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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是一张木椅，对西泽而言很舒服，也无须更换。」安东尼提示道。然後他走了，如同他来时那样。

　　安东尼这位深受罗马人喜爱的英俊、却也十分风流的年轻男子，对西泽忠心耿耿，最终却没能在最後帮西泽躲过血光之灾。

　　当谣言四起，到处传言西泽将会被提议封为君王的时候，贵族们绝望了，觉得恢复共和的希望破灭了。

　　几天後，当西泽来到庞培的剧院进行例行献祭，他的亲信安东尼被人纠缠住，让其无法行动，而西泽刚走进剧院，以布鲁图为首的贵族们便围住了他，纷纷拔出了匕首，一刀又一刀的刺杀。

　　当西泽发现布鲁图也在刺杀者的行列里，他很惊讶，用希腊文说了句：「孩子，你也来杀我。」然後这位伟人用外袍将脸和头蒙住了，任由这些仇恨他的贵族杀死他。

　　西泽死後，罗马立即陷入了一片混乱。这一场混乱引发了多年战争，使得罗马不得安宁，到处充满鲜血。这些认为自身利益与国家利益都会被西泽牺牲的贵族，最後不少死在了他们亲手导致的、罗马最为昏暗与血腥的岁月里。当然，这已经是後话了。

 

 

 

 

 

 

8

 

 

 

 

 

当那一身尘灰的青年站在克洛狄乌斯面前的时候，克洛狄乌斯有著几分愕然。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知道你们都是西泽的拥护者，忠贞不移的。」少年用平缓的声音说道，扫视著克洛狄乌斯府第大厅里的人群。青年长得清瘦，而且脸色苍白，他十分的年轻，却又显得老成。

　　「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罗马，屋大维。」凯利乌斯第一个站起来，迎了过去。这几天罗马乱到连他们都不敢外出，只好聚集在一起。

　　「我见过安东尼了。」屋大维语不惊人地说道。当他在阿波罗尼亚听到他的养父被一群忘恩负义的家夥刺杀，便赶回罗马。

　　「他在攻打山南高卢，而不是为西泽复仇。他霸占西泽的遗产，就连西泽遗嘱里吩咐给予每位罗马公民的三百苏斯特斯也私吞了。」这位西泽的合法继承人冷冷地说道。他回来显然并不是只为了讨回西泽留给他应得的那一部分──虽然安东尼早已全部吞下。

　　「你需要什麽样的帮助？」克洛狄乌斯问道。屋大维说的这些事情他们全部知道，也是事实。

　　「借钱。我需要给西泽的旧部发军饷，组织自己的军队。」屋大维简洁地说道。西泽死了，但他要为西泽收拾这残局，也应获得自己该得的一份。

　　「坐下，屋大维，我可以借点钱给你。」一直沈默喝酒的米洛终於抬起头，对屋大维说道。如果不是看到西泽死後罗马的混乱局势，米洛不会知道西泽所起的那些作用。

　　「算上我一份。」凯利乌斯说道。他家产没有米洛家丰厚，但他也能拿出不少钱来。

　　「我大概只能借你四十万苏斯特斯，但有人可以借你这个数的五倍，不过他要收利息。」克洛狄乌斯指了指坐在角落里若无其事喝酒的人，那位黑发而冷峻、俊美的男子。

　　「两百万苏斯特斯，不用利息，你该感谢这个中间人。」卢加拉斯用举酒杯的手指了指克洛狄乌斯，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付你月利率一分，卢加拉斯。」屋大维显然认识卢加拉斯，即使不认识也曾听说。

　　屋大维的祖母是西泽的姐姐，所以也是朱利叶斯家族的。

　　「希望你活著还我钱，小子。」卢加拉斯敬了屋大维一杯酒，淡漠地说道。

　　让他拿出一笔巨款让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小子去「胡闹」，他会好好跟克洛狄乌斯「讨」的。

　　後来证明屋大维并不是在「胡闹」，他凭借他的军队逼迫元老院提名他为执政，而他取消原先对刺杀西泽的人的大赦，将他们处死。

　　然则，这并不表示克洛狄乌斯他们押对了资助对象。在不断的自相残杀後，形成的「後三雄」时代──这当然也包括安东尼还有屋大维。这三雄开始了他们的血腥统治。他们颁令处死三百个元老院议员和两千个商人，抓到一个逃跑的犯人，公民可以得到二万五千苏斯特斯，奴隶则是一万苏斯特斯；为了筹军饷壮大自己的势力，更加不择手段的杀戮、掠夺富人的财物。

