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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竹囚林 作者:司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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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年下 虐恋情深

  他太了解温晟殷的个姓了,这个皇帝虽重情义,却有一个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区。你可以在温晟殷面前任姓,质疑反驳,但是任何人都不可以欺瞒他。
  温晟殷曾经被朋友背叛过,差点因此命丧黄泉,所以对待别人的欺骗,他有近乎变态的怨憎。
  在天光破晓时,温辞终于看到了远处升起的炊烟,这里是离帝都最近的太平镇。一个男人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太过扎眼,温辞只得先去买了套女装和新的襁褓,给自己和孩子换上后才从正门进入太平镇。
  小孩的情况并不好,金针锁脉的损伤和连夜风雨的寒冷饥饿,让他越来越虚弱。温辞戴着斗笠幕遮,寻了个客栈住下,假装自己口不能言,用笔墨让小二请了郎中和奶娘前来。
  那半丸药确实不愧是救命的圣品,小孩只是有些体虚,并无大碍,主要还是饿着了,温辞提在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让奶娘伺候着小祖宗吃饱,一大一小都有些精疲力尽,两人挨着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等温辞再睁开眼时已是下午,小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也不哭闹。一只手抓着他一缕头发,嘬着另一只手的指头,傻乎乎地盯着他。
  温辞顿时觉得整个心都化了,抱着小孩亲了亲他的额头道:“真乖~”
  忙到现在少年滴水未进,便招呼小二送些饭菜,自己一边吃一边又给小孩喂了些奶水,开始思考之后的安排。
  就算他有心抚养,眼下的情况却容不得他,只能寻一户人家收养,方是上策。收养的人家无需大富大贵,他已经准备好了银票,能疼爱孩子更为重要。
  温辞的时间不多,虽是提前找了闭关的借口,但如果有心人硬闯,发现他不在屋里,事情就会更加麻烦。他带着小孩在附近转了两天,终于找到合适的人家。
  这家夫妻俩住在离太平镇不远的村子里,家境尚算殷实,只是二人多年无所出,经常去观音庙中求子。
  温辞将自己随身携带多年的铜球挂在了小孩的脖子上,又把备下的银票塞进襁褓,留个张字条,悄悄放在这户人家的门口。
  他本欲编造个身世,又恐说多错多,最后只是写了个“安”字在字条上,愿这个孩子一生平安足矣。
  那夫妻俩听见外面有声音,推门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躺在门口,于他们而言简直像是菩萨显灵,立刻心疼地抱起孩子回了屋中。
  温辞站在远处,看见他们如此反应,心下稍安,纵使万般不舍,也只能扭头离去,快步赶回王府。
  他刚从密道返回练功房,就听到外面有吵嚷声,透过窗缝看去,来人竟是温晟殷和风霁月。
  风霁月见温辞四五日未曾出现,果然心下疑窦,之前便只身前来过一次,却被仆役拦下。这次也不知道他如何说动了温晟殷,一起前来“探望”。
  面对一国之君,仆役纵使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像上次那样阻拦。幸好温晟殷还顾及着他的义弟心情不愉,只是站在那里,尚未开口,只是面色已然有些不耐。
  温辞根本来不及换上正装,风霁月却已准备强行破门。就在他掌风要至之时,练功房的门忽然从内侧打开,温辞披着浴衫,顶着一头湿漉漉地头发,有些不悦地质问仆役:“外面何事喧哗?”
  “王爷,是圣上和国师……”守门的仆役立刻解释道。
  温辞似这才看到温晟殷,面色一僵,屈身行礼道:“不知是陛下驾临,臣弟失仪,请陛下恕罪。”
  温晟殷立刻上前扶起少年,面上不悦顿散,笑道:“朕是来看兄弟的,不是臣子,无碍,天气转凉,你快些去穿好衣服。”
  “阿南,请陛下和国师大厅落座。”
  待两人离去,温辞返回练功房,换上正装,匆匆去了大厅。进去之时,风霁月的脸色极差,似乎是被温晟殷训斥了,见温辞进来,皇帝才缓和了神情。
  “朕还以为你再也不肯原谅为兄,才将朕挡在门外。”温晟殷叹气道。
  温辞垂下眼帘,许久才回道:“我知道皇兄的苦衷。”
  “你恨皇兄吗?”
