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月纪事 作者:福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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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贺定才是设伏之人,刺客也是被他灭口的,张予之应该是因为家眷被挟持而妥协,既然他还有良知提醒我们,就让他瞒天过海吧,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原来张予之在柴贾进入密室前服下的应该是能让人假死的药物,严半月一看便知,只是没有当面揭穿,否则贺定狗急跳墙,双方把面子撕烂了,谢隐后面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
“既然贺定牵涉其中,那么贺丞相……”说这话的是嘲风,他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写在绢布上,准备稍后就送消息给白榆,让他接应。
“现在还是未知。“谢隐道。
“但大同总兵的位置非同小可,此人必须尽快解决,否则会是心腹大患。”嘲风的意思是皇帝常用的解决一些见不得光的麻烦的办法。
“不急,留他给他主子报信,我们现在更需要的是时间,各位都准备好行事了么?”谢隐沉声道。
众人都看着他点头。
“那就有劳了。”谢隐站起身来深施一礼。
为了避人耳目,严半月和严澄雨天不亮就扮成了州府的信差出了城。这是谢隐的主意,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大摇大摆地拿着印信出城。
而谢隐、严朗清、罗冥三人则准备混在迎泽阁前往京城采买的队伍中离开云州。离开之前,柴贾匆匆找到谢隐,道:“严神医本有两封信在我这,这几日兵荒马乱都没来得及给他,你先替他收着吧,下次见面记得还他。”
“什么信?”谢隐翻来覆去地看着信封。
“救你之前,他托付给我的,说若是失败或者他有什么不测,一封交给他师父,一封留给我,里面写了如何替你续命的方子。”
“那我能看么?“谢隐对柴贾笑道。
“……严神医可说了,要是他无事,我可不能拆开看……不过,我现在交给你了,你要是看了,我可管不着,毕竟我什么都不知道。“柴贾揣着手望天。
谢隐把信收进怀里,拍拍柴贾的肚子道:“知道了,我们走了。“
“前路漫漫,万事小心。“柴贾用力捏了捏谢隐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圣诞节快乐,都收到礼物了么~~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草原鹰
严半月和严澄雨自云州出发往北向雁门关而去,用信使的身份出了剑门关再过了朔州,就是鞑蒙国的地界了。
虽已是初夏,关外依然朔风正劲,两人策马疾驰,衣袍在风里翻飞。
“师兄,我们此行到底要做什么?”严澄雨趁着两人在一个小驿站换掉信使衣服的空档问道。
严半月拉起斗篷的兜帽戴上,一跃上马道:“夺位。”
“……这么刺激,”严澄雨笑嘻嘻道,“有钱挣么?”
“京城的铺面随你挑。”严半月一拉缰绳,疾驰而去。
“成交!”严澄雨欢欣鼓舞地追了上去。
鞑蒙国举国历代都是游牧民族,哪怕是皇族也没有固定的王庭,与普通牧民一样逐水草而居。现在正是草原上的好季节,据吴蔚之前传回的消息,目前王庭应该短暂居于准格尔旗附近的黄河边,他们也在寻着踪迹前去寻找王庭所在。
因为只有找到了王庭,才能找到“敖尔告”,也就是鞑蒙大活佛所在的宫廷,在鞑蒙民族的祖制里,成为王不仅要获得兵权和印信,更重要的是获得当代大活佛的承认和加持,才能领导这个民族在美丽又神秘的草原上生存。
从雁门关前往准格尔旗,一路上有一些农田耕种的迹象,但大多荒废。好在沿途有不少放牧驻扎的帐篷,牧民也粗通汉语。严澄雨拿出了嘲风早就准备好的茶叶和盐巴给牧民,果然受到了热情招待。
是夜,两人就歇在了一户牧民的毡房里。
严半月仔细地将此前与诺敏谈判的事情跟严澄雨讲了一遍,严澄雨听得目瞪口呆。
“师兄,你这样也未免太冒险了,若是被那位公主看出了端倪,以为我们另有所图,那我们可能就只有青草埋忠骨了。”
“所以,真正的亲王给了我这个。”严半月从怀里拿了一个小锦盒,里面是一方金印。严半月抓住印纽将金印拿出来,哈了口气,把严澄雨的手拉过去,用力盖了一个。
殊云亲王。
“这是谢公子的金宝?”严澄雨翻来翻去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印。
“嗯,你不要想着拿去卖了。”严半月将印信收好。
“我想卖也没人敢买呀……那这个云亲王咱们是得装到底了?”
“不仅要装到底,还做完云亲王应该做的事情。”
“是要和公主成婚然后当上鞑蒙国的王吗?”严澄雨肃然道。
“……我真后悔带你出来。”
“掌门恕罪,”严澄雨把脸凑到严半月面前,“为了京城的铺子,在下愿为云亲王赴汤蹈火。”
“乖。”严半月把严澄雨的额头推得远点。
“殿下,我刚跟牧民打听了,沿着这个方向继续走下去,大概三天就能到准格尔旗,到了之后咱们怎么行动?”
“具体我也没想过,也不知巴尔思和诺敏现在的力量对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倒是觉得巴尔思应该没占什么便宜。”严澄雨扒拉着他的金算盘。
“怎么说?”
“如果巴尔思有绝对胜算,他就不会和宫里那位老太婆结盟了,还要冒险去刺杀谢隐,给老太婆送投名状,他一定有什么关键的东西没有拿到手,比如传位诏书?”
