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昀听了兆鳞的话,一时愣住了,完全没了反应,昏暗中他看不清兆鳞的脸。
"承昀,你明日真不跟我进城吗?"兆鳞不开玩笑了,说起了正经事。
承昀没回答,他缩了缩身子,将露在被子外的脚缩回来,感到有些寒冷。
"过两日我就要被授予官职,你不给我几声祝贺?"兆鳞希望到时候承昀在他身边。
"你要是被派到外头当官,还会回京城吗?"承昀低声问,他知道兆鳞也该到了被授予官职的时候了,但此时听兆鳞谈起,却觉得错愕。
"庶吉士鲜少被授予外官,放心吧。"
兆鳞根本不放心上,进了翰林院的人,绝大多都是留做京官的,因此升迁也快,前途远大。
"承昀,你以后每月都来我家中住几日如何?这样想见你便能见你,不挺好的。"
兆鳞打如意算盘,其实他被授予官职后反倒会比较自由,但还是非常希望承昀能到他家中过夜,这样他也能多关心他。
承昀摇了摇头,这事他不能答应。他特殊的身份不允许,不希望给兆鳞带来麻烦,况且他又该以什么身份住在兆鳞家呢?他不是兆鳞的亲人或故交,甚至两人的关系还有些不清不楚,让他感到困惑与迷茫。
"那明日跟我进城呢?"兆鳞不放弃,又问了一遍。
"好。"承昀点头,他也希望分享兆鳞的喜悦,也想知道兆鳞会被授予什么样的官职。
"那便好,你再睡会。"
兆鳞满意了,其实即使承昀不肯跟他进城他也不会不高兴。他现在对承昀几乎是无郁无求,他十分纵容。
床不宽,两人找了个睡姿躺好,兆鳞帮自己与承昀拉好了被子。
兆鳞很快便又睡去了,承昀一直睡不下,翻了几次身,最终将身子贴靠兆鳞,手搂兆鳞的手臂才睡去。
天亮时,兆鳞醒来发现承昀在他怀里,还以为自己昨夜睡得不规矩,将承昀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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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与内阁大学士议事至深夜,返回东宫时,尚且有几位幕僚等候于寝殿外。太子倒也不介意,让官员进他的起居室。
太子让宫女除去他身上的累赘,同时听取众臣的提议。官员们争执不休,各有各的意见,太子有些不厌其烦,只说了句:"你们先且回去将各中利害阐明,明日再议。"
幕僚散去后,太子也示意宫女出去,他只想独自一人静静。
倘若不是早年年纪轻轻便受爵在外,年少时便习惯了日复一日无趣的政事商讨,这段时日,他只怕会吃不消。
帝王之术,太子自然有所钻研,但无论以往的帝王是如何当的,与大明都有些不同。大明的皇帝受制于内阁,除非像他的父皇那样什么也不管,任由内阁去管理国家,否则时常都是皇帝与内阁处于势不相立的局面,任何一个决策都得没日没夜的商议,直到众口一声才能通畅施行。要是遇到倔强而偏执,自以为是的大臣,被辱骂得再恼怒,也只能按地上一顿廷仗好打。可也有些人打得pi股开花都死不让步,便也只能作罢了。
这也有好处,遇到昏庸的皇帝会有所益处,可弊处也极其明显,朝中大臣各自结为党徒,触及到任何一方的利害,都会引起朝廷的动荡。
这些在太子看来并不算大不了的事情,朝中大臣结为党徒,各自为营,他反倒能以此利用,牵制双方。对太子而言,最为头痛的是他父皇留下的烂摊子,多年荒废朝政,惹得民生哀怨。若此时他登基了倒还好,可以大力整顿,可惜他尚且只是位太子,有些东西他碰得,有些却万万碰不得。
太子疲惫的靠在床上,思考事情,听到门外的禀报声时,他才起身唤了句:进来。
进来的是一位死士,一身黑衣打扮。
"禀太子,据臣这几日暗中勘察,世子一切安妥,但有一样不同寻常的事。"
死士禀报。
"如何不同寻常?"
"有一位年轻男子时常前去拜访世子,那男子且是公门中人。"
"查过此人身份与否?"
太子有些迟疑,这事确实出乎他意料。他以往曾派人去盯三皇子的人,怕对方对承昀不利,对承昀,他先前并不曾想去监视他。也只是前几日才决定,既然他必须减少夜访承昀,那么他可以派人去暗中探访承昀,再让那人跟他禀报承昀的情况。
"臣暗中跟随此人,见其穿着,乃是翰林院的庶吉士。"
死士继续陈述。
"这倒有意思。"
太子陷入沉思,承昀住城外多年,平日里知道他住处的只怕数不出几人,何以会有一位庶吉士会与承昀结识。
"禀太子,此人今日正在世子家中过夜,似乎与世子交情不浅。"
死士回答。
"你再去调查,务必查明此人身份与来历。"
太子下了命令,以他对承昀的理解,承昀不会让外人知道他的住处,何况承昀亦从不结识外人,为何突然冒出了一位可以在他家中过夜的交好?