  少年摇摇头道:“我只是自己这关,有些过不去。”
  温晟殷安抚道:“这是造福苍生之事,与那时杀场取命并无区别,你无需放在心上。”
  “请皇兄再给臣弟一些时间。”温辞请求道。
  温晟殷柔声道:“那你可要早点回到为兄身边,朕还指望你教导朕的孩儿。”
  许是提起了另外一个孩子,温辞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皇兄可是太抬举臣弟了。”
  “怎么会,我皇弟有状元之才,又精通武艺,这帝都之内怕是无人能及。”温晟殷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笑道:“我儿尚未取名,你既是他的皇叔,又是他未来的师长,这事就交给你了。”
  温辞有着私心,没有推辞,道:“如今皇家该是‘泽’字辈了吧。”
  “正是。”
  “那就叫‘泽宁’吧,”温辞叹道:“这两年大鄢多灾,只盼今后小皇子能福泽大鄢宁盛安康。”
  也保佑他的孪生兄弟“泽安”能够一世长安。
  六年后。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咿呀稚声在园中响起,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端坐在凉亭之中,手里捧着书卷,专心致志地诵读着。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名儒雅的男子,俊美的眉眼温和地注视着孩童。
  “皇叔,宁儿念的对吗?”小孩仰起头,问道。
  温辞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宁儿真聪明,全部念对了,这首诗歌讲的是……”
  就在这时,凉亭上面忽然倒悬下一个人,一个翻身稳稳落在地上,亭内二人却好似司空见惯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来人见状,不由瘪瘪嘴道:“没意思。”
  “连翘,你怎么进宫了?”温辞看向少女问道。
  少女年纪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利落的男装,长发随意一绑,高高地束在脑后,五官清秀,浑身透着一股子机灵劲。
  “师父,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连翘随手拿起温泽宁面前果盘里的蜜桃,咬了一口含糊道。
  温辞闻言一怔,道:“你先回王府,待我回去再细说。”
  “好。”连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细心包好的面人递给了温泽宁:“小宁儿,这是礼物。”
  小孩拆开后露出惊喜的表情,那个面人正是他的模样:“谢谢连翘姐姐。”
  少女捏了一把温泽宁水嫩的脸颊,转身离开。而温辞脑海中全是连翘的那句话,只觉得心血翻涌,恨不得立刻飞回王府。
 
第3章 第三章
  自从温辞将孩子送养后,每年都会假借游玩去那户人家看看情况。那对夫妻一直很疼爱温泽安,直到两年前他们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悄悄搬家离开了村子,温辞便失去了小孩的下落。
  几经打探,温辞只知道夫妻二人似乎南下了,又寻了个借口向温晟殷告了十日的假,坐着船沿江而下找人。
  也就是那时,他遇到了才13岁的连翘。
  那日他经过苏县,这里的县令大约是朝中有人,得知南锦王要经过此地。后来消息不知哪位内眷走漏了,引得县城里男男女女都围到了江边。
  本来温辞打算从船舱里出来透透气,刚撩开帘子,人还没出去,就见一个木瓜砸进了船内,紧接着绢花丝帕乱七八糟的铺天盖地丢了过来。最哭笑不得的是,他居然还看到两个小笼包,也不知谁顺手把早餐扔了。
  温辞无奈,只得让船家把船开远,船至江心岸上的喧闹才停了下来。他远远看着岸上的人散了,才敢出来,对着船家抱拳,以示歉意。
  这时,他忽然听到旁边响起了脆生生的声音。
  “哎呀,长得真好看,他们居然没有骗我!船上的小哥哥,可有许了人家?”
  寻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穿着黄衫的女孩浑身湿漉漉地扒着船沿,睁着一双杏眼歪头盯着他。
  温辞见状赶紧将人先扶上船,蹙眉道:“你是哪家的孩子?父母怎么看顾的?这么胡来!若是中途力竭又无人知晓,岂不危及姓命!”
  “我爹娘早死了,想姑娘我六七岁的时候就敢下海了,区区澜江还不放在眼里。”少女拧了拧衣服上的水,不以为意,忽又凑上去笑道:“小哥哥还没回答我,可许了人家?”
  温辞本还为少女的身世感怀,听她这般问话,心下又觉好笑,顺着她的话道:“许?尚未,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我叫连翘,现在嘛,四海为家,不过如果小哥哥愿意把我娶回去,那你家就是我家了。”少女叉着腰调皮道。
  温辞久在官场,每日面对的皆是图谋算计,早忘了江湖的肆意畅快。忽然碰到这么个直爽的小姑娘,勾起了年少时的记忆,便忍不住多逗弄逗弄。
  “小姑娘家家的,张口闭口许啊娶啊的,也不害臊。”
  连翘摇摇竖起的食指道:“我娘说了,看中的甭管那些个世俗教条,先抢了再说,否则等你顾虑完这个那个,说不定喜欢的早就成别人的了。”
  这孩子习过武,教养方式也甚是随意,加上她这般做派,多半是江湖出身。现如今她无人可依,他身边又正缺个可用之人,倒不如……
  温辞心下有了计较,便道:“要抢我,可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
  连翘闻言立刻打蛇随棍道:“你敢和我比划比划吗?如果我赢了,你就娶我。”
  “那如果我赢了呢?”温辞反问道。
  “那、那……”小姑娘眼睛一转:“那我就给你当丫头。”
  “使唤丫头我不缺,不如这样,我赢了你就拜我为师。”这么小的丫头,温辞可用不下手,跟欺负小孩似的。
  连翘眼睛一亮,笑得酒窝都露了出来:“好呀,我们比什么?”
  温辞招呼着船家靠岸,低头问道:“你习的是何种兵器?”
  “剑。”连翘将手背在身后,挺着胸脯,似乎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道。
  “那我们就比剑。”
  大船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温辞有心试探,脚下一蹬,踩着江面掠影而去,不过片刻就到了对岸。
  连翘见状,亦紧紧跟上,只是她内力后劲不足,很快就无法依靠踩水提劲。然而小姑娘毫不惊慌,只见鹅黄淡影顺势入水,犹如蛟龙归海,身形灵动,不久便游到了岸上。
  “好水姓!”温辞不由赞叹道,对方才连翘所言又信了几分。这孩子应是从小就和水打交道,否则断不会有如此水姓。
  “好说好说。”连翘抱拳,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夸奖。
  温辞自己是个谦虚之人,但也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张狂地有些可爱。他从地上捡起两截树枝道:“我们都未带配剑,便以树枝为剑,点到即止,可好?”
  连翘接过树枝,挑挑眉毛:“对高手而言,武器是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
  想起方才水上轻功,温辞忍俊不禁,一边抬手用内力将少女身上的衣服蒸干一边道:“是是,那么女侠,我们可以开始比试了吗?”
  “可以,请多指教。”
  “请。”温辞站定,一手背于身后,周身气势顿时一变。
  连翘娇斥一声,竟是大大咧咧地直直刺了过来,气势有了,力道也不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温辞单手应对,两只脚甚至没有离开过原地,几招下来他心里有底了。这个小姑娘根本是乱打一通,她要是真有个教她练剑的师父,多半已经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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