严半月难得看师弟这么正经,分析得还有模有样,笑道:“长出息了啊严掌柜,说得还有些道理。”
“岂止有道理,师兄,谢公子恐怕也是想到了这点才同意让你来的,要是九死一生,他肯定不会让你来冒险。”
“……你想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严澄雨笑嘻嘻躺在羊毛地毯上,望着帐篷的天窗道,“师兄,你以前可是从不管人闲事的,连多看一个病人都嫌麻烦,这次这么反常是为何?”
严半月没回应。
“师……“严澄雨转过头,见他师兄已经背着他躺着了,要不是睡着了,要不就是不想理他的问题。
小气,还不跟我说。严澄雨爬起来拨了拨取暖的炉子里的火,也裹紧毛毯躺下了。
半夜下起雨来,幸好牧民早帮他们把马鞍和行李搬进了毡房。入夏以后,草原的气候变化莫测,但雨水会给草原带来生气,一场雨过后,似乎都能听到青草拔节的声音。
严半月并没有睡着,外面的雨声很密,他摩挲着脖颈上带着的染香玉,不知为何总是会想起谢隐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和临行前的各种嘱咐。
“凡事不要勉强,如有不测立刻抽身,没有鞑蒙国助力也未必不能成事。“
“我和我师父都会保护令师尊的,不要担心。”
“我这边的事情一结束就即刻过来与你汇合。”
真是太啰嗦了,严半月翻了个身,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严半月被外面的牧民吆喝牲畜的声音惊醒了,睁开眼,看到严澄雨已经坐在暖炉边喝奶茶了。
“师兄,你昨晚做什么好梦了?”严澄雨端着碗挤眉弄眼的。
“什么什么梦……你起这么早……”严半月爬起来准备去河边洗洗脸。
“可不是我要这么早起来的,我是被你笑醒的,睁开眼就看到你还闭着眼咧着嘴,吓得我赶紧起来了。”
“我梦见吃桂圆松子膏了不行么?”严半月撩开门帘出去了,昨晚好像是做梦了,梦见……谢隐?
此后几天,两人都在日夜兼程地赶路,越接近准格尔旗,牧民越多,看来方向是走对了。
诺敏一脉据说是黄金家族的后人,有庞大的部族体系,游牧和迁徙都是成群结队的,而且王庭的规模远高于民房,应该不难找。
两人过了一个河湾,远远就看见两三里开外一片平坦的草地分布着大量色彩艳丽的毡房,延伸出约莫一里地,周围牛群羊群数不胜数,而一座巨大的帐篷就矗立在毡房群中,此处水草丰美,河流平缓,确实是驻扎的好地方。
严半月同严澄雨交换了个眼色,两人悄然退回了河湾的这边,与王庭部落保持距离。
“现在尚不清楚诺敏他们的处境,不能冒然行事。”
“那如何与他们联络呢?我们这样的长相,就算穿上这身衣服也没法和他们混在一起吧。“严澄雨指了指身上买来的鞑蒙人皮袍。
这时,天上传来了一阵阵尖啸,有一群苍鹰越过头顶,在碧空中盘旋。严半月眼前一亮,有办法了。
根据柴贾和吴蔚的情报,那位带着鹰的小姑娘应该是诺敏的人,如果能找到她,应该就能把消息传给诺敏。
“你是说,我们去抓那只鹰?“严澄雨望着天。
“……没让你去抓,哎,真是枉费了这么聪明的脑子。“严半月白了严澄雨一眼。
“那如何找?“
“鹰是极为高傲的动物,就算被人驯服,平时也会出去捕猎来保持野姓,与主人的依存关系比较弱,但是一旦主人召唤,它肯定会回来,所以鹰应该就跟在主人不远处,以便主人能随时找到它。“
“所以我们要跟着这群鹰,等着主人来找它?那要是我们要找的那只不在这群鹰里面呢“
“那就试试了。“
“怎么试?“
“如果你想知道一群羊有没有主人,你会怎么办?“严半月反问严澄雨。
“抓一只试试有没人来阻止……我明白了,师兄你真贼,但是还是要抓鹰啊!“
“抓什么鹰,你去抓两只野兔来,要活的。“
“……“严澄雨一脸沮丧地去了。
严半月则牵了马走到一处低矮的地方,确保从王庭部落那边看不到他们,默默观察天上盘旋的鹰群。
不一会儿,严澄雨搂着一个布包回来了,里面裹着两只灰色的野兔子,圆圆的小眼睛吓得一动不动。
严半月摸了摸两只兔子的长耳朵道:“对不住了啊,待会儿你们可得跑快点,澄雨,你去盯着王庭那边。“
说完,把绑着兔子腿的布带子一松,朝天空打了一声唿哨,两只兔子一惊开始往前疯跑。空中盘旋的一只鹰被哨声吸引,发现了飞奔的野兔,一个俯冲便扑向了兔子,两只野兔发足狂奔,没跑出多远,鹰就呼啸而至。就在鹰伸出利爪即将捕获猎物的时候,严半月果断出手,手里的金针打在鹰身上,鹰立刻失去平衡,扑倒在地,没了动静,野兔趁机跑开了。
天上的鹰群发出了更为尖利的呼啸,盘桓不去。
严半月看着它们暂时没有扑下来报复自己的意思,赶紧上前查看一动不动的鹰,只见它翅膀僵硬圆睁二目,但心跳仍然蓬勃有力,才松了口气。鹰是成吉思汗的象征,是草原民族视作神灵的存在,可千万不能失手打死了。
“师兄,有动静!“严澄雨趴在缓坡的顶上,对严半月喊道。
严半月把被他点中了穴位的鹰放在原地,也爬上了缓坡,果然看到王庭那边有一骑快马飞驰而出,沿着河岸向这边飞奔过来,马上一袭红色的身影矫健如风。
“苦主来了。“严澄雨笑嘻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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