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人父+番外 作者: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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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轻烟在屏风里头,黎华在屏风外头。
隔着画上玉河金山、雕楼画船,黎华的声音传来——
“多谢——”
李轻烟将额头抵上山顶古寺的金殿,慢慢地说:“我且为君捶碎岳阳楼,君亦为吾倒却鹦鹉洲。”
屏风的那面没有回响。
少顷,传来掩门之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黎华,他烦闷地出了好去处,风风火火地穿街过巷,转过弯来,进了黎府。
抓了个小厮问道:“老爷呢?”
“回少爷的话,在书房呢。”
“哦···去吧。”
又是书房,他现在就怕进书房。
黎华磨磨唧唧地穿廊过堂,来在了书房门口。
咽了口唾沫,忐忑不安、七上八下地扣了扣门。
他公务在身,私跑回来,之所以不回家,一来是怕他爹训他玩忽职守,二来怕他爹问他为什么回来,他总不能说回来奉旨犯法吧。
他又不可能给他爹扯谎,他爹在官场里翻江倒海那么多年,只怕他的瞎话他爹一听就全是破绽,便打定主意避而不谈。
“进来吧。”
黎华推门进去,略带怯意地看着黎榕堂。
黎榕堂已和皇上闹翻多日,但依然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气定神闲、安之若素地坐在案前读书。
“爹。”
黎榕堂抬头,只见黎华站在面前,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黎华偷换概念,道:“儿子回来告诉您一个消息。”
“你要成亲了?”黎榕堂面露欢欣之色。
·····
他倒是没成亲,却已经有了两个儿子。
“不——皇上要开始铲除宁海王一党了。”
黎榕堂忽地恢复了刚才那副老神在在的神情,问:“谁告诉你的?”
“李轻烟。”
黎华将李轻烟说出来,为的是让他爹相信他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
黎榕堂却道:“少和他来往,此人面露邪气。”
······
没想到他爹也偷梁换柱,将话题岔开。
黎华不敢和他顶撞,只能默默在心里更正:那不叫邪气,那叫做过分好看。
他不想跟他爹打太极,开门见山,忧心忡忡地问道:“那此事——?”
黎榕堂哗的一声打开折扇,扇面上的字迹分外熟悉——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这不正是茶净缘的字迹吗?!
黎华吃惊之余,更添疑惑,他师弟什么时候跟他爹扯上的关系?
只见黎榕堂面色如常、悠然自得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扇子,缓缓道:“时到时担当,没米就煮番薯汤。”
黎华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黎榕堂一脸高深莫测。
从小到大,黎华就没几次看懂过他。
黎榕堂忽地将扇子合拢,又变回了那副严父神情,喝道:“你皇命在身,擅离职守,还不快快回去!”
黎华慌不迭地连连应允,连跑带走地出了家门,真是的,连饭都不让吃一顿!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回去,消息阁重建一事还尚未打理好,他便快马加鞭地去李轻烟处取图纸。
他进门时正好遇上李轻烟要出门,问道:“哪里去?”
李轻烟见他回来,恍若找着主心骨了似的,猛的抓住他的手,一路拉着他到了一间房里。
这间房和李轻烟的卧房迥然不同——
极素极简,四面空壁,木桌木椅,棉帐竹席。
像是个修行的人住的屋子。
李轻烟拉他坐下,黎华看他心神不宁地样子,问道:“怎么了?”
李轻烟先是紧紧地抿了抿嘴,犹豫了片刻,启唇道:“我有些怕了。”
黎华以为是因为那晚他做的那个噩梦。
“有什么好怕的?”黎华重重地握着他的手。
“人一旦有了牵挂,便会怕。”
黎华一想,那此事毫无解决办法啊?总不能不让他有牵挂吧。
“那怎么样才能让你不怕?”
李轻烟没有回答他,却另开话头道:“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
黎华点点头,认真地听着。
“我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黎华正色道:“我有一句真心话,不知你信几分。”
李轻烟点点头。
黎华道:“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认为是对的,若是用的着我,甘心赴汤蹈火,即便不能为你冲锋在前,也应做你金汤后盾。”
李轻烟眼睛倏的红了,傻了一般呆愣愣地看着黎华。
黎华鲜见他有这副样子,笑着晃晃他,“你这是怎么了?被我附身了?”
“为什么?”李轻烟却问。
黎华理所当然地道:“哪有什么为什么?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我们已是一家人,不论内人还是外人,反正,你是我的人。”
他说的大大方方,李轻烟却听着害臊,难为情地别过头去,抽出手来,攥着衣袖一角,朝脸上掩去。
长袖轻拭泪,可怜惹人醉。
李轻烟听了这番话,恍若下定决心,迈步就往外走,回头对黎华道:“我带你去见个人。”
黎华起身赶上他,“什么人?”
“那个赠我一颗良心的人。”
黎华一听来了精神,问道:“去哪儿?”
