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有大疾+番外 作者:桃前偷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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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让他扼住了喉咙,呼吸有些艰难,心里却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畅快,嘶哑着嗓音道:“皇上又何必动怒?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上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皇上杀了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无非就是忌惮我们穆家的实力,想我爹穆大将军为皇上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本就已经够功高震主的了,若臣妾再怀上了皇子,穆家就更肆无忌惮了。皇上最担心的不过是若皇上要动我们穆家,穆家会一怒之下扶持他的外孙上位。”
荀治手上青筋暴出,手劲更大了,“穆瑶,你就不怕朕现在就杀了你?”
贤妃咳了咳,脸色涨得发红,“皇上又怎么会现在杀臣妾?臣妾的爹现在正挥军南下剿灭叛军,手拥重兵。皇上之所以娶臣妾,不就是想要有个人质以防臣妾的父亲有什么不轨行动吗?皇上现在若是杀了臣妾,皇上的泰山大人一旦知道他最心爱的女儿惨死宫中,皇上又拿什么威胁臣妾的爹呢?现在杀臣妾岂不是得不偿失?”
实际上她爹对这人忠心耿耿。她心里清楚得很,即使皇上真杀了她,穆将军也绝不可能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才是她铁骨铮铮精忠报国的父亲。可是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一国之君绝对不会这么想,他不会相信任何人,即使是那些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的良将忠臣。正因为这点,她才敢肯定他不会杀她,或者说不会现在杀她,他还要留着她来牵制她手握重兵的父亲,只有当穆家完了,她没有了活着的价值了,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那贤妃以为,朕什么时候杀你才划算呢?”荀治道。
“鸟尽弓藏之时,”空气越来越稀薄,贤妃扯着喉咙,不假思索道。
“贤妃难道不知道朕最讨厌的就是自作聪明之人吗?朕今天确实不会杀你,”荀治猛地甩开她,任由她弯着腰在那里咳嗽,阴阳怪气地笑道:“莫忘了你今天来找朕的目的!”
“臣妾片刻也未曾忘,”贤妃面色如常跪下,“求皇上放过二皇子荀裕!”
“朕若是不放呢?贤妃当如何?”
“皇上若是不放,臣妾也没有办法,只有回丽阳宫等二皇子自己回来了,皇上也说过,他不会没命。皇子毕竟是皇子,司礼监的人就是再凶残也会留一些分寸。”
“若是如此,贤妃岂不是白来一趟?”荀治道。
“母子一场,臣妾能做的就这些了,结果怎么样只有听天由命。”贤妃垂下眼睑道。
荀治看着她不卑不亢的样子,更觉怒火中烧,正想发作,却突然笑起来了,“要朕放过二皇子也不是不可以。”
“皇上要臣妾做什么?”贤妃淡然道,她知道他会放过他,可她也知道他决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荀治走过来抬起她的头道:“只要贤妃把你的夫君伺候好了,朕就放了他。”他特地重读夫君那两个字,他极度看不惯她就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必须杀一杀她的锐气,灭一灭她的威风,他要把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尊严狠狠踩在脚底下,他要她在他的身下像一只母狗一样的求欢,他更要让她知道他想让她多低贱她就得有多低贱。
“君无戏言,希望皇上说话算话。”贤妃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她知道这个人会报复她,而且还会以最不堪的方式报复她。他会命令她说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话,会叫她添遍他的全身,甚至强迫她吞下那个最肮脏下流之物。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仅仅是交易而已,他想要什么她都会满足他,她的身子就是再低贱那也不及他灵魂的万一。
