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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竹囚林 作者:司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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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年下 虐恋情深

  “他自杀了。”
  温泽宁奇道:“这事又不归我管,国师特意前来是什么意思?”
  “只是想看看,殿下这边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风霁月道。
  温泽宁脸上隐隐带上了怒气,不悦道:“线索?怎么,国师是觉得我和他有什么恩怨,逼死他吗?”
  适当的动怒才不会引起风霁月的怀疑,温泽宁小心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若他一昧退让,定会教人觉得心中有鬼,毕竟他到底还是大鄢的皇子。
  “殿下息怒,例行公事。”风霁月解释的十分敷衍。
  对于温泽宁,风霁月确实没有什么尊重的意思,当初留下那个孩子,一者因着“祸福相依”的说法,另外便是朝臣曾多次劝说温晟殷扩充后宫,开枝散叶,皆被温晟殷用温泽宁挡了下来。
  风霁月千方百计除去了那么多温晟殷的枕边人,哪里能容忍再有其他人爬上龙床,加上温泽宁也比较识趣,才放下了毒杀的念头。
  温泽宁轻哼了一声,道:“上午在房中温书,下午习字,方才去了趟花园折了几支梅花。”
  “是这样吗?”风霁月看向侍者。
  那侍者吓得整个人都懵了,依稀记得温泽宁的课业安排中今日上午确实是温书,立刻点头肯定道:“回禀国师,是、是这样的。”
  “一步都没有离开房间?也没有人来找殿下吗?”风霁月确认道。
  侍者本想解释早上不是自己在房间伺候,可看到风霁月的神情吓得直哆嗦,哪里敢多说,连连点头。
  风霁月又逗留了一会,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才离开。
  待到他离开后,温泽宁悄悄扯了一下被冷汗浸湿的衣服,对着侍者道:“这画没心情画了,我要歇息一阵,你退下吧。”
  侍者行礼告退,就只剩下温泽宁一人。少年衣服也不脱,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可屋内依旧安静的连一声哽咽都没有。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钟离安躺在雪地上,任由纷飞的雪花将他一点点掩盖,他却仿佛丝毫感受不到冷意,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在被打下山崖的那一刻,钟离安感到了害怕,不知何时,他居然开始畏惧死亡。也许是上苍眷顾,崖下竟是一大片厚厚地,绕树而生的藤蔓植物,兜住他的藤蔓缓冲了下坠的力道,除了身上一些地方被擦伤,其他并无大碍。
  可钟离安觉得身体似有千斤之重,重得连指头都抬不不起来。庄潋的话不停地在脑海中回响,每一个发音都犹如钝锈的锯子,在心脏的两段拉扯,疼地无法呼吸。
  他不愿意去想,可越是不愿意,越是清晰地涌现,争先恐后地生怕他忘记了任何一个字。
  他喜欢温辞吗?
  喜欢啊,喜欢得可以为他去死。
  可他从未有过那样龌龊的念头,从未想过要折辱他的师父。
  为什么不当面质问他?为什么不听他解释?为什么要凭一个眼神一幅画就定了他的罪,将他重新打入地狱?
  也许温辞根本不在乎,他只是想找个借口丢下自己罢了。
  钟离安视线慢慢移向断崖,神色讽刺又悲哀。
  那么高的悬崖,怎么就没摔死他?他的师父要他死,他的师父要他死啊!他为什么还活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动了树枝上的落雪,纷纷砸落,渐渐地声音低了下来,变成了剧烈的咳嗽。
  “我没死啊,师父你会不会很失望?”钟离安缓慢站起身,冻僵的身体让他险些再次跌倒。少年扶着树,席地而坐,运起内力游走周身,待渐渐暖和起来,才走向崖底的溪流。
  虽早有准备,但当他看到水面印出的那张丑陋可怖的面容时,还是惊地退后两步,呆愣了许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身为男子也许并不如女子那般在乎容貌,可若说一点都不在意也是谎话。
  尤其是钟离安一直与温辞生活在一起,且不说心有慕之,希望能得在乎的人一两句夸赞,希望站在那人的身侧能得一句“配得上”,单是连翘开玩笑的一句“不能给南锦王府丢人”,就足以让他每日勤勤打理自己,注重仪表衣着。
  所以毁容一事也许不会让钟离安恨不得一死了之,却也是相当大的打击了。
  “师父啊,你好狠的心。”钟离安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苦笑:“好狠……”
  可就算如此,就算他再次尝到了恨的滋味,却依旧没办法如同对待他双亲那般,恨得彻底干净,不带一丝留恋。
  他还是那么喜欢他。
  钟离安想,如果,如果温辞愿意来接他,哪怕没有“对不起”,他也会原谅这一切,继续陪着他。
  钟离安守在崖底,等了一天一夜,等来的只有冷风在侧簌簌作响。晨曦投入崖底时,少年的世界却彻底陷入了黑暗。他平静起身,跌跌撞撞地背影沿着溪流渐行渐远。
  就在钟离安离开不久,崖上一道人影纵身而下,没有丝毫迟疑。
  温辞已经从庄潋口中得知了崖底的情况,借着藤蔓落地后,便开始寻找钟离安的踪迹。幸好大雪留下了少年的足印,看到有人活动的迹象,温辞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虽然庄潋再三保证,可掉落悬崖变数太多,有一点点意外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孩子了。温辞平静下心情,跟着脚印快步追了上去。
  半天走下来,地势渐趋平缓,一侧的山崖也只剩几米的高度,钟离安的脚印也消失了。温辞提气跃到崖上,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脚印,但随着足迹接近官道,痕迹愈发凌乱,根本无从辨别。
  天色渐晚,温辞站在路口,左右张望着却不知该往哪里走,不由心中焦急。恰好迎面走来两个挑夫,边走边唠着嗑。
  “我跟你讲,今天在市集碰着个特别丑的小偷。”年长的表情夸张道:“哎哟,我长这么大没见过那么吓人的脸。”
  “能有多吓人?比村里的如花还吓人吗?”年轻的调侃道。
  “跟他一比,如花那是天仙下凡。”
  年轻的来了兴趣,道:“真假的,你同我说说,怎么回事?”
