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 作者: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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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祈猛点头。
"抬起头来,我问你话,你要如实交代。"太子的声音不怒而威。
庆祈害怕地将头抬起,但不敢直视太子。他不知道他家公子是如何跟太子相处的,可这位太子在他看来十分的可怕。
"承昀与那位庶吉士是于什么时候认识的?"太子问。
"回太子,四月前。"原来是问这事,庆祈心里有些狐疑,但还是如实回答。
"因何结识?"
"我家公子是因为几卷拓本而认识袁公子的,我还记得那一日正是元宵。"
"两人交情如何?是否极为深厚?"太子问,当他听到仅是三四个月前才结识,就感到吃惊,再问出这句,庆祈竟愣住了,太子便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似乎。。。是这样。"庆祈恍惚其词。他并没有什么心计,只是本能的想袒护承昀。
"我看,似乎不只是这样。"太子冷笑,站起身来。
庆祈额头上有汗水划落,他是不知道太子为什么问他这些,可太子可能是已经知道了,因此才找上他对质。
"你就在这里呆着,想告诉我时再跟我说。"太子离开起居室,将庆祈独自一人留下。
屋外天气晦涩,屋内昏暗且寂静得可怕。庆祈跪在地上,冷汗渍湿了后背,手脚也微微抖动。他年纪是不大,可却知道一位太子是不会无端无故将他这么个小书童找来,当面询问他这些事的。他害怕自己老实交代了,会害了自家公子,却又怕自己撒谎的话,太子会将他怎么了,左右为难。
庆祈就这样被丢在偌大的空房里一个时辰之久,太子再次出现时,身上披着道士服,他似乎刚去参与了道家的仪式。
"想清楚了吗?"太子问,他的脸色跟屋外的天一样阴沉。
"我说。。。"庆祈跪得手脚发软,何况他又十分的畏惧太子,声音已近哽咽。
"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就是袁公子。。。时常。。。吻我家公子。。。"
窗外打了闪电,庆祈看清了太子近乎狰狞的脸,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心里有惶恐又羞愧。
"还有呢?"太子声音冷戾得让人害怕。
"有一日。。。清晨,我进公子寝室。。。见。。。见袁公子从公子床上。。。下来。"
庆祈几乎将头埋没于身下。
"还有呢?"太子的声音让人颤抖。
"没。。。有了。。。"庆祈吞吞吐吐。
"说实话。"太子猛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震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真的没有了。。。殿下。。。让我回去吧。。。"庆祈抹着眼泪哀求,他都说了。
太子犹如雕像般的坐在椅子上,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有屋外打闪电时才能看到他那冷戾得可怕的脸和捏住椅把的双手青筋绽出。
庆祈仿佛坠入了地狱之中,缩住身子呜呜地哭,他害怕他家公子知道了会不原谅他,更害怕太子会杀了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子终于站起了身,看也不看庆祈一眼就离开了,守在屋外的侍从也跟随离去。
庆祈坐在地上,抱着头一直哭,他是吓坏了,同时心里又对他家公子也对袁公子感到愧疚万分。
庆祈离开道观时,天终于不再昏暗如夜晚,雨也小了,但仍旧灰蒙蒙的,见不到一缕阳光。
庆祈吸了吸鼻子,在街道盲目地走着,他没脸回去见他家公子。
第十二章
承昀在书阁里弹奏兆鳞的琴,这把琴兆鳞应该有段时间没弹过,承昀重新调了音准,可雨天里,琴声总是不纯粹。勉强弹完一曲,收手时手指却被琴弦割伤了,承昀微皱眉头将手指放唇中,指尖的血沾上了承昀的唇,嫣红一片。
此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很急促,承昀起身,在楼梯口见到了匆忙登上楼的管事与重林。
"承昀公子,庆祈给丢了。"管事上气不接下气。
"这孩子也真是的,活生生的人,你怎么看丢了?"管事拍向重林的头,重林红着眼圈。
"我也不知道,我们本来要去买馄饨吃的,我回过头他就不见了。"
重林一身湿透,裤筒都是泥浆,想来是一路跑回来的。
"管事,庆祈比较好玩,也怪我管教不严,能派人出去找一下吗?给你添麻烦了。"
承昀致歉,以往刘叔带庆祈进城,庆祈也曾独自一人跑去看戏,结果让刘叔一顿好找。
"不麻烦,这小子也真是的,竟出这种事。"管事又拍了重林的头。
管事与重林离去后,承昀也没心情弹琴,今日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神不宁。
正午时,承昀正在用餐,庆祈被找回来了,同样一身湿透,一双鞋子沾染了泥浆,都没有了原来的模样。