为了她的孩子,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12章 庙堂之高(七)
三日后,二皇子荀裕是被四个太监抬回丽阳宫的。
荀裕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镂空雕窗里倾泄而入的阳光。再四顾一瞅,墙上的仕女图依旧含羞半遮脸,桌椅及古玩的摆设如同记忆中的熟悉,柔软的檀木床上,锦褥散发着淡淡的海棠清香。我是在做梦吗?我居然梦到自己回家了?我一定是在做梦!他猛地闭上眼,再多做一会儿吧,千万不要醒来,至少不要这么快醒来,醒来就又是那个血腥恐怖的暗房了。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紧紧地皱起眉头,长长的睫毛止不住颤抖,双手使劲揣住被褥。
他突然闻到一股粥的味道,随即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好像还听到娘在唤裕儿?他丝毫不敢睁眼,怕一睁眼就会回到冰冷的牢房。多么美的梦,他愿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裕儿,娘知道你醒了,快起来吃点东西。”贤妃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道。
荀裕眼皮动了动,没反应。
“裕儿别怕,你已经回家了,这里不是司礼监,你躺在你自己的床上,不信你睁眼看看。”
荀裕恍惚想起几个太监把他扔上了马车,一阵颠簸之后又停下,他依稀看到了娘的身影,只是那时却完全睁不开眼了。是啊,我回家了,我从那个地方出来了。
他终于睁开双眼,如期看到了一张风姿绰约的脸。
荀裕怔了怔,猛地坐起来,顾不得伤口的疼痛,连滚带爬扑下床,歪歪斜斜跪下,头完全抵到地面,颤巍巍道:“奴才参见贤妃娘娘!不不不,”他突然一阵哆嗦,惊慌地改口,“孩儿荀裕参见母妃!”
贤妃愣在原地,俯身欲扶起他,刚碰到他稚嫩的肩膀,却见他如同雷击一个激灵连连后退。贤妃震惊地收回手,心意难平,好一会儿,才强笑道:“裕儿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
“谢母妃!”荀裕拜了一拜,这才摇摇晃晃站来,头仍低低地垂着,完全不敢直视。
贤妃示意宫女搁下粥出去。他饿得太久,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只能喝些流质的粥。看着他吃完粥,贤妃才又轻声道:“以后没外人的时候,我们母子不用拘礼,你还是叫我娘,有外人的时候,你叫我母妃,这样可好?”
荀裕想了想,最后轻轻点头。
贤妃不知道这几天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也绝不会问他。她只知道他身上的伤足足休养了三个月才勉强痊愈,而在今后的宫廷礼节方面,他更是再也没有做错过。
三月,花开姹紫嫣红。
暖暖的阳光铺照大地,伴着些许微风,柳絮漫天飞舞。
荀裕迎着阳光而坐,眼微微眯着,手里捧着一本半旧的书,像是看到了费解之处,望着远方出神。
“想什么呢裕儿?”贤妃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荀裕赶紧合书站起来,“娘,您来了?”
贤妃笑着示意,眼尖手快地夺过他手里的书,待看到是一本论语,又反手还给他,“今日怎么没去国子监?”
“今日父皇下令春狩,国子监的人一起随从。孩儿答应过娘不会出现在父皇跟前,故而请假一日。”荀裕道,语里波澜不惊。
贤妃将他隐藏起来的落寞看在眼里,挨着他坐下,叹惜一声道:“裕儿,你可知娘为何不让你出现在他眼前?”
荀裕倏地抬头,他知道她说的他是指皇上,摇头道:“孩儿不知。”
贤妃正色道:“娘问你,你上次到底有没有偷孔府公子的玉佩?”
荀裕猛地站起,语气不由变重,“我没有。”
贤妃拉着他坐下,定定地望着他,“娘自然知道你没有,可是你觉得你的父皇相信你吗?”
荀裕黯然道:“父皇以为是孩儿偷的。”
“那么你可有向他解释?”贤妃道。
“孩儿解释过了,可父皇不听孩儿说。”荀裕眼里闪现出迷茫。
“你想过没有,你的父皇为什么不听你解释呢?是因为他觉得你在撒谎吗?不,他知道你没有撒谎,也知道玉佩不是你偷的,他却还要把你关去司礼监,你可知这是为什么?”贤妃语气变冷。
荀裕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吃惊地睁大眼,“他知道?”见贤妃点头,又暗暗出起了神,双眼流过复杂的神色,毫无焦距地望着远方。娘说他知道真相,他真的知道我没有偷玉佩吗?可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到那里去?司礼监的人不是说他是我的父皇吗?我知道了,他讨厌我,从他第一次见我起,他就讨厌我,他送我去那里就是因为他讨厌我!想到这,荀治忍不住眼圈红了,咬了咬嘴唇道:“娘会讨厌孩儿吗?”
