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人父+番外 作者: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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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满眼的都是粗鄙之语,有时候又遣词造句,极为文雅。
有时纸张皱皱巴巴、污迹斑斑,有时又特别的整洁,连个折痕都没有。
但是,信中从来没有家国要事,字字句句,全是过日子的那些鸡毛蒜皮,都是李轻烟最真实的生活。
黎华都一一小心收藏。
没过许久,零零总总攒起来已有一小摞,捏在手里,和握着李轻烟的手一般薄厚。
只是缺了那股微凉的触感,隐约的脉搏。
近些时日,黎华明显的察觉到腹中的孩子让李轻烟的脾气变得愈发无常。
可能旁人会以为李轻烟的脾气一直都变幻莫测的,怎么还能更无常?
黎华却知道,李轻烟不论悲喜,皆事出有因,只不过李轻烟从来不让旁人看清其中的因。
而现在黎华都摸不清其中的因了,有时候前一句话还高高兴兴、欢天喜地的说今天喝了一碗极好喝的粥,不知道怎么了后一句话就突然的写“今天过的跟你的为人一样没滋没味”。
黎华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完全没办法通过“好喝的粥”联想出李轻烟为什么会生气。
比黎华更一头雾水的是黎宏,前段时间他家爷儿还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心里难受还硬憋着,让人看一眼自己都觉得浑身难受。
突然之间,毫无征兆的,变得整天喜上眉梢、眉开眼笑。
也没见有人来拜访他,也没有人给他送信,也没看他干什么。
真是蹊跷!
嚯!——
不会是真得了疯病了吧?!
黎宏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忙找了个由头,拿着鸡毛掸子佯装自然地去书房掸来掸去,掸东掸西,偷偷瞧着黎华。
过了一会儿,黎华手里的笔忽然不动了,眼神游离,对着书出神,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黎宏悄悄靠近黎华,问:“爷儿,您乐的什么啊?”
黎华一向对下人非常宽容,所以黎宏也一向的略微“胆大妄为”。
此话一出,只见刚才还笑的傻里傻气的黎华,眨眼间便一脸苦闷。
由喜到悲,猝然之间。
骇的黎宏不得了,“爷儿您怎么了?!”
黎华哭丧着脸道:“我该不会真得疯病了吧?”
“怎么的呢?”
“一想到一个人,我就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爷儿,小人斗胆说一句,这不叫疯病,这叫相思。”
“嗯?——这叫相思?我觉得这像疯病啊。”
“额——您愿意叫它什么就叫它什么吧。”
黎宏好奇心上来了,“爷儿,我再斗胆问一句,那人是谁啊?”
黎宏一本正经道:“当然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了。”
“······”
他们家爷儿真跟之前不一样了,一样的严严肃肃,一般的正正经经,话却不再实话实说了。
真不一样了,人在朝中自狡猾啊。
第22章 平地风波(二)
黎华直觉今天很是不一般。
西边夕阳浅,东面月影淡。
他走向窗前,略有些忐忑。
屏住呼吸,准备好将钢针打飞。
然而,却并没有暗器射出,心底无可抑制地涌起一阵失望,他还不死心,用力跺了跺脚,还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但他依旧相信今天肯定不一般。
犹豫着,并期待着,他手指尖试探着触及两扇门,轻轻往前一推。
门吱呀一声,沿着门轴向两边转去。
屋内情景,一览无余。
只见阴影之中,隐着一个人影。
背对黎华,手撑着头,坐在桌边。
如娇花照水,似露宿枝头。
能把这般平常的动作做的如此动人,除李轻烟外,再无二人。
黎华的心跳的厉害的很,咚咚咚咚的,他自己都觉得聒噪,直想给它两下子。
咽了口唾沫,慢慢向那背影走去。
十多天没见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再加之房内昏昏暗暗,影影绰绰,恍若似梦中。
黎华太怕是梦境了,有节律的掐了十来下手指尖,每一下都疼。
太好了,太好了,不是梦。
他一步步靠近,李轻烟却好像造像似的,不言不语,纹丝不动。
他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便试探姓的伸出一只手。
嗬,手从来就没抖的这么厉害过!平常画图制模,手从来都是稳稳当当、一丝不晃,一到这紧要关头,怎么就不行了呢?
他将颤巍巍的手指轻轻搭在李轻烟的肩上,再没有了动作。
李轻烟依然一动不动。
时间好像都停止了。
黎华又是欣喜,又是煎熬,冰火两重天,搅的他又想大笑又想跺脚。
终于,李轻烟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皇上委派你去修令阳水坝,为何回绝?”
