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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竹囚林 作者:司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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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年下 虐恋情深

  睡在地上的木匠被哭声吵醒,看到庄潋蹲在旁边时明显愣了一下。木匠抬起手想要安慰他,在碰到肩膀之前又僵住了,只能张嘴“啊”
  了一声。
  “我、我饿了。”庄潋赶紧抹了眼泪,有些羞赧地扭开头。
  木匠听了放下手里的柴刀,立刻去厨房准备米粥端了过来。
  这个简陋的木屋中,有着所有庄潋期待渴望的,所以就算伤势已经好了,他还是厚着脸皮赖在木匠家中。
  也许是同样被人群抛弃的人,木匠没有赶走庄潋,而是默认了他的行为,两人就这样住在了一起。
  庄潋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捧着个窝窝头蹲在一旁看木匠做家具。木匠低着头神情认真又平静,刨子擦过木头,带着一卷一卷落下的木屑,那单一规律的摩擦声让庄潋觉得安宁。
  幸福的生活只有三个月,那天木匠抓了一只山鸡,庄潋想吃小鸡炖蘑菇,便自告奋勇去林中采些蘑菇。一直生活在山上的庄潋对于这事还是有把握,他花了半天的时间找到了不少,甚至还采到了罕见的松茸。
  回来的路上庄潋一直琢磨着这几颗松茸怎么做好吃,可当他回到木屋,一切都变了。木匠遍体鳞伤地被吊在门前的大树上,整张脸划得几乎无法辨认。
  他本可以忍受地狱,如果他从未到过人间。
  那一刻庄潋被滔天的恨意没顶,就算被追杀至差点身亡,他也没有像这般恨过。就在这时生死楼的楼主找到了他,说可以提供杀害木匠凶手的线索,代价是庄潋加入生死楼。
  庄潋早就死了,所以他无需再在意生死。一个不畏惧死亡人形杀器,成功占据了生死楼杀手榜的第一位。
  他一直在等着,等着某一天任务失败,被人杀死,然后就可以去找他的木头了。
  然而有一天,有人打坏了木头留给他的桌子,他花了大价钱找人修理,拿回来时那张桌子就跟没坏过似的。
  庄潋当时可高兴了,觉得自己那些银两没白花,直到有一次他在茶楼碰到了个老木匠在和别人聊木工,上前询问后才得知,像他那样损坏的桌子,根本不可能修复得全无痕迹。
  他再次去了当初找的木匠那里,才得知送回的桌子是一个男人重新做的,他们只是帮忙做旧罢了。
  庄潋跑回家中,将桌子翻来覆去检查了许久,那的确是木头的手艺,他不可能认错。
  他的木头没有死?庄潋心中狂喜,只是很快狂喜就被苦涩取代。
  他忽然想起太多的以前忽略的地方,比如木头救他的时候真的是单纯的比较警惕才没有直接触碰他,还是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体质特殊?
  再比如那间木屋,其实用材还很新,并不像久经风雨的模样,房间门的布置更是简陋的让人怀疑真的有人长期居住吗?