"你人哪去了?"承昀问,口吻难得严厉,若是和刘叔出去玩丢了倒也罢,这是在别人家做客,这样没有规矩真的是失了管教。
"去换衣服,换了衣服去门口跪着。"承昀恼怒,也不管庆祈此时吃过午饭没有。
庆祈一直低头,模样呆呆的,承昀叫他去换身衣服再去跪,他也没去换衣服,就去门口跪下。
承昀见他行为反常,还以为这次知道自己错了,懂得反省,狠下心便不理他了。
可管事见庆祈被罚跪门口,就让重林去拉庆祈,自己进屋跟承昀求情。
"他这不是一两回了,该受些教训。"
管事无奈,只得离去。
重林拉庆祈,庆祈也不肯起身,一脸的泪水。重林大概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便站在庆祈的身边,陪庆祈。
承昀心软,看这一跪一站在门口的两人,便走出去唤庆祈去更衣,庆祈仍旧不肯动弹,只是一直哭,哭得重林鼻子也发酸。
见此承昀才知道有些不对劲,庆祈以往鲜少见他哭,上次走失被刘叔用柳条抽了几下,也是一滴眼泪也没流。
"重林,你带他回屋,让他将衣服换了。"承昀口吻软化了,重林比庆祈大两岁,将长得有些瘦小的庆祈拉起,半拉半扶的带庆祈去更换衣服。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承昀叹气,看着灰蒙蒙的天,心里有些压抑。
承昀过去看庆祈时,庆祈已经睡下。管事人在,正帮庆祈加盖被子。
"这孩子受了风寒,额头烫得吓人。"管事说。
"我让伙房熬了些去风寒的药,等下端给他喝,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管事说完话,便离去了。
承昀伸手去捂庆祈的额头,确实烫得很,想起刚才还罚他去跪,心里不免有些自责。
今日雨下得如此大,天气寒冷本应该唤他多套件衣服再外出的,想到此又觉得有些可恼,要不是这小子贪玩,让刘叔载他们上街,不就什么事也没了吗?
承昀收回手,想起身离开,手臂却被庆祈抓住了,庆祈一见他又是哭,边哭边说:公子,我对不住你。
"你知道便好,快去睡。"承昀抽回了手,帮庆祈盖被子。
庆祈也有些烧迷糊了,哭了会,念叨了那几句意义不明的话,便又睡下了。
承昀出屋时,正见重林端着碗药过来。
"重林,庆祈当时是怎么不见的?"承昀问,心里有些迷惑,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何以正午被找回来就病成这样?
"承昀公子,我们当时正在茶楼避雨,正好见对面有卖馄饨的,就想跑过去吃。可也奇怪,我们一起跑过街的,我先到了对街,回过头就不见庆祈了。"
重林抓着头,一脸迷惑。
"当时大街正中也没有什么人,我一回头却就不见他了。。。对了,那时候有一辆马车经过,我一直等那马车经过,马车经过后便不见他了。"
重林说。
"什么样的马车?"承昀问。
"我记不得了,就是很常见的马车。"重林摇了摇头。
黄昏,管事开始忙碌,安排府里的仆人张灯结彩,府邸里一片喜庆,似乎驱逐了这一整日的阴晦。
深夜,寂静的街道远远传来了锣鼓鞭炮声,承昀急忙迎出门,和管事站在门口等待。
锣鼓声与鞭炮声由远及近,隐隐看到前方的仪仗队伍时,管事就大声喊快放鞭炮。于是鞭炮声震耳,于鞭炮声中夹杂着敲锣人尖锐的叫声,起先承昀处在喜庆中,直盯仪仗队后面的轿子,并没有细听。可鞭炮声微弱时,承昀听清楚了,那敲锣人喊的是:巡按大人到。。。。回。。。避。。。
那敲锣槌仿佛是敲在承昀的心上,承昀一身的冰冷,那感觉竟如穿着一身夏装被丢进了一口寒冷刺骨的冰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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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抬至门口,兆鳞下轿,他身穿青袍,头戴乌纱,青鞓乌角,仪表不凡,他穿的是六品的公服,他被授予的是巡按的官职。
兆鳞对上站在他面前的承昀眼神,他的神色静穆,目光落在承昀身上许久,而后他转过身去对跪在地上参拜的管事启口。
"管事,将这些人员安顿,若是有人前来拜访,便说我累了先行歇下。"
兆鳞做了吩咐,随即他便迈进屋,承昀跟随他进去,两人都沉默无语。
"用过餐了吗?"路过后院游廊时,兆鳞低声问。
"还没有,等你,做了不少好菜,可能都凉了。"
承昀微微一笑,但那笑容却有些苦涩、甚至是酸楚。
"恭喜,我还没来得及说这句话,恭喜。"承昀说,说第二句"恭喜"时,兆鳞捂住了承昀的嘴,不让承昀说。
承昀有一小会儿觉得自己泪水快盈出了眼眶,但他忍住了,他并不知道他竟会如此难受,如此失落,他应该恭喜兆鳞的不是吗?
"饿吗?"兆鳞问。
承昀摇了摇头,兆鳞握住承昀的手,拉着他朝两人的寝室走去。
进入寝室,兆鳞将门掩上,将持于手中的牙笏随手搁在了桌上,便取下官帽,解下乌角皮革,脱去公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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