  钟离安到达清河镇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他近两日未进食水,腹中饥渴难耐,随手摸了摸身上,居然找到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他一时间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带的,也未深思,便去钱庄换了些碎银和几张小面额的银票方便携带。
  钟离安知晓自己现在面容可怖,随便扯了块布蒙在脸上。身上的积雪化成了水,沾了草屑泥土湿了干,干了湿,衣服又皱又脏,加上头发凌乱不曾打理,跟个乞丐似的。
  总之就是看起来特别可疑,取钱的时候那掌柜的偷偷瞄了好几眼,他知道自己模样狼狈,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有了碎银,钟离安本打算去酒楼,但到了门口看见里面的人群,蓦地停下了脚步,迟疑片刻后又离开了。
  他终究只是个少年,一个被温辞剥去了心房筑起铜墙铁壁的少年。
  钟离安嘲笑着自己的懦弱,走到一家包子铺前,要了两个包子和豆浆。
  包子铺的老板也多瞅了少年几眼,戒备又嫌弃的神情让钟离安格外烦躁,他不想多生事端,还是忍耐了下来。
  用纸包好热腾腾的包子递了过来,老板道:“五个铜板。”
  钟离安掏出一两银子,他动作有些急,怀中的银票也跟着掉了出来,少年没有多想,弯身去捡银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富贵的男人突然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了钟离安,大声喊道:“臭小子,逮着你了,敢偷爷的钱!”
  钟离安一脸莫名,他是记不得什么时候装了银票在身上,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见过面前这个男人。
  “你说……”
  少年的话被恶狠狠地拦了下来,男人用手指着钟离安的鼻尖道:“还敢狡辩,就你这副模样,能拿的出这么多银两吗?光天化日蒙着脸,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围观的人群看了看二人的打扮,立刻附和起来。
  “我没……”
  钟离安皱起了眉头,正要解释,男人见周围的百姓都信了他的说法,底气顿时更足了了。
  “没什么没,老子都看到你的脸了,化成灰……”
  男人忽然伸手扯下了钟离安蒙脸的布。
  以钟离安的身手男人本来是无法得逞的,只是现下少年心思纷乱,又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见男人如此急怒,只道是认错了人,所以没有太多防备。
  在看到钟离安脸的刹那,男人吓得差点叫出声,幸好他反应快,立刻避开视线,看向众人嚷嚷道:“就这长相,我绝对不可能认错的,就是他偷了我的钱!”
  此时钟离安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什么认错人,对方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想要讹诈他的钱。
  若换成往日,他也许不会计较太多,教训一下就算了。可现在的钟离安情绪极不稳定,加上幼时本就心智有缺,姓情偏执,在再次被污蔑后,顿时爆发出来。
  “我没有!”少年怒喝一声,内劲迸发的气浪将四周的人群震飞,钟离安反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双目充血瞪着他道:“我!没!有!”
  男人吓得腿都软了,只觉得被抓的那只手好像要失去知觉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污蔑我!”钟离安眼神阴鸷,配上狰狞的面孔,犹如地狱罗刹一般。
  钟离安抽出去腰间的软剑,对准了那个华服男人。男人见状哪里还有心思讹钱,顺势跪了下来,哀求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目光落在手上的长剑时,少年的眼神出现了一丝软化,这是温辞特意为他打造的剑。
  他跟着温辞学习剑术,许是因为幼年长期饥饿,学快剑时力有不逮。但他身形灵巧,温辞便修改剑招,让他先习软剑,直到后来打好了根基,才改练快剑。
  这柄软剑就是那时温辞找人为他量身定做的,后来换了佩剑,他却还是习惯将这把软剑别在腰间。
  “滚!”钟离安将男人随手丢了出去,这种人不值得脏了他的剑。
  旁边的包子铺老板躲在一旁瑟瑟发抖,人们恐惧的目光让钟离安心里堵得难受,连装好的包子也不要了,直接用轻功快速离开。
  温辞听到挑夫的谈话,瞬间确认他们口中的小偷就是钟离安,顿时又急又气。急的是怕少年做错事情,盛怒之下伤人姓命;气的是那人居然诬陷钟离安,银票明明是他塞给小安的。
  温辞顾不得开始隐隐作痛的右臂,立刻向清河镇赶了过去。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街上的人群的已经散去,温辞没有听到有人受伤或者死掉的消息,心中略安。他随意找人搭个话,假装对方才的事情有兴趣,得知钟离安离开的方向后,就匆匆追了过去。
  温辞是在一间废弃的破庙中找到了钟离安的,少年斜倚着佛像的底座,披头散发地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脏兮兮的衣服上还挂着几片菜叶。
  温辞鼻头一酸,他疼到心坎上的少年如今这般狼狈。他悄悄走过去,蹲下身替钟离安清理掉衣服上的杂物,看着少年蓬头垢面的模样,忍不住想要替他整理一下。
  当温辞的手移到少年的额前时,钟离安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看着面前带着半截面具的古怪男人,钟离安声音嘶哑道:“你是谁?做什么?”
  温辞嘴唇翕动,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说他是温辞、是师父,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迫不得已。然后呢,小安回到王府,被风霁月抓个正着,买一送一皆大欢喜。
  许是温辞表现的没有恶意,钟离安打量了他一下便松开了手,了然道:“你是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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