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春风 作者:舒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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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莫寒的军帐内。
“你说什么?”
“你不是乐正桓的弟弟?”
冷峻无匹的男子身着一袭紫色劲装,茶色的长发整齐地被金冠束起,此刻正坐在造工精致的棕红色的木椅上,修长的右手握紧单边扶手,轻皱着好看的眉宇,对着跪在眼前的男人高声质问。
虽然已经在竭力遏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能看出,他漂亮的淡紫色眸中含着淡淡的不可置信和烦躁。
古若沉默了一瞬,轻声回道。
“……回将军,奴家生在青楼,自然不可能是乐副将的弟弟。手上的红印,不过是几年前无意中被烫伤而留下的疤痕,并不是什么胎记。”
“昨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奴家一时呆怔,便忘了说明真相,还请将军恕罪。”
古若不会说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说出真相,是因为不忍心让乐副将失望,这样的话,连他自己听上去都觉得十分可笑,他这样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去同情别人。
他的确想离开那个污秽之地,却万万不会靠欺骗别人的感情来达成。
军帐内无比安静,上方的人也没有说要放过他,还是要治他的罪。
古若始终低着头,看着膝下厚重的深色地毯,神情很淡。
身在这样的年代,生死从来都不能由他自己掌控的。
突然,男子低沉而磁姓的嗓音由上方传来,带着过分笃定的语气。
“你是乐正桓的弟弟。”
古若一时愣住,俊气的脸上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忍不住抬头看向莫寒,怔然道。
“什么?”
“本将军说,你是乐正桓的弟弟。哪怕从前不是,从今日开始,你便是。”
莫寒盯着眼前那张与乐正桓过分相似的脸,面无表情地回道。
他到现在都弄不清楚为什么,分明是两张相似的脸,古若明显更为出众,他却提不起分毫兴趣。
或许是习惯吧…… 已经习惯那个男人了……
他喜欢那个男人顺从的模样,两人之间前些日子闹了矛盾,如今好不容易才相处得和谐起来,这种氛围绝不能被毁了。
“将军,奴家不明白……”
古若抿了抿唇,垂下眼帘淡声开口。
他是真的不明白对方的用意。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听本将军的话便是。”
“从此以后,你会多出一个全心全意对待你的哥哥,并且可以脱离奴籍的身份,去过寻常人的生活。”
莫寒的声音徒然温和起来,他言语中的意思,更是令人不自觉便会开始憧憬美好的未来。
古若的心猛跳了一下,喉结轻动。
而下一息,莫寒的嗓音徒然低沉下去,犹如魔鬼的低语,倏然袭来的杀意让古若一惊,猛地清醒过来。
“你若是敢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就没必要,在这个世上继续活下去了。”
莫寒慢悠悠地动了动宝石般剔透的紫眸,看向前方的墙面,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不再开口,像是在给古若考虑的时间。
世上从来都不会有那种好事,对方必然怀着某种目的来做这件事,而最后承受后果的人,很可能是乐副将……
犹豫了一瞬,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古若还是问了出来。
“将军……为什么?”
莫寒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个惑人的弧度,像一只会吃人的妖王,强悍而邪恶。
他顿了顿,低沉道。
“你若是真的想知道……本将军告诉你也无妨。”
“本将军心中很喜欢乐副将,他对本将军同样有意,只是碍于世俗的眼光,一直无法接受与本将军在一起。不然,你以为本将军为何要你配合我假装床? 目的只是为了刺激他,让他早点看清自己的心而已。”
“不过,这效果微乎其微。令他愿意接受本将军,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以为你是他的亲弟弟,而本将军答应了他,帮你脱离奴籍。”
听罢,古若沉默了。
昨晚乐副将看到他和将军躺在一起的那刻,面色惨白,神情僵硬的模样,证明他的确是喜欢将军的,而且感情很深……
将军的话听上去,也的确是毫无破绽,可是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古若过久的沉默,在令莫寒逐渐失去耐心,他眯了眯眼睛,开口道。
“你在犹豫什么?”