没想到李轻烟是来给皇上当说客的,黎华不悦的收回了手指。
更没想到李轻烟慢慢地扭过头来,正正的对上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不是皇上派我来的。”
“那你为什么来?”黎华问。
“我想——”李轻烟顿了一下。
黎华以为他要说“我想你”,心都快跳出来了,手死攥着前襟,手心汗津津的。
李轻烟却道:“我想——来。”
“哦···”黎华自觉自己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但还是止不住的失望。
“为什么不去?”李轻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继续追问。
黎华手指挑起李轻烟散下的一缕头发,沉声道“我放心不下——”
虽然不相见,但好歹是在同一片天,李轻烟整天做的是在刀尖上走的事,难免刮破脚趾头,一旦出了什么事儿,黎华听见风声起码能迅速赶到。
倘若去了令阳,摸不着人,得不了信,想想便觉得心惊胆战。
李轻烟微微往后仰了仰头,将微红的双颊埋在黑暗之中。
还是老样子,他依然用讽刺挖苦来掩饰突如其来的羞涩与不自在。
他抬手将那缕头发抿至耳后,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不放心什么?我又不会大着肚子跟别的男人野搞。”
粗鄙之语!
黎华翻了一个小规模的白眼。
李轻烟悄悄的用手背冰了一下发热的脸颊,指指身旁的凳子。
“坐!你这么高,我仰头仰的怪累的。”
黎华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一手覆上了他的后颈,拇指顶住那两节骨头,“这儿?”
说着一个使劲儿。
李轻烟舒爽的嗯了一声。
黎华便轻轻用力,上下推挤那处滞结,李轻烟享受地往后靠在他的腿上,安逸到只想要睡觉。
约摸过了一小会儿,李轻烟恋恋不舍的回手抓住了黎华的腕子,“好了好了,我不能久留。”
黎华也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在他身旁坐下,腕子还在李轻烟的手里。
“你不用担心我们。”李轻烟拿着黎华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
微微隆起,温暖又柔软。
他只让黎华感受了一小下,就迅速把他的手丢开,蓦地站起身背对他,“你不该为我们爷俩儿而弃千万黎民苍生姓命于不顾!”
语气严厉,深明大义。
他再转过头来时,眼神中带着一丝虎狼之色,道:“孩子没了还能再有,我死了你枕边还会有旁人,但是,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该被这些小事捆住手脚!”
李轻烟一向对别人非常狠,没想到他对自己比对被人还狠。
黎华阴沉着脸,不悦的皱着眉头,李轻烟说的话,他连想象都不敢想。
李轻烟见他神色,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便把语气放缓和了些,“我倒不是说你一走我们就得出事儿,我走南闯北那么长时间,还能伸着头给别人算计?若说是旁人,你不信倒也就不信了,难道连我也不信?”
黑暗之中,李轻烟的眸子晶晶发亮。
黎华别过头去,不敢对上那对眸子,生怕自己会被吸进去。
沉默良久,终是点了头。
李轻烟见此展颜一笑,猛的捶了一下黎华的胸膛,“嘿,这才像个大老爷们儿!”
“那你来送我吗?”
“呸!说什么呢?!践行!践行!”
“哦哦哦!呸呸呸!那你——来吗?”
黎华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李轻烟犹豫了一下,道:“说不准。”
他宁愿不做承诺,也不愿意做一个可能无法兑现的承诺。
黎华的眼神黯淡下去。
“耷拉什么脸啊,我又没说不来!”李轻烟抽了一下他的胳膊。
黎华想了想,也对,没说不来就有可能来,仍有一丝希望。
李轻烟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回过身来,冲着黎华以一个江湖人的姿势抱抱拳:“后会有期!”
正待要走,却被黎华一把抓住了袖子。
他用力往前扯了扯,黎华仍不依不饶的攥着,恍若攥着的是救命稻草。
李轻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是皇上的人,不能留宿黎家。”
他总是有能力让黎华前一刻欢天喜地,后一刻万念俱灰。
但黎华仍固执地没有放手。
刺啦——
转眼间,屋内只剩黎华一人。
手里握着半截殷红的袖子,在墨黑的夜色中更显扎眼。
作者有话要说:
在非常严肃的考虑给文改名的问题,昨天晚上想名字想到失眠,想了十多个名字,基友排除了诗词歌赋系列的,以“彼采萧兮”为代表,又排除了禅诗系列,以“永续今好,长绝来怨”为代表,又排除了大纲系列,以“为子成佛”为代表,最后在人物姓名系列中选了一个最短的——“尘烟浮华”
大佬们有没有什么意见?๑•́☋•̀๑
第23章 平地风波(三)
次日,黎华领圣命,主持令阳水坝兴修一事。
兴修水利,大兴土木,因地制宜,故多变数。
他这一去,少说一两年,往多了说,十来年都有可能。
诸葛韬为他设下践行宴,大摆宴席,平日里跟他走的近的长史、郎中、学士、大夫、侠士、谋士、辩士纷纷前来给他送别。
觥筹交错,灯火辉煌。
管弦丝竹,人影幢幢。
虽是热闹,但少一人,便觉寂寥。
推杯换盏之际,黎华的眼睛时不时就向门口瞟去。
满心希望下一次的回首,就能见到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爱恨交加的身影。
那个傲气如九天之鹏、风流若早春烟柳的身影。
那个可令蓬荜生辉、朽木生花的身影。
可惜。
一夜的顾盼,并未等到一面的相见。
黎华已喝的熏熏然,眼前人影交错,看不真切,时不时便会有人扯着他的手说些离情伤别的话,他醉的只能胡乱的回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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