　　这算得上是罗马最为黑暗、血腥的统治时期。

　　 　　　　　　　　　　　　  　　　　　　　　　　　　　 

　　凯利乌斯的名字在颁布的三百个必须处死的元老议员的名单中，因为他的正直与正气凌人。

　　他拒绝躲藏，更拒绝逃走。

　　「你走吧，米洛，我不会离开。」凯利乌斯拒绝朋友的劝告，冷冷地说道。他坐在书房里文风不动，即使知道三雄的卫士可能就要抵达他家。

　　「那我也不会走，如果你想在这里被杀，那麽让那些歹徒顺便也捅我一刀。」米洛冷笑。他的命早该在庞培与西泽的战争里终结的，现在回想，那时候死去或许是种幸福。

　　「你……」凯利乌斯气结，手托著头，痛苦不堪。

　　「我求你，米洛，带著辛纳离开，我这一生从未求过人，但我恳求你。」凯利乌斯再次抬起头，一脸的悲痛，双眼充满血丝。

　　「米洛叔叔。」高度只及米洛膝盖的小鬼，拉著米洛的袍子，溜转著一对大眼睛。小鬼还不懂事，不知道他的父亲为了不拖累母亲的娘家，与他母亲离婚，还只当米洛这个熟人是要带他去见他的母亲。

　　「当初我们的承诺到现在还有效，凯利乌斯。无论谁陷入险境，都必须为另一方保有性命。」米洛抱起辛纳，态度坚定地望著凯利乌斯。

　　「凯利乌斯，赶快离开，卫士已经在路上了。」克洛狄乌斯匆忙跑了进来，对凯利乌斯说道。他才刚得知消息，便不顾一切的跑来通知，只是凯利乌斯知道得更早，并且根本不打算采取行动。

　　「吉图斯，我不会选择逃亡的，就让他们来吧！」凯利乌斯淡然地说道。他并不畏惧死，更何况他也不想过逃亡的日子。

　　「吉图斯，把孩子带走。」米洛将小鬼丢进克洛狄乌斯怀里。正好，这小鬼有了可以托付的人。

　　「看来，我必须陪一个固执的男人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米洛释然说道。他知道凯利乌斯绝对不会走上逃跑的道路，而他不能丢下他的挚友独活，况且他也已经对这个时代感到绝望。

　　「你……」凯利乌斯颓然地看著米洛，米洛一脸坚定。

　　「吉图斯……你走吧，孩子可以交付给我的姐姐，她会好好抚养他。」凯利乌斯无力地摆了一下手，他知道米洛是那种做事义无反顾的人。

　　「这是必须有的结局吗？」克洛狄乌斯看著两位好友，眼眶难得红了。

　　「算是吧，吉图斯，对这样的罗马，我们无能无力了。」凯利乌斯笑道，他揽了一下米洛的肩。

　　「走吧，吉图斯。」米洛平淡地对克洛狄乌斯说道。

　　克洛狄乌斯不再看身後的两位朋友，他抱著辛纳往前直走，他知道他阻止不了什麽，就如同他制止不了罗马的堕落一样。

　　就在克洛狄乌斯走後不久，不知道是谁放的火，凯利乌斯的府第变成了一片火海。

　　房子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只剩灰烬。

　　後来，只找到几具烧得不成模样的尸体，凌乱到不知道到底有几具尸体，不过很肯定那晚前往凯利乌斯的府第的卫士全都没有活著出来。

　　然则，人们传言凯利乌斯与米洛并没有死，不过罗马的人民从今以後再也没有见到他们。

　　 　　　　　　　　　　　　  　　　　　　　　　　　　　 

　　当克洛狄乌斯再次青绿著脸走进卢加拉斯家，一拳挥在大厅摆设的石膏塑像上，毁坏了卢加拉斯的财产。卢加拉斯坐在大厅饮酒，连头也不抬的淡然说了句：「那已经是第三尊了。」 

　　「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什麽事吗？」克洛狄乌斯愤怒地吼道。他显然很生气，而且也愤怒到了极至。

　　「说。」卢加拉斯不知道克洛狄乌斯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养成这个「好」习惯，一生气就跑他家来毁坏物品，对他控诉自己的愤怒。