在太子印象中,承昀五年来的生活未曾有过一丝变化,唯一有的只是外貌上的些许更变,越发的貌美。但真是如此吗?一个人不可能五年间都孤独的活着。
死士离去后,太子才上床睡去,他需要花费心思的事情太多了 ,任何事情尚未明朗时,太子都不会急着去想该如何处置。或许,此时在太子心里,那位拜访承昀的庶吉士是一位跟承昀一样专心致志于钻研学问的人,也因此承昀五年间第一次有了一位朋友。或许也只是如此而已,那人既非有害承昀的心,亦非对承昀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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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兆鳞便回了城,吩咐管事接待承昀。兆鳞离去不久,承昀乘坐马车前来,管事殷勤的将他们主仆三人安置妥当,按照兆鳞的吩咐给了承昀书阁的钥匙。
承昀到书阁阅览兆鳞的藏书,庆祈则与重林一起收拾位于兆鳞寝室一侧的空房,那是准备给承昀住的。
兆鳞离开前吩咐得很细致,包括伙房做给承昀吃的食物要做得清淡,还有吩咐管事承昀喜静,不要去过多去打扰他。
承昀大多时间都坐在兆鳞书桌前翻阅藏书,偶尔起身到楼下走动,倒也自在。兆鳞在书阁后面种了一圃兰花,上次承昀闻到兰花的香味便是来自于此。
夜幕降临时,兆鳞回来了,站楼下唤承昀下楼。承昀下楼后便又拉承昀前往马厩,马厩外,马夫牵来一匹骏马,是匹白马。
"这匹马很温顺,配个马鞍,就能骑了。"马夫说,这不像兆鳞给自己买来的烈马,还要驯服许久才能驾驭。
"承昀,摸一下它。"兆鳞拉承昀的手去碰马身。
承昀有些愣住了,这是一匹非常漂亮的马,一身洁白像冬日的雪。
"是匹温良的好马。"承昀呢喃,他抚摸白马温热的脖子,白马温顺的低头吃粮草,任由承昀抚摸。
"我路过集市时正见到马贩子在贩卖,远远看着,就觉得跟你很相衬。"
兆鳞因此也由着那马贩子开价,承昀有了匹好马,日后也可以与他一起骑马游逛街市,到城外的荒野迎风驰骋。
"兆鳞,你。。。"承昀把手缩了回来,这马竟是买给他的。
"一匹马而已,你不必放心上。"话虽如此说,但兆鳞也不未曾送过别人马匹,一匹上等好马,价值几百两,并不是轻易送人的物品。
"你花了多少银两?"承昀问,他对马匹有大致的了解,这匹马看起来姓格温顺,但体貌不凡,是匹少见的好马。
"一匹马贵不到哪去。"兆鳞让马夫将马牵走,拉承昀回屋。
"这不是一般的马。"承昀不想再收兆鳞任何贵重的礼物。
"承昀,你当我是外人?"兆鳞不快,他就是担心承昀会不肯收。
"并不是,而是你这样一再赠送东西,兆鳞,我收下你的玉佩再收下这匹马,那我不成了。。。"
"成了什么?"
两人对视许久。
"好,我收下。"承昀略做思考,做了应承。
回到屋,管事便过来说饭菜已经准备好,兆鳞便与承昀去用餐。餐桌上承昀也发现了菜色都很清淡,不像兆鳞平日吃的,想来是特意做的。
用过餐后,兆鳞带承昀去寝室休息,难得的,今夜没有任何一位客人前来拜访兆鳞,就他们两人独处。
"住得还习惯吗?"
兆鳞问,他躺在承昀晚上用于过夜的床上。
"挺好的。"
承昀坐在兆鳞身边。
"书阁里的书想看的就让重林帮你搬过来。"
"不用了,我就住两日,搬来搬去很麻烦。"
"不麻烦,你以后时常过来住,我也让管事安置好了庆祈的住处。"
"兆鳞,我没应诺时常过来住。"兆鳞不能这样自作主张。
"你就不在乎我日后公事繁忙,一个月都不能前去见你一面吗?"
兆鳞从床上翻起身,搂住承昀。
"兆鳞。。。"承昀低声斥止,这人倒是对他又搂又抱,庆祈是看习惯了,可若是重林进来呢?
"承昀,这几日太子去找过你没有。"兆鳞搂住承昀不放,问了个似乎与刚才话题毫无联系的话语。
"没有。"承昀不大想谈及这事,敷衍应了句,他也庆幸太子这两日没出现,若不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那便好,他若再去找你,你别跟他单独呆在一起。"
兆鳞希望承昀提防太子,他不喜欢太子去拜访承昀。
承昀点了点头,他会提防的,但他实在不想谈及这事。但无论如何,即使他真底制不住药姓,他会迷失自己吗?单想想便觉得十分的可怕与荒谬,他能让兆鳞吻他,却不能想象载垕抱他,或是吻他,无法去想象。
"我们到院子里走走?"兆鳞也知道承昀不想谈太子相关的事情,因此也并不勉强承昀。
"兆鳞,你明日要被授予官职,为什么今晚不见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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