贤妃抱他入怀,“娘永远不会讨厌你,你想的没错,你的父皇就是讨厌你,他甚至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你的人,他恨不得你死!”
荀裕身子一缩,眼里流露出一丝不甘,小声道:“孩儿即使变得很厉害,可以回答陈先生所有提问了,可以把那些坏人都打趴在地上了,他也不会喜欢我吗?”
贤妃一把把他推倒在地,霍地站起来,眉毛倒竖,阴着脸吼道:“他永远也不会喜欢你,你就是变成全世界最厉害的人他也不会喜欢你!你给我死了这条心,你怎么可以对他有幻想?”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喑哑,眼底的失望越来越浓,“我要你永远记住你只是一个不可能得宠的瘸子,永远别忘记你在司礼监所受的一切伤害,他就是罪魁祸首!”
荀裕单手撑地上,屁股擦到了地面,他惊愕地看着失控的贤妃,似乎完全不相信她会把他推倒,眼里流露出恐慌的神情,嘴唇也微微抖动。他强忍住眼泪,独自从地上爬起,蹭掉粘在手心的小沙石,一言不发地钻进贤妃怀里,牢牢抱住她,声音颤抖道:“娘,裕儿记住了,娘别生气,别推开我,也别不要我,裕儿什么都听娘的。”
贤妃急忙抱住他,眼泪也情不自禁流了下来,轻拍着他的身子,“裕儿别怕,娘不会不要你,你永远都是娘的好孩子。”是她太心急了,他还是个孩子,她却硬要把血淋淋的真相剥到他面前,强迫他接受,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可是不破不立,他如果不趁早明白这些,就会对那人仍心存幻想。他必须早看清才能早做防患。他要活着,就不能引起他的注意,更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裕儿你记住娘的话,以后不管在哪里,即使是在国子监,你也要少说多听,无论陈先生提什么问,你就是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都不要主动回答。陈先生如果点名问你,你就说不知道,或者说要回来想一想再回答他。”
荀裕擦干眼泪看着她,“即使知道答案也不能回答吗?”
“知道也不能回答。”贤妃郑重点头。
“为什么?”荀裕心有余悸地窝在她怀中。
“裕儿你今年也九岁了,从今以后就不再是小孩子了,娘今天就告诉你为什么,”贤妃摸了摸他的头,“娘问你,你的父皇最宠爱三皇子荀瑾,每次你看到荀瑾的时候心里想什么?”
“娘孩儿……”荀裕眼神有些躲闪了,他每次看到三皇子其实都很难受,他讨厌他,他甚至想如果三皇子死了,他的父皇会不会把半分的爱给他,他私心里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这点阴暗的心思,只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贤妃了然地笑了笑,“你不说娘也知道,裕儿心里嫉妒他,你在想同样都是皇子,凭什么三皇子就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你就没人疼没有爱,娘说的对吗?”
荀裕小心地瞅她一眼,见她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轻轻点头,小声道:“孩儿就只有娘。”
“你看,人都是会嫉妒的,你会嫉妒别人,别人也同样会嫉妒你。人都见不得别人好,更见不得原先不如自己的人变得比自己还好。就好比你,假如你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残疾皇子,可是突然之间变得什么都会并且事事比别人强了,你说那些原本轻视你的人心里能好过吗?他们会嫉妒你了,甚至巴不得你死。裕儿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荀裕若有所思点头,随即又茫然道:“这样说来,孩儿只要当个一无是处的人别人就不会想孩儿死了吗?”
“裕儿甘心当个一无是处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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