　　凯利乌斯家发生大火那晚，他抱著一个吓坏的孩子，怒气冲冲的丢在了地毯上，然後哗啦啦的摔了卢加拉斯大厅里一切可摔之物。

　　後来卢加拉斯才知道那小鬼是凯利乌斯的儿子，而凯利乌斯与米洛生死不明。

　　「萨尔维乌斯你认识吗？」克洛狄乌斯平息了一下气息，尽量冷静地说道。

　　卢加拉斯点了下头，他当然认识，此人是保民官。

　　「好吧，他死了，刚死，在我面前。」克洛狄乌斯干脆地说道。虽然这几天他对死人已经麻木，但这次显然还是被触动了神经。

　　「那群歹徒冲进了萨尔维乌斯的家里，当著我们这些他请来的亲友面前，砍了他的头。」

　　克洛狄乌斯捏紧拳头，击在结实的圆石柱上，在卢加拉斯白皙的石柱上留了一个不怎麽赏心悦目的血印。

　　那是三雄的卫士，盛气凌人的冲进宴席，砍了宴席主人的头，又盛气凌人的离去。

　　「他的身躯倒在餐桌上，我们看著他的血流在桌上，跟被撞倒的红葡萄酒混合在一起。」克洛狄乌斯愤怒的在地毯上来回踱步，他受够了，他真的受够了。

　　他所认识的人，在这场血雨腥风中都快被屠杀殆尽。

　　「罗马人从来没有死得这样卑微、这样无能为力。我不会让他们这样杀我的，绝对不会！」克洛狄乌斯显然受到刺激，大声怒叫著，然後他看向卢加拉斯，一脸的凝重。

　　「不用这样看著我，我不会在最後关头帮你结束生命，我们不是这样的交友关系。」卢加拉斯淡漠地说道，继续喝酒。

　　「卢加拉斯，你走吧，离开罗马，到亚历山大去。」克洛狄乌斯突然激烈地说道。他揪住了卢加拉斯，一脸担虑。

　　卢加拉斯的的财富令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生活一直岌岌可危，更令人担心的是卢加拉斯却不以为然。

　　「这句话该由我来对你说吧？」卢加拉斯淡漠地说道。安东尼只是想吞掉他的家产，但在元老院也一向纵性而为的克洛狄乌斯，命却悬在一线之间。

　　「我不可能。」克洛狄乌斯放开了卢加拉斯，夺过卢加拉斯的酒杯，大口灌酒。

　　他是个罗马人，罗马人不应该落荒而逃。

　　他执酒杯的手在滴著血，然而他并不在意，喝著带著腥味的酒。

　　「那麽我就必须？」卢加拉斯挑著眉头。他可不这样认为，他并不在乎是否住在罗马，但他知道克洛狄乌斯不会离开，所以也别指望他走。

　　「是必须，卢加拉斯。」塞内加那麽个高个儿就这样出现在卢加拉斯的面前，他一脸严肃。

　　「别以为你的武装奴隶多，安东尼不敢对你怎麽样。」塞内加将他的头盔丢在了卢加拉斯的长沙发上，他一脸疲惫，脸上满是颓然。

　　「他想怎麽对付我？」卢加拉斯戏笑。他这人除了钱多外，脾气也恶劣，一般人治不了他。

　　「他有的是方法对付你，恐吓、暗杀、甚至正大光明的屠杀。」塞内加愤怒地说道。安东尼曾有恩於他，但他愈来愈看不惯他的行径。

　　「我猜猜，看来他终於决定派军队来整治我了。」卢加拉斯嗤笑。这也是为何塞内加出现在这里，他肯定是得知了什麽讯息。

　　「什麽时候的命令？」克洛狄乌斯追问塞内加。他也认为安东尼显然该采取行动了，卢加拉斯的财产太过於显眼，而且卢加拉斯还是那种恐吓绝对不起作用，刺杀也行不通的人。

　　「刚发出的，我听到了，军队很快就到。你需要收拾东西赶紧滚人了，卢加拉斯，罗马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塞内加拣起盔甲重新戴上，他一副盛装，手按在剑上，他会护送卢加拉斯安全的离开罗马。

　　「我的大部分财产早就转移了，就是烧了这里也毫无意义。如果我认为我必须用财产换取性命，那麽我早就跟屋大维那小子交易了。」卢加拉斯冷哼。他的大部分财产现在恐怕都已经抵达亚历山大港了。他在亚历山大港有个朋友，此人保管了卢加拉斯的财产，或者说，卢加拉斯赠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