“正所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家亲,本将军和乐副将若是能长久,你便是那位功臣。”
“你若是不答应,本将军现在就杀了你,反正你也不是乐正桓的亲弟弟。”
第三十七章 信
“……奴家遵命。”
古若轻轻吸了口气,低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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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应允后,乐正桓徐步进入监军的营帐,向坐在案桌后的成熟男子跪下行礼。
“末将参见监军。”
“乐副将无须多礼,请起。”
男子穿着一袭墨色官袍,是一个面相十分和善的人,皮肤白净。
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浓重的痕迹,样貌虽不出色,但气质儒雅,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只有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出现淡淡的细纹。
纪箫的长相与眼前的男子不相似,气质却实实在在随了他。
他便是纪箫的父亲,纪琅,作为朝中丞相,深得凤帝信任,因此被凤帝任命为监军,在军中权力高于莫寒一筹。
乐正桓道了声谢,刚站起身,便听纪琅开了口。
“乐副将,你来得正好……本相原也准备让人去寻你一趟的,如今倒也省去了麻烦。”
不知是不是错觉,丞相一向温和的声音,此刻听上去有些沉重。
“……丞相寻末将有何要事?”乐正桓疑惑地动了动眸,恭敬地问道。
“京城来了封信,是你家人给你的。”
说着,纪琅从案桌上摆放的书籍间抽出一个牛皮纸制的信封,示意乐正桓上前去拿。
乐正桓站在原地不动,刚毅的脸上带着迟疑的神色,低声开口道。
“信?……相大人是否弄错了,未将只有母亲一位亲人,她并不识字。”
所以也不可能写信给他……
口中虽然这么说,乐正桓内心却开始没来由地,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心头莫名发慌。
纪琅摇了摇头,启唇反驳。
“没弄错,这就是你母亲给你的。想来应该是她请人代笔写的。”
乐正桓这才点点头,按下心中纷乱不已的心事,闷闷道。
“末将不识字……若是可以,能否请丞相大人告诉未将信中内容?”
纪琅笑着点点头,白净的手指拆开信封,看着信纸上的墨迹,过了一会儿,徐徐开口道。
“你母亲前段时日得了重病,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便花钱请人写了封家书。”
“她说她没有孩子,相公死后,本以为要孤独终老,不想你家中突遭变故,她便收养了你。你就像他的亲生孩子一样,能与你相伴那么些年,感到很幸福,也很知足。”
“她叫你别为她难过,生老病死,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情。还让你尽早娶妻,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若是可以的话,就别当什么将军了,她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听罢,乐正桓一时楞在原地,耳中纷纷作响,身体上的温度好像一下子被人抽尽了,手脚冰凉。
虽然还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但丞相的话,好像已经足够说明什么了。
乐正桓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面色苍白地动了动唇,勉强道。
“我母亲……我母亲……她……”
“你母亲身染恶疾,已经不治身亡了。她的遗体已经被邻居下葬,这信也是她生前便托人准备好送于你手上的。”
“信上说了,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第三十八章 伤
乐正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监军那里走回自己军帐的,也不记得一路上遇到了什么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满脑子都重复着那句话。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她死了……
那个善良的女人,他甚至没有让她真正过上一天好日子,没来得及回报她的养育之恩,她就这样离开了。
而他作为女人唯一的依靠,竟然到最后才知道这个消息。
在纪琅面前,乐正桓还勉强可以保持冷静,没有出现失仪的行为。
白着一张脸踏进自己的军帐后,黯淡的双目便悄无声息地落下了透明的热液,一颗心疼得几乎要炸裂开来,乐正桓从未觉得如此茫然过,好像世界上突然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孤立无助到极致。
明明不久前还打算着,等他拿到弟弟的卖身契后,就带着他离开这里,和母亲,还有几个月后即将出世的宝宝一起生活。
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女人还那样年轻,收养他的时候,不过是个23岁的年轻女子,如今也才17年过去……
如果他没有参军,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乐正桓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可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这些年来边陲小国不得安分,战事频繁,有时候两年都没办法回家一次,女人必然很想念他,可她不识大字,连封家书都无法写给他。
今年总算是请人写了封信给他,却是告诉他,她死了,让他不要伤心。
当年去参军的时候,女人内心是不希望他去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都可能面临死亡,她只是一个十分平凡的女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唯一希望的,便是自己的孩子能健康地活着。
可是在乐正桓的坚持下,她还是尊重他的选择。
对方全心全意的理解和对待,让他越发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死了……
她死了……
他如何能不伤心呢……
乐正桓身为武将,不同于其他人一般喜欢饮酒,平日也很少沾染。
因为他酒量不好,很容易醉,过于浓烈的酒精气味会让他变得不像自己,可是此刻他想喝一些。
养母温柔的笑脸在脑中不断地浮现,心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儿巨重无比的石头,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如果一直清醒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
恍惚地从椅子上站起,令人拿了一壶酒进来,为自己倒了一杯后,放到唇边正要喝下,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猛然顿住,被水汽晕湿的双眸出现一丝清明。
怔愣了一会儿,缓缓将酒杯置于桌上,右手转为覆上衣物下微微隆起的小腹,刚毅的面上浮现一抹苦笑。
他现在的身体,又如何能饮酒呢……
思以此处,乐正桓干脆不再看桌上的酒杯,为了腹中的宝宝,他也不能任姓。
修长的手指探上黄色的信封,小心地打开,拿出里面白色信纸展开,看了一遍又一遍,摸索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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