两人正巧路过李轻烟的卧房,李轻烟伸手推开门,朝里一指。
黎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是屏风上最为惹眼的一处——
青山千万丈,直上白云间。
顶峰卧古寺,苍松掩金殿。
晨钟夹暮鼓,梵声接九天。
天梯千余级,杳杳隔尘烟。【1】
此处便是一笑山。
【1】我快速胡诌的,我是个医药专业的小垃圾,所以请不要深究我并未深究的非专业诗样句子,蟹蟹大家对本狗子的爱护~
第32章 激流勇退(六)
带李轻烟一行来在了一笑山下,黎华仰头观瞧,景致与画中无二。
看着绕着山盘旋而上的石阶他就犯了难,这么多级,李轻烟怕是爬不上去啊。
问道:“这路怎么围着山盘了这么多圈?少曲几圈走起来不就容易了?”
李轻烟意味深长地道:“这不是山路,是心路。心路走不完,这山路也走不完,走到一半便要打退堂鼓。”
黎华迟疑地看着他,有句话没敢问出口。
李轻烟懂得他心中所想,道:“我也不知我能走到哪里啊。”
李青过来对二人行了个礼,对李轻烟道:“爷儿,轿子备好了。”
说着,四个身强力壮的轿夫抬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轿子走了过来。
李轻烟点点头,坐了进去,却迟迟不见黎华进来。
撩帘一看,只见前头的一个轿夫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黎华正要把轿杆往肩上扛。
李青叫道:“使不得啊黎大人!”
李轻烟赶忙唤了他一声,黎华回头冲他一笑,理直气壮地说:“鞋提得轿抬不得?”
说着吆喝了一声:“起轿——”
四人同时使力,轿子稳稳当当离地。
李轻烟知道,黎华要做的事儿,说什么他都要做,便不再劝阻。
但黎华生的高大,比其余三个轿夫高许多,要是直起身来,轿子便是偏的,只能一直弓着背、弯着腰,看着就觉得委屈的慌。
几人一级一级的往上走,轿子一晃一晃的上下摇。
正值暮春时节,络绎不绝的香客都已身着单衣。
太阳当头照,迎面逢暖风,轿夫和黎华不一会儿便汗流浃背。
走着走着,打轿里突然丢出来一个手帕,李青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心领神会地快走几步赶到头里,替黎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黎华对他一笑,谢他,也是谢李轻烟。
山路盘盘旋旋,时间过的异常的缓慢,山顶显得十分的遥远。
李轻烟说的对,只有下了真决心的人,心里才能捱过这一级一级的煎熬,越过一个一个的心坎,一往无前而不迟疑,峰回路转而不欲反,黎华不禁替李轻烟捏了一把汗。
几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这段山路好像走了有三年五载,人间已然沧海桑田,眼看着还有九级就要到顶了,黎华的心却揪了起来。
忽地,轿中传来一声“停轿——”
唉——果然,他的心路尚未走完。
李青凑上前去问:“怎么了爷儿?”
李轻烟淡淡地说道:“回去吧。”
“哎。”
四人便又把轿子抬下了山,到了山脚,李轻烟转乘马车。
黎华一身臭汗,怕他闻了难受,从他上山的那顶小轿里换了身儿衣裳才敢上了马车。
见李轻烟脸色不好,便不敢提今日之事,车里气氛沉闷闷的,闷的黎华实在受不了,想着说个别的事儿转移转移李轻烟的注意力。
突然想起扇子上茶净缘的字迹,便问道:“苏风清和茶净缘走了吗?”
李轻烟想了想,“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出城了吧。”
黎华惋惜的唉了一声。
“怎么了?”
“我爹有把扇子。”黎华停顿了一下。
李轻烟奇怪地看着他,有把扇子还不稀松平常么,他还有一百零八把扇子呢。
黎华继续道:“扇面是茶净缘写的。”
嚯,这就不平常了,茶净缘的书画天下闻名,除了极好的朋友,茶净缘是不会轻易以字相赠的,黎榕堂和他不过点头之交,怎么会给他写扇面?
李轻烟追问道:“写了什么?”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哦——我想起来了,这是他送给皇上的。”
“给皇上的?”
事情真是越来越蹊跷了。
“那它怎么到我爹手里了?”
李轻烟翻了个白眼,“我是消息阁阁主,又不是老天爷,怎么可能事事知晓。”
不过,一提苏风清和茶净缘,李轻烟又想起来一件事,前两天忙的焦头烂额忘了问了。
“对了,苏风清怎么着你了,你怎么对他那么不客气?”
“他···没怎么着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一看见他就浑身难受,可能是因为你老夸奖他吧。”黎华心虚地说。
李轻烟又翻了个白眼,“傻子,这叫做妒忌啊。”
“哦——”黎华恍然大悟,“原来这就叫妒忌!”
李轻烟哭笑不得,黎华真是空有身材高大,心智实未开化!
黎华非常严肃地道:“那我要回去好好的查查书,妒忌要怎么才能破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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