  还有,自从他在木头家住下来后,那些追杀的人就没有再出现,除了木头死亡的那一次。
  而木头出现的唯一作用,就是让复仇心切的庄潋加入了生死楼。庄潋不想怀疑,可是一切都在指向一个人,那个刚巧出现的生死楼楼主。
  他找了个借口将木符誉叫出来,想要摘掉他的面具确认身份,但被对方察觉没有成功。可是木符誉紧张的表现足够证明庄潋的猜测,摘不摘下面具,已经不重要了。
  庄潋以为他早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这时才发现,原来美好的回忆也是可以被剥夺的。他心心念念的,他珍藏在心中的,全部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从未到过人间。
  庄潋呆坐在木屋中,可悲的发现,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他还是舍不得。他还在幻想,幻想若是生死楼不存在了,他的木头是不是就回来了。
  所以他特意去提醒温辞黑蛇的情况,破坏这项任务;所以当他得知朝廷针对生死楼时,想也没想就将楼中他知道的杀手卖了,除了木符誉。
  当然,行事乖张的他同样被其他人出卖,可他依旧不愿意离开这栋木屋,因为也许有一天,他会在这里等到木头。
  可是他等到的只有一把火,连他的幻想都不留给她的大火。
  庄潋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游荡,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居然站在了南锦王府的门口。
  情绪的失控和一宿淋雨未眠,让庄潋晕了过去。
  守门的阿南见状,立刻回禀了温辞。
  庄潋的没有带□□,温辞认出了他,因着庄潋曾经帮过他,就算知道他的身份,还是便赶紧将人带回了府内,请了大夫过来查看。
  庄潋并没有什么病症,多休息休息就行了。温辞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得先腾出客房,等庄潋醒来再做打算。
  连翘站在床前抓了抓头发道:“这都是什么事?”
  温辞也有些苦恼,不过和连翘苦恼的事情不一样。阿南看到了庄潋,肯定将这件事情通知温晟殷,他该怎么解释。
  这是庄潋第二次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收留,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醒了?哪里觉得不舒服吗?”温辞问道。
  庄潋垂下眼帘,轻声道:“饿了。”
  “想吃什么?”温辞习惯姓地询问道。
  “小鸡炖蘑菇。”
  “连翘,去和厨娘知会一声。”温辞想了想:“再备些米饭,总不能光吃菜。”
  “好嘞。”连翘应声出了房间。
  屋内只剩下二人,温辞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就算心里好奇,温辞终究是忍住了。庄潋的状态不太正常,他们交情又没有多深,比起追问,还是将一切选择留给他更合适一些。
  “我需要一个住处,我的木屋被烧毁了。”
  “你可以住在这里,不过稍微有点麻烦。”温辞解释道:“阿南是陛下的人,你的身份偏偏又是生死楼杀手,直接将你留下,皇兄那边我无法解释,说不定还会危及到你的生命。”
  “所以等你好转,我就会将你送走,然后让李管家发告示,招一名仆役,你届时易容后再来应聘,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将你留下。”温辞道:“只是,仆役这个身份不知道,是不是委屈你了。”
  “无妨。”庄潋笑笑:“你的仆役,至少还是个人。”
  “那,你再休息休息,等饭菜好了我再过来。”温辞道:“也许你更想一个人呆一会。”
  “多谢。”
  “不知道为什么,从你口中听到这两个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温辞故作轻松道:“那我走了。”
  待他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身后的庄潋问道:“你说,为什么我还要活着呢?”
  温辞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缘由,思考了片刻道:“也许因为,活着才会有可能吧。”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王府招人的告示便贴了出去。跟在温辞旁边近身伺候的只有忠叔,现在还多了一个钟离安,一些事情的确吃力,这个理由亦说的过去。
  就是来应聘的人差点把门槛踩烂了,让温辞着实吓了一跳,要不是事先让庄潋事先在手腕上绑了红线当作记号,估计就搞砸了。
  庄潋进来后,温辞担心他的体质惹出麻烦,专门给他腾了间空房,自此庄潋算是正式落户南锦王府了。
  他本就擅长演戏,装个仆役游刃有余,不过一个月,忠叔就在温辞面前夸了新来的小庄不知道多少次。
  温辞看着跟大爷似的躺在外间值夜床上的庄潋调侃道:“忠叔口中那个勤快能干又机灵的小庄我怎么就没看到呢?”
  “王爷,要我给您暖床吗?”庄潋立刻换了个身若无骨的魅惑姿态,两眼含情脉脉,娇滴滴地冲着温辞道。
  温辞整个人忽然哆嗦了一下,拉着他手的钟离安仰头问道:“师父,怎么了?”
  “没,我们休息吧。”
  司天监一处僻静的房内,一尊紫金丹炉被打开,一名少司小心捧出炉内的丹药送到风霁月面前。
  风霁月随手拿起一颗舔了舔,闭目思索片刻,转身提笔写下几个字交给少司:“配方改一下,将这几味药材加量。”
  少司恭敬接过,看到上面的药名时迟疑了一下:“国师,您是不是弄错了,这几味……”
  风霁月目光凌厉,扫了一眼少司,冷声道:“我的事几时轮得到你插嘴。”
  那少司吓得双腿一颤,直接跪了下来,头也不敢抬,连声道:“国师饶命!国师饶命!”
  风霁月轻哼了一声,拂袖离开丹房。屋外恰是烈日中天,刺目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眼睛。
  他似是想到什么,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温辞啊温辞,温晟殷就是这轮赤乌,越靠近越温暖,可若太近,这份温暖就会变成灼烧姓命的无情之火。”
  “你已经靠得太近了,”风霁月顿了顿,纠正道:“不,应该说,温晟殷将你放得太近了。”
  屋内的少司半天没有听到声音,才战战兢兢抬起头,见风霁月已经离开不由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赶紧跑到药柜前重新配置药材。
  温辞虽然身为王爷,却鲜少上朝。一来他主要负责温泽宁的教导,自己亦志不在此;二来,为了安温晟殷的心,他尽量减少与朝中大臣的接触,所以不是必须出席的场合,他几乎不踏进宣明殿。
  这日早上,温辞照例去宫中给温泽宁授课,中途一名殿上的侍者匆匆赶来,道:“王爷,陛下宣您上殿。”
  温辞心下诧异,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摸了摸温泽宁的脑袋道:“皇叔离开一会,宁儿先自己看,有不懂的等皇叔回来给你讲。”
  “嗯。”温泽宁乖巧点头。
  侍者在前方引路,温辞迟疑片刻道:“敢问侍者,不知陛下找我何事?”
  那侍者悄声回道:“王爷也知道北漠的情况,为了防止灾民救济不及时,朝廷每年都会提前准备好赈灾的钱粮运送过去。”
  “今年的赈灾钱粮在北漠边界被劫,负责监督的钦差也被杀了。钦差大人的密信昨天才到,据说钦差大人提到护送的队伍中有异常,这次官银被劫可能是朝中有人勾结山匪。”侍者的声音越来越低:“陛下震怒,还请王爷小心行事。”
  温辞有些讶异的看着侍者。
  后宫中人不得擅议朝政是大鄢历来的规矩,若是被发现,轻则鞭笞,重则发配。当然不乏他这样的情况,一般侍者只会隐晦的提点一句,既能卖对方一个人情,也不担心危及自身,断不会将事情说的如此详细。
  “侍者,以后切莫如此,慎言。”温辞忍不住提醒道。
  那侍者笑了笑:“王爷怕是不记得我了。”
  这话一出,温辞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只是回忆了许久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由有点不好意思道:“抱歉。”
  “王爷不记得也很正常,”侍者并不在意,笑道:“是进宫前的事情了,三年前我家乡发大水,父母都死了,我来帝都投奔亲戚,路上银两花完,饿倒在帝都郊外,是王爷您路过将我救了起来,带到府中沐洗,准备了新衣服,临走前又送了我二十两银子。”
  温辞隐约觉得好像有这么回事,却记得不真切,说话间已经到了宣明殿,侍者在门口高声道:“南锦王进殿——”
  温辞缓步而入,只见两侧的大臣皆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温晟殷眼中带怒,嘴角抿成一条线,握紧的手绷出了道道青筋。
  “臣,温辞叩见陛下。”
  温辞跪下行礼,温晟殷立刻抬手道:“皇弟免礼,赐座。”
  连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皇兄,这是……”温辞还记得受伤时温晟殷的话,特意换了个相对亲近的称呼,他目光扫过众大臣,故作疑惑地看向温晟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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