盗,倒也有几分不拘小节的意思。”
袁绍凡低声一叹,道:“你若见了他,就知道他不止是行事特别了。”
“哦?”谢枫疏一愣,“他怎么了?”
“若说男子的容貌,这世上出类拔萃的当真不少,然而,他的出类拔萃,只怕当真是难有人及了。”
谢枫疏似笑非笑道:“你这意思,是他十分貌美,所以你倾慕了?”
袁绍凡立刻道:“怎么可能?”揽了他的腰,道,“我只是在想,他如此容色如此才,常理来说,应该心高气傲才对,可是他行事如此邪佞,却给自己泼了老大污水,我想他必是有其他的原因才会如此……”看着那木盒,道,“这里头,应该会有答案的。”
两个人都坐到了桌边,打量着那个木盒。
这里面有一切的答案,只是不能立刻打开。
两人的心里都有些痒痒的,都十分想要快点看到那个能揭开一切的秘密。临近揭秘的时候最难捱了,哪怕他们先前也很想知道这个秘密,都没有现在难捱。
不多时,出去帮忙买棉手套的跑堂的回来了。
谢枫疏听见敲门声,起身去开门,跑堂的道:“谢公子,您要的东西。”谢枫疏从跑堂的手里接了棉手套,见他又要把找来的银钱给他,柔声道:“多谢你了,剩下的你留着,你回去干活吧。”
跑堂的便连声道谢,兴高采烈地带着剩下的银钱下楼去了。
谢枫疏关上了门,坐回桌边,袁绍凡站起身,也将他拉起。
谢枫